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噜噜……”
此时此刻,酣然入睡的赵义,在她眼中,和过年要杀的年猪没甚么区别。
放血,拆皮,扒骨。
丫头就连步骤都想好了,小手握住药铲长柄,屏息凝神,她身量小,力气不大,只能找准时机,一击毙命。
她或许也有考虑过对面是两个体型比她大的成年男性。
但她不知道,错过了这次,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这种机会了。
赵义必须死在这里。
他越早死越好!
正当她要走出草垛,那赵义忽然迷迷糊糊的“呃”了一声,伸了个懒腰,挠了挠脖子,醉眼朦胧的起身。
丫头心里一惊,连忙蹲下身,手心有些湿滑,攥的越紧。
难道他今日命不该绝?
赵义似乎还没醒酒,脚步踉跄,几步晃悠到灵泉水旁,弯下腰,看起来是想要跪趴在水边,伸头喝点泉水,缓解酒劲,解渴生津。
……
看来他自己选好了死法。
丫头不再犹豫,从草垛里钻出来,咬着牙,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用尽全身的力气,朝赵义背后又快又狠地一撞!
只听得“扑通”!一声。
那赵义本就身体虚浮,后背忽地受了一股蛮狠的冲劲,顿时朝前一倾身,头朝下,重重的磕在灵泉水中突起的,颇有些尖锐的一块小石上。
一刹那,犹如西瓜崩裂,瓜果熟透,红的白的晕染出来,油花花地顺着清澈的灵泉水流淌而下。
丫头没由来的干呕一声,心里却是快活极了,她眼见着那赵义抽搐几下,想要翻身,却像是个溺水的王八一样,徒劳无功的动弹几下,就再没什么动静了。
哈哈!
笑死人,都不用她去按着,赵义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死了。
她乐了一会儿,还没缓过劲,怔了下神。
不对,还有一个人!
丫头冷着脸转过头,手里提着药铲,脚步轻轻的走向那鼾声如雷的守泉弟子。
这弟子仿佛仍在梦中,睡得香甜,任外面响起天大的动静,都无法惊扰到他。
就睡的那么香?连旁边的人死了都不知道?
丫头静静的,垂着头看着他,手下的小药铲攥的紧紧的,盯着这人的脖子,看了又看。
这人是真睡着,还是装睡呢……?
赵义没了,她稍微冷静一些。
如果这人也死了,那赵义就不是死于意外,而是凶杀。
丫头脑中快速分析着。
若是用了药铲,看伤痕,被认出的可能性会有几分呢?
她想着,不能给自己带来麻烦,这段时间,看到自己腰间别着药铲的管事或是弟子不在少数。
丫头又等了一会儿,仔细地收拾好周围自己走过的痕迹,让现场看着,好像真是赵义口渴,不小心跌了一跤一样。
守泉弟子还在睡,她能看出来,他没有假装,呼吸很平稳。
是啊,他要是醒着,刚刚叫出声,她也难跑掉吧。
————
赵义死了。
死的有点不太体面,知情人说,他是喝醉了酒,死前不知道和谁胡混过,衣衫不整的趴在碎石滩上,半个身子探了出去,头朝下埋在灵泉水里。
让石头给碰死了。
过了一夜,等上完早课,有弟子前来取水,这才发现了他。
人都已经泡浮囊了。
杂役弟子是没有点命灯的,不说追凶,命跟草芥一样,死了虽然有些麻烦,但也不至于惊动上面。
坏就坏在,他死在灵泉水里,尸体没及时处理,污了灵泉。
不到半日,层层上报,内门很快就派了执法弟子过来,抓回潜逃弟子宝坤,审问了三四天,用了各种手段,没问出什么东西来。
他说他只是和赵义聚在一起喝酒,醉的不省人事,等醒过来,赵义已经泡在灵泉水里死了,他害怕担事,这才收拾了行囊离了百草宗。
宝坤说,他没理由杀害赵义。
守泉水的伙计轻松,不累人,宝坤也是跟管事有干亲“关系”的杂役弟子,他男生女相,唇红齿白,身量也比赵义小,无论赵义是清醒的还是醉着的,他都不是对手。
内门派来的执法弟子一男一女,男的名唤叶涵,女的名唤子钦,年岁不大,十五六岁,均是筑基大圆满的修为,意气风发。
“那最近赵义和何人有过矛盾呢?”
子钦皱眉询问着,恨不得能早点解决完这里的事情,回去内门修炼。
如果没有别的讯息参考,从赵义的死状和灵泉旁的像是滑倒的痕迹来看,只能是他自己醉酒了想喝几口水,但是没站稳,跌倒进灵泉里,意外身亡。
“有的师姐,有的!”
受尽折磨,被五花大绑的坤宝忙不迭的点头,他快熬不住了。
天知道一睁眼看见赵义死了,他有多慌,又经历了颠三倒四的逃亡,结果还没到逃出百草宗山脚下的小镇,就被执法弟子乘着仙鹤逮捕,狼狈的押送回来。
“赵义最近跟看守东边药田的杂役弟子黎白有些冲突,他前几天带人打了黎白一顿,打的可狠了!”
宝坤絮絮叨叨,开始攀扯其他人,什么陈年烂谷子事都倒了出来。
“他还嫉妒黎白长的好,师妹师姐们平时不理会他,就愿意理会黎白,还跟我说想划花黎白的脸,最后还是被赵管事拦了下来……”
“对了!赵义那厮仗着自己长得壮,又有后台,还抢过王翔的相好,他还敲诈勒索了不少同门……”
“啊哟!赵义这家伙,不地道!平日里也是对我们多加打压,对对!就是那个黎白额!他受欺负的最狠!赵义经常带领着旁的杂役弟子欺负他,孤立他呢!”
“要我说,谁最想杀赵义,那必定是那个黎白!”
“哦?”
子钦有些意外,到底是问出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那走吧师妹,让我们去瞧瞧这个,黎白。”
叶涵挑眉,想着这些杂役弟子,灵根不好,还不努力修炼,天天不知所谓,执着一些皮囊美丑,甚至还争风吃醋,搞得宗门乌烟瘴气的。
真是不中用啊。
“哦!还有那个刚入门的小丫头,心也狠!黎白老带着她,就前些天,赵义他们又去找黎白的麻烦,那小丫头……叫什么来着,好像就叫丫头,发了疯一样扑过去,给赵义腿上生生咬下来一块肉!可吓人了!”
宝坤积极的补充道。
“好了,知道你不是杀人凶手,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擅离职守,导致灵泉水被死尸污染,也是要随我们去内门领罚的。”
叶涵不愿再和这人掰扯什么,能问的都问到了,便也不再管他,同子钦一起乘着仙鹤赶去最东边的药田。
倒是没想到,他们来的正是时候。
远远看着,有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端坐在药田旁的大青石上,调息打坐,本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却突然被一个闯过来的痴肥的身影打破。
只见赵姓管事气势汹汹的领着数十名杂役弟子,拿着长棍,锄头等趁手物什,不由分说地就朝着那两弟子打去。
“给我狠狠的打!一定是他们害死了赵义!先打个半死,再送去给内门来的执法弟子!”
赵管事有些焦急,额头不住的往下淌汗。
这污染了灵泉,也算他监管不力,要是赵义真是意外死的,前面没有个“凶手”顶着,那他要受到的责罚可就更多了。
是杂役弟子们逞凶斗狠,他只是……只是识人不清,错信了他们!
不管赵义是怎么死的,他都要找出个替罪羊来。
宝坤折了,还有个黎白也一起送过去。
怪就怪他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