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钥匙嵌进掌心血线的瞬间，一股反冲力顺着指尖窜上来。
陈默猛地抽手，锈钥匙带出一道血痕。他来不及查看伤口，视线已经转向赵铁山。
赵铁山的身体在抖。
不是普通的颤抖，是整块岩石般的躯体从内部发出的震颤。青灰色皮肤表面，几道新裂开的晶痕正缓缓延伸，像被看不见的力量一点点撕开。最深的一道横贯肩胛，边缘泛着微弱的蓝光，像是地下有什么东西在回应。
“赵哥！”陈默喊了一声，扑过去按住他肩膀。
手掌刚贴上石肤，就感觉到一股低频震动传入手臂。那种频率很熟悉——和之前孵化场地下藤蔓脉动的节奏一致。
赵铁山牙关紧咬，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他们……不是死的……是被种了东西……”
声音断续，却带着一种压抑多年的痛苦。
陈默立刻明白，不能再等苏红袖回来。裂缝如果继续扩散，整个石躯结构会崩解。他迅速从背包里翻出微型切割钳和电磁调节器——这是机械城工程师临走前塞给他的工具，说是能稳定高密度金属应力。
他把调节器贴在裂缝两侧，手指快速拨动频率档位。脑子里过的是材料力学模型：把赵铁山的石躯当成合金外壳，晶化区域就是腐蚀点，必须用反向电磁场压制分子活性。
电流接通。
嗡的一声轻响，裂缝边缘的蓝光暗了一瞬。
有效。
但只能维持几分钟。他需要更直接的干预。
钳子伸进裂口，轻轻撬动表层结晶。碎晶掉落，露出下面更深的结构。就在清理到第三层时，一点金属反光闪了出来。
陈默屏住呼吸，用钳尖小心拨开残渣。
一只黑色手套露了出来。
老旧的军用材质，表面有刮擦和烧灼痕迹。指节处缝着加固线，腕部压印着编号。他认得这种制式——三十年前维和部队的标准装备。
他伸手去取。
赵铁山突然抬手，一把扣住他手腕。
力气大得惊人。
“别碰！”赵铁山睁着眼，瞳孔已经变成灰白色，像蒙了一层矿石膜，“那东西……不能拿出来……”
陈默没挣脱，也没退。他知道这不是现在的赵铁山在说话，而是记忆深处的某个节点被触发了。
“我知道你听得见。”他说，“我是陈默。你现在安全。”
赵铁山的手劲松了一丝。
陈默趁机抽出右手，再次捏住手套边缘，慢慢往外拉。整只手暴露出来时，他看到手套内侧刻着一行小字：**林志远 - 第七突击组**。
这个名字他听过。赵铁山提过一次，在车队穿越废城那天晚上。那是他在维和任务中最后一个活着的战友。
可现在，这只手却卡在他的石躯裂缝里，像是某种共生残留。
陈默低头检查手套接口。芯片槽还在，但表面氧化严重。直接通电可能烧毁残存数据。他摸了摸口袋，取出锈钥匙。
刚才掌心血图的能量回路还没完全消散。虽然中断了，但还有余波。
他重新划开左手掌心，让血顺着之前的纹路流下。这一次没有画电路，而是将钥匙尾端对准芯片槽位置，轻轻压进去。
咔。
一声轻响。
钥匙与凹槽吻合，血线成了导体。微量磁暴电流顺着血脉流入钥匙，再导入芯片。
全息投影启动。
画面模糊，晃动剧烈，像是用头盔记录仪拍下的最后一段影像。
镜头倒在地上，视角倾斜。远处爆炸火光不断闪现，地面震动。一个身影踉跄跑来，是年轻时的赵铁山，左腿受伤，拄着枪前进。
三个人影从烟雾中走出。
穿着同款作战服，戴着防毒面具。
赵铁山停下，举起武器。
其中一人摘下面具。
是林志远。但他眼睛发白，脖颈皮肤下有绿色细丝蠕动。他开口时，声音像是多人叠加：“你还活着……太好了……我们可以一起进化。”
另外两人也摘下面具。同样的症状。
他们围上去，动作缓慢，却不容抗拒。一人伸手按住赵铁山胸口，掌心渗出藤蔓状物，尖端带着种子形态的晶体。
赵铁山挣扎，但伤势让他无力反抗。
就在那东西即将刺入胸膛的瞬间，天空血月暴涨。
一道巨力从地底冲起，赵铁山被掀飞出去，砸进掩体。等他再抬头，三人已倒在地上，身体迅速石化。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
投影熄灭。
赵铁山猛地睁眼。
这次瞳孔恢复了黑色，但眼神混乱。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又看向陈默，忽然一拳砸向地面。
石拳落下，地面裂开，那只战术手套被彻底压进土里。
“他们没死！”他吼出来，声音嘶哑，“那天我醒过来，他们明明都倒下了！可他们的脉搏还在跳！那种东西……是从里面长出来的！”
陈默蹲在他旁边，没说话。
他知道赵铁山说的是真的。王虎的妻子李梅也是被藤蔓寄生后觉醒，而王虎主动接受改造。共生之藤的能力，从来不是杀死宿主，而是改写。
也许当年那三名战友根本没死。他们被植入种子，变成了第一批实验体。
而赵铁山之所以活下来，是因为血月降临瞬间，山岳石躯觉醒，排斥了外来组织。
但现在，这些记忆随着晶化裂缝被激活，那些曾被封存的生物信号正在重新连接。
赵铁山抬起手，盯着自己石化后的掌纹。
“我这身石头……是不是早就混进了别的东西？”他低声问，“会不会……我也被种过？只是没成功？”
陈默看着他。
这个一向沉默的男人，第一次表现出动摇。
他想起刚才裂缝里的蓝光频率，和地下藤蔓网络完全同步。这不是巧合。
“你现在的感觉是什么？”陈默问。
“像有人在我骨头里说话。”赵铁山抱住头，“不是声音，是感觉。他们在拉我，想让我往地下去。”
陈默伸手探向他颈部侧面，指尖压住动脉。
心跳稳定，但节律中有细微波动。每隔十七秒，会出现一次微弱的共振峰，和投影里藤蔓伸展的节奏一致。
他掏出调节器，调出刚才记录的波形图。
对比显示，匹配度达到百分之八十九。
这不是单纯的生理反应。是某种信息传递。
“你还能控制自己吗？”陈默问。
赵铁山喘了几口气，慢慢点头：“能。但我怕……下次发作的时候，我会做出什么。”
陈默收起工具，把锈钥匙重新塞进口袋。掌心血图已经开始结痂，但那股热感还在。
他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必须查清这些晶化裂缝的源头。如果赵铁山体内还残留藤蔓原质，就必须切断它与地下网络的联系。
否则不只是他，整个车队都会成为目标。
他扶着赵铁山站起来。对方身体依旧沉重，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浅坑。
“我们先离开这片区域。”陈默说。
赵铁山点头，脚步迟缓。
两人走得很慢。经过刚才手套埋入的地方时，地面突然轻微震动了一下。
陈默停下。
低头看。
泥土表面，一根极细的晶丝正从裂缝中钻出，顶端微微摆动，像在感知空气。
他蹲下身，用钳子夹住那根丝线。
轻轻一扯。
晶丝断裂，断口处渗出一滴透明液体。落地瞬间，液体开始凝固，形成一颗微型晶体，内部隐约能看到一个蜷缩的人形轮廓。
陈默盯着那颗晶体。
它只有指甲盖大小，但结构完整，五官清晰。
像是一具缩小版的尸体。
赵铁山站在旁边，呼吸变重。
“它在复制。”他说，“它们一直在复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