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底碾碎的晶体发出轻微脆响，通道内瞬间亮起的光网将陈默的身影拉长。无数数据线在空中交错，组成一张立体的网络图，终点直指那座悬浮城市。红点闪烁的位置，正是苍鹰所在的最高塔。
他站着没动。
胸口的图腾还在发热，比之前更烫。右眼银齿轮自动浮现，开始扫描这片突然激活的数据场。他发现图腾的底层代码变了，不再是单纯的运行协议，而是嵌入了一条新的判定规则。
“进化需牺牲。”
这行字在他意识里反复跳动，像一段无法删除的强制程序。紧接着，记忆被强行调取——苏红袖挡在他面前挥刀的画面、赵铁山用石躯顶住塌方岩层的背影、林焱替他试饮诡异药剂后口吐黑血的瞬间……这些片段一个接一个被系统标记为“可吞噬资源”。
头痛猛地炸开。
他抬手砸向自己的太阳穴，靠疼痛打断这段同步进程。冷汗顺着额角滑下，他喘着气，右手迅速在空气中输入指令，试图屏蔽记忆提取模块。但图腾不是普通程序，它有意志，会抵抗。
“必须献祭一段深刻记忆，才能解锁下一阶段权限。”系统提示再次弹出，这次是语音，直接响在脑子里。
通道顶部传来细微的动静。
他抬头。
林淼站在那里，左眼的冰蓝色义眼映着流动的数据光，高跟鞋底轻轻点地。她没靠近，只是看着那团悬浮的核心，声音很轻：“这就是你变成怪物的开始？”
陈默没回答。
他知道她为什么来。自从林焱被活体核心寄生后，林淼就再没回过车队。她追踪能量波动一路找到这里，不是为了帮忙，而是想确认一件事——当力量需要代价时，陈默会不会把刀指向她们姐妹。
图腾再次启动。
这一次，目标明确：苏红袖。所有关于她的战斗影像被优先抽取，包括她第一次为他挡下致命一击、在废弃医院里背着他穿越尸群、用唐刀割开自己手臂喂血激活阵法……画面像被撕碎一样从脑海中剥离。
他咬破嘴唇，血腥味在嘴里扩散。
不能让她成为代价。
他忽然想起第102章的事。那时他刚吸收三只高阶诡异血液，异能紊乱，全身血管发烫，差点失控。是林淼用体内抗性因子稳定了他。那种因子不属于常规序列能力，更像是她长期压抑施虐倾向形成的特殊生理屏障。
他转头看向她：“你的抗性……能不能暂时覆盖我的记忆频段？让系统误判？”
林淼冷笑：“你想骗我交出能力？还是想让我替你死？”
她说完，抬起手。一根冰刺从掌心延伸，慢慢抵上他的咽喉。
寒意渗进皮肤。
但他看清了她的眼神。不是威胁，是试探。她在等一个答案——你是真的想避开伤害，还是已经在挑选牺牲品？
“如果你真要选一个人，”她声音低下去，“那就选我。”
陈默闭眼。
他从战术腰带上取下机械注射器。这是他改装的老工具，针管连接着微型储能环，能短暂封存超凡物质。他把它举起来，对着她。
“不吸血，只取样。”
林淼盯着那支注射器看了几秒。
然后，她划破指尖，一滴血落下。蓝色的血珠在空中凝结成冰粒，轻轻落在针管入口。储能环启动，微光一闪，血液样本被封存。
陈默将注射器对准胸口图腾，按下按钮。
能量注入的瞬间，图腾剧烈震颤。银光开始转变，一丝丝金色从边缘渗出，像是锈迹剥落后的金属本色。数据流中出现新的防火墙结构，抗性因子像代码补丁一样嵌入主链。
“代价已付。”系统终于回应。
淡金色光晕从图腾扩散开来，笼罩全身。权限解锁的声音在脑中响起，伴随着一段新指令的加载。
他睁开眼。
林淼还站着，冰刺没有收回。但她的眼神变了，空了一些。刚才那句话——“那就选我”——她还记得，但说这话时的情绪，正在一点点模糊。
她失去了关于“保护他人”的执念记忆。
那是她从小到大唯一坚持的东西。小时候守着发烧的姐姐，长大后冻结每一个靠近林焱的敌人。现在，那份执念被抽走了。
可她没倒下。
她只是站在原地，像一尊冰雕，守在通道上方。
陈默低头看手中的晶石。它还在闪蓝光，频率变快了，像是在催促前进。头顶的红点扩大了些，变得越来越亮。
他知道该走了。
但他没动。
图腾升级了，权限打开了，可他知道这还不是终点。献祭已经开始，下一次呢？如果下次系统要求的不只是记忆，而是真实的生命呢？
他想起赵铁山消散前，那些战友的脸齐声说“去天空之城”。他们用生命封存了坐标，等一个能启动它的人。现在这个人就是他。
他抬脚往前走了一步。
脚下的晶体路径自动更新，原本静止的数据网开始流动，新的路线在前方展开，继续向上延伸。空气中有低频震动，来自更深的地底。
就在他迈出第二步时，大地猛然一震。
一声巨吼从下方深渊传来，带着远古的气息。那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也不是任何现存生物的嘶鸣。它像是沉睡了千年的巨兽，在此刻被某种力量唤醒。
与此同时，苏红袖肩胛处的龙纹突然发烫。
虽然她不在这里，但那股共鸣穿透空间，与地底的咆哮形成共振。通道墙壁上的数据线全部亮起，排列重组，拼出一幅新的地图——武当遗址方向，一道金色光柱冲天而起，撕裂云层，直插血月之下。
那光柱里有东西在苏醒。
林淼抬起头，望向通道尽头。她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没出声。
陈默停下脚步。
他站在上升道中央，胸口图腾泛着淡金微光，手里握着那颗仍在闪烁的晶石。他没有再往前，也没有回头。
他知道，一旦踏出下一步，就再也无法回头。
身后是赵铁山留下的网络，是林淼放弃的记忆，是苏红袖未归的刀意。前面是苍鹰的时空核心，是陈诡未说完的警告，是血月本身的意志。
他抬起手，将晶石贴在图腾位置。
两者接触的刹那，内部传来齿轮咬合的声音。整个数据网同步震动，像是等待命令的军团。
他张嘴，准备输入指令。
话还没出口，头顶的红光突然熄灭。
通道陷入短暂黑暗。
下一秒，所有晶体同时重新点亮，颜色变了。不再是冷光，而是暗红色，像凝固的血。
一条新信息浮现在空中：
【最终认证请求｜是否执行序列0终极协议？】
选项只有两个。
是。
否。
他的手指悬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