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铁队长的枪口离陈默太阳穴只有半寸。他手指扣在扳机上，肌肉绷紧。
陈默没动。
血池里的七具尸体仍漂浮着，脸全都朝向他刚才站的位置。机械义眼还在运行，屏幕边缘闪着微弱红光，显示池底热源温度持续上升。
“你知道自己是谁做的吗？”锈铁队长声音压得很低。
陈默缓缓抬头，视线从血池移回枪口。他的右手慢慢抬起，不是去挡枪，而是摸向卫衣内袋。指尖碰到电路板的一瞬，头顶传来玻璃碎裂声。
一道火焰瓶砸下来，落在两人之间，炸开一团火浪。
锈铁队长被迫后退一步，枪口偏移。火焰溅到血池边缘，水面泛起一层油状波纹，迅速凝结成暗色硬壳。
陈默借着火光侧身翻滚，躲到池边石柱后。右臂突然传来撕裂感，皮肤下有东西在撑开肌肉。
他低头看去，三根漆黑骨刺从手臂外侧破皮而出，呈扇形展开，表面带着湿痕和血丝。
系统提示音在脑中响起：“吸收低序列诡异残血，激活‘骨刺突刺’（永久），可叠加使用。”
电锯声由远及近。
锈铁队长绕过火堆，双手举起高压电锯，冲向血池中央。锯齿高速旋转，火花四溅，眼看就要切入池水。
陈默猛地扑出。
他左脚蹬地，整个人撞向电锯侧面。右臂骨刺迎着齿轮组刺入，金属摩擦发出刺耳声响。三根骨刺卡进传动轴，强行锁死转动结构。
电锯戛然而止。
锈铁队长瞪大眼睛，用力推搡，机器纹丝不动。他抬头看向陈默，脸上怒意暴涨。
陈默站在他面前，手臂上的骨刺深深嵌入电锯内部。血液顺着骨刺滴落，在地面积成小片。
“你们清理的，”他说，“不是失败品……是备份。”
话音落下，他拧动手臂，骨刺在金属中扭转。齿轮崩裂声接连响起，电锯外壳炸开碎片。
锈铁队长踉跄后退，肩部被飞溅的零件划出血口。他抬手想掏武器，陈默已逼近一步，骨刺横扫，直接击打在他持枪的手腕上。
枪落地。
陈默没再追击。他站在原地，呼吸平稳，盯着对方瘫坐在地的样子。机械义眼仍在扫描周围环境，角落处有轻微气流扰动。
他知道还有人没出手。
林焱从侧廊阴影里走出来，手里拎着第二个火焰瓶。她脚步不快，右脸胎记微微发亮。
“帮你们。”她说，声音沙哑。
陈默没回应。
她举起瓶子，作势要扔向锈铁队员的方向。手臂刚挥出一半，动作忽然一顿。
机械义眼捕捉到异常——火焰瓶底部藏着一根细针，通体透明，尾端刻着螺旋纹路。
能量频率与林淼义眼一致。
陈默瞬间判断出轨迹。他右臂骨刺收回两根，仅留一根横于胸前，对准空中。
火焰瓶脱手飞出。
他在瓶体离手的刹那发动攻击。骨刺弹射而出，精准击中瓶底透明针头。两者相撞，发出清脆一响。
火焰瓶在半空炸裂。
火团爆开，但未扩散。一圈冰甲残片凭空浮现，围成半圆护住陈默周身。这是之前吸收冰傀儡时残留的能力余效，此刻自动触发。
热浪与寒气碰撞，形成短暂白雾屏障。
那根冰针偏离原定轨道，擦过陈默颈侧皮肤，留下一道麻木痕迹。他伸手一摸，指尖发凉。
雾气散开时，林焱已经退回柱子后，身影消失。
陈默没追。
他低头看着自己右臂。三根骨刺正缓缓缩回皮下，过程缓慢，像是身体在重新适应这种变化。伤口边缘开始结痂，但仍有血珠渗出。
机械义眼调出回放画面：冰针飞行轨迹、火焰瓶投掷角度、林焱出手前的肌肉收缩节奏。全部数据列成表格，自动标注可疑节点。
她不是来帮忙的。
她是来测试反应速度的。
也是来确认，他是否真的能控制吸血欲望。
陈默把骨刺完全收回，从口袋掏出笔帽放进嘴里咬住。牙齿触到塑料边缘，熟悉的触感让他脑子清醒了些。
嗜血冲动在血管里跳动，比平时更强烈。右眼深处有脉动，像心跳一样规律。他闭了闭眼，七具尸体睁眼的画面又闪了一下，只持续不到一秒。
他睁开眼，看向血池。
手掌贴上水面。
液体冰冷，表面那层凝固的硬壳随着接触点裂开。底下暗红色的液体微微晃动，像是被某种力量牵引。
“我不是备份。”他低声说。
声音很轻，但在封闭空间里传得很远。
“我是迭代版本。”
说完这句话，他收回手，掌心沾着一丝血迹。他没有擦，而是将手指按在池边石砖上，留下一个清晰指印。
锈铁队长还在地上喘气，肩膀因失血变得苍白。三个手下从门口冲进来，架起他就往回拖。其中一人临走前看了陈默一眼，眼神复杂。
没人说话。
人影消失在楼梯口，脚步声渐远。
地下室恢复安静。
陈默靠在石柱上，低头检查颈侧伤痕。那道被冰针擦过的皮肤已经失去知觉，范围不大，但深入表皮之下。他用指甲轻轻刮了一下，没有痛感。
机械义眼提示：检测到微量极寒残留，建议立即清除。
他没动。
他知道这寒意不会立刻发作。林淼的能力需要时间渗透。真正的问题是，林焱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出手？
是为了破坏？
还是为了传递信息？
他抬头看向侧廊上方的高台。那里有一段断裂的彩窗，月光斜照进来，落在一堆倒塌的木箱上。
有个影子动了一下。
不是人形轮廓，而是一块布料被风吹起的错觉。
陈默盯着看了五秒，收回目光。
他走到血池边，蹲下身，伸手探入水中。指尖碰到一具尸体的手腕，皮肤光滑，毫无温度。他顺着动脉摸上去，直到脖子侧面那个小孔。
边缘整齐，多次穿刺的痕迹。
他掏出电路板，贴在尸体胸口。信号波形再次出现，和赵铁山晶墙频率一致。只是这次，波动节奏变了，像是某种编码。
他记下频率数值，收起设备。
站起身时，右臂又是一阵抽痛。骨刺虽然收回，但肌肉组织受损严重。他解开卫衣拉链，从内衬撕下一角布条，缠住手臂止血。
做完这些，他站在池中央，环视四周。
墙壁潮湿，铁门歪斜，祭坛壁画剥落。一切看起来和十分钟前一样。
但他知道不一样了。
他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接受信息的人。
他有了反击的能力。
也有能力决定下一步怎么走。
他最后看了一眼池中七张脸。
然后转身，走向出口。
脚步刚迈到楼梯口，身后传来一声轻响。
不是爆炸，也不是撞击。
是血池表面，某具尸体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