五宝的小手高高举着那本红皮老黄历,纸页边缘已经卷了角,封面上还沾着一点橡皮屑。他踮起脚尖,把台历翻到最新一页,咧嘴一笑:“爸爸办公室的旧台历!上面还能写字呢!”
大宝立刻凑过去,从书包里掏出一支粗头马克笔,眼神亮晶晶的。二宝拍着手蹦起来:“写什么呀?写什么呀?”
“宜嫁娶。”大宝低头看着原本印好的小字,念了一遍,然后毫不犹豫地划掉最后一字,“现在——宜私奔。”
墨迹迅速晕开,在泛黄的纸上留下清晰痕迹。三宝探头看了看,点头说:“对,不能拖了。”四宝轻轻拉了拉苏瑶的衣角,仰头望着她,眼里带着期待。
五宝举起台历,像举奖杯一样转了个圈,大声宣布:“爸爸,今天宜私奔!”
满屋子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笑声。厉霆琛站在原地,嘴角抽了抽,又忍不住扬起。他刚从西装内袋掏出户口本,动作还没完全展开,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天象”打乱了节奏。
“你们这是联合策划?”他看向五个孩子,语气无奈中透着宠溺。
大宝挺起小胸脯:“我们不想再等了。妈妈等了十三年,你也找了十三年,不能再分开了。”
厉霆琛目光缓缓移向苏瑶。她正低头看着那本被改得不成样子的老黄历,指尖轻轻摩挲着“私奔”两个字,唇角微微上扬。阳光从窗外斜照进来,落在她发梢,映出一层柔和的光晕。
她忽然抬起头,接过黄历,清了清嗓子,学着街头算命先生的腔调:“今日天象昭示,东南方有红鸾星动,宜私奔,忌拖延——尤其忌那种要提前半年订酒店、请三百桌、还要走流程彩排的婚礼。”
孩子们齐声欢呼。二宝跳上沙发,挥舞着荧光棒:“启动私奔程序!倒计时开始!十、九、八——”
“等等。”厉霆琛抬手打断,却没板脸,反而笑了,“我也有规矩。”
他将户口本轻轻放在茶几上,封面朝上,动作郑重:“我可以答应你们私奔,但必须带上这个。结婚是大事,不能儿戏。”
苏瑶瞥了眼户口本,又看向他:“那你是不是也该解释一下,为什么你办公室的黄历会出现在我家客厅?”
“是我拿回来的。”五宝抢答,“我在你办公桌最下面的抽屉发现的,上面贴着便利贴,写着‘重要日历,勿丢’。”
厉霆琛没否认。他低声道:“每年我都会换一本新的,但旧的从不扔。这一本……是从你们消失那年开始记的。每一页,我都标了日子——哪天可能下雨,她会不会带孩子出门;哪天降温,她有没有加衣服;还有……哪天是她的生日,孩子们的疫苗日。”
苏瑶呼吸一滞。
她没想到,那本看似普通的日历,竟藏着这样细密的心思。
四宝悄悄把一张手工做的“结婚许可证”塞进她手里。粉色彩纸剪成心形,上面歪歪扭扭写着:
**准予苏瑶女士与厉霆琛先生立即结婚,有效期:一辈子。**
落款是五个孩子的签名,外加一个用蜡笔画的笑脸。
苏瑶捏着那张纸,眼底温热。她抬头看他:“所以你是打算用这种方式,把我们一家人的名字,重新写进同一个户口本?”
“不止。”厉霆琛声音沉稳,“我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你们回来了,而我——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三宝这时突然跑向书房,吃力地推出一台玩具点钞机。机器外壳是塑料的,顶部有个滚动屏幕,此刻正闪着绿光。
他按下按钮,屏幕上跳出一行字:
【厉氏集团已全额支付xx区民政局今日全部婚姻登记服务费用】
【合同编号:LS-001】
【备注:优先通道开放至18:00】
全家人愣住。
“这是真的?”二宝瞪大眼睛。
厉霆琛点头:“我说过,要用我的方式爱你。既然你们想今天就办,那我就让整个民政局,只为你们一个人开门。”
苏瑶怔住了。她以为他会安排盛大的求婚仪式,鲜花铺道,宾客如云。可他没有。他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不是炫耀,而是清场。只为给她和孩子们一个毫无干扰的开始。
“你早就计划好了?”她问。
“从找到你们那天就开始了。”他说,“我只是在等,等你愿意回头看我一眼。”
空气安静了几秒。
然后,五宝一把抱住她的腿:“妈妈,我们现在就去吧!我要当最小的伴郎!”
“我是花童!”二宝举手。
“我负责监督爸爸有没有紧张。”大宝推了推眼镜。
三宝认真地说:“我会帮你们拿证件。”
四宝牵起她的另一只手:“妈妈,我们一起去。”
苏瑶看着眼前这一圈仰着脸的孩子,又看向那个曾经高高在上、如今愿意为她放下一切的男人。她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黄历卷成筒状,轻轻敲了下厉霆琛的肩膀。
“走吧。”她说,“既然老天都说了宜私奔,咱们就别违逆天意了。”
厉霆琛笑了。他拿起户口本,转身去拿外套。经过茶几时,顺手把那本红皮黄历也塞进了公文包。
出门前,苏瑶回头看了眼客厅。桌上还留着那张粉色彩纸,被风吹得微微颤动。阳光正好照在“有效期:一辈子”这几个字上。
她没关灯。
孩子们叽叽喳喳地挤进电梯,争着按楼层键。厉霆琛站在她身边,忽然低声问:“怕吗?这么仓促地嫁给我。”
她侧头看他:“你说过,真正的爱不需要表演。那我也告诉你——真正的决定,也不需要准备太久。”
电梯“叮”一声落地。
大门推开,初冬的风扑面而来。街边梧桐树的叶子几乎落尽,只剩光秃秃的枝桠伸向天空。一辆黑色商务车静静停在门口,车窗摇下,司机恭敬地候着。
五宝拉着她往前跑:“出发啦!”
厉霆琛紧随其后,一手提着公文包,一手自然地伸过来,试图牵她。
苏瑶没有躲。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碰到她的瞬间,她忽然把手背到身后,眨了眨眼:“想牵手?先问问我手里这张黄历同不同意。”
孩子们哄笑起来。
厉霆琛停下脚步,看着她眼中跳跃的光,忽然觉得,这十三年的漫长等待,原来只是为了这一刻的轻快与明亮。
他笑着摇头,正要说话——
五宝突然从书包里又抽出一张纸,高高举起:“哎呀忘了!还有民政局门口的横幅!”
纸上用红笔写着:
**热烈祝贺厉总携五崽迎娶失踪多年的妻子!欢迎回家!**
苏瑶的脸一下子红了。
厉霆琛接过那张纸,认真叠好,放进西装内袋。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没关系,就算全世界都知道也没关系。我只想让你记住——这一次,是你主动走向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