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城门楼子，他说胯骨轴子。】
【你俩压根不在一个频道。】
【请打开麦克风交流。】
系统啧啧称奇。
称呼而已。
“随你。”
梦山影手腕轻震，内劲如水波漾开，将凌霄的手不着痕迹地弹开。
“我来，是找你解决问题的。”
宗门内部乱成这样。
你管，还是不管？
凌霄顺势收手，广袖垂落，掩住掌心。
方才相触时汲取的刺骨寒意，竟在瞬息间化作无法言喻的暖。
“小夕，不愿看到昆吾内乱？”
他垂首看向梦山影，剔透的剑形耳坠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摇晃。
“……我只是讨厌麻烦。”
这人给她的感觉跟上次不太一样。
有些古怪。
梦山影不着痕迹地退了半步，蚀天枪在掌心隐现寒芒。
“欲入藏剑谷，必先得昆吾认可。”
凌霄似有所觉，目光转向漫天飞雪，语气淡然：
“而昆吾，实则是一柄巨剑。”
昆吾宗，就建在一柄剑上。
随着剑尊话音落下，整个山门微微一震，树枝积雪簌簌落下，冰晶腾空飞舞。
梦山影的确在一瞬之间感应到某种巨大的虚影，那半梦半醒间的浩瀚剑意掠过灵台，叫她不自觉地共鸣战栗。
“如此……”
她指尖下意识掐算推演。
“如此，还忍耐的住吗？”
凌霄眼底掠过一抹极淡的笑意，目光重新落回她身上，在梦山影心思沉浸于卜算中时，悄然朝她走近一步，又一步。
“小夕，日后在宗内，不会再被邪修惊扰。”
他停在她身侧，月白袍袖轻贴着她弟子服的衣角。
还要继续逃避么？
心绪起伏间，凌霄忽见女孩发包之下，探出一只毛茸茸的蓝白团子。
……这又是哪位？
在看到这团毛绒之前，他并没有感知到丝毫气息。
“早该介入了。”
什么血盟会、化血神教……宗门简直漏成了筛子。
难不成还是特意放进来给她杀的不成？
梦山影正说着，忽然发觉凌霄的视线定定停留在自己发间。
蓝白小鼠一直乖觉地听着“别乱动”的指令，到现在都没怎么动，只是脚爪不安地在原地踏步。
明明灵力属性相近，凌霜白却本能地抗拒着凌霄的靠近。
“你不认识？”
不是说重置了很多次，甚至有过联合所有人，制造出前所未有的大幻境的过往吗？
“不。”
他矢口否认，目光掠过那团紧挨着她青丝的毛团。
化作这般模样跟随她么？
真是……
不知廉耻。
凌霄腰间雪魄剑无风自鸣，他指尖轻按剑柄，唇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讽意。
霎时间，四周寒意刺骨，霜雪呼啸。
那蓝白小鼠猛地人立而起，朝他磨牙，圆嘴上的小胡须急促颤动，圆溜溜的黑眼珠里满是警惕。
虽显稚拙，却自有一股野性的机敏。
凌霄并没有触碰那小鼠，一道霜寒剑意破空掠过，在早课的铃声中，小毛团子头顶的一缕呆毛被削断飞起。
不知道是发生了何事，瞧着神魂似是未醒。
他抬眸望向梦山影，薄唇轻启：
“执法堂方才传讯。”
“执法弟子洛北，戕害同门，罚至思过崖。”
凌霄静静端详她的神色，声音平稳无波。
“因受害弟子卫昭身份有异，洛北检举有功，功过相抵，邢长老判他面壁思过十年。”
【到底没瞒过去。】
【但还好没有完全翻车。】
系统长舒一口气。
【不过，关十年？等他出来你都十七了！正好是宗门大比的时候，判的时间很贴心嘛！】
这都没死？
梦山影不置可否，面上波澜不惊，随手收回长枪，略一颔首便要离去。
天光微亮。
凌霄见她头也不回的走了，又瞥见被她如弃敝履般扔在雪地里的两团血肉。
忽然觉得，自己与那两团秽物似乎并无不同。
她毫不留恋。
也未曾问及那个吻。
“我原以为……”
他对着空茫雪地低语。
“你此次前来，是为洛长风求情。”
——
昨夜雷暴未歇，今晨又降暴雪。
风雪飘摇，纷扬雪花笼罩了整个昆吾宗。
今日早课，不少人都是踏雪而来，天色昏暗，学堂里早早燃起了灵火盏。
待授课长老布置完课业先行离去后，学堂中的氛围凝滞一瞬，随即仿佛油入沸水，炸开了锅。
“听说洛北洛师兄，被关入了思过崖？”
“何止！据说是残害同门，结果那同门竟是邪修……”
“你们快联系带自己入门的师兄师姐！我有个朋友已经联系不上人了，怕不是被清查了？”
……
起初只是三两好友窃窃私语，渐渐的，议论声如潮水蔓延。
“嘘！这儿还有跟洛师兄相熟的人呢，你这样大嗓门……”
也有人频频朝后看去。
梦山影坐在稍微靠后一些的座位上，正将桌面上的纸笔收回储物袋，对那些探究的视线，视若罔闻。
“你管她作甚？”
王鑫斜倚在后桌边沿，草根在齿间轻晃，双腿高高翘在桌面上，活脱脱一副纨绔做派。
“带她的师兄既有问题……保不齐啊，有些人也干净不到哪儿去。”
“你！”
谢雪拍案而起，指尖直指王鑫。
“休要在此含沙射影！”
“我指名道姓了么？”
王鑫吊梢眼一翻，故意拉长声调。
“我说的是——某、些、人。”
他身旁几个跟班发出窃笑，四周投来的目光愈发微妙。
【这时候说“清者自清”会不会很装逼？】
系统眼见梦山影起身，立即意识到，接下来的剧情大概率不会是文戏，而是武斗了。
“林师姐，林师姐不要冲动啊！”
凌少阳“唉唉”几声，到底是没拦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梦山影拨开人群，径直走到到王鑫面前。
整间学堂骤然一静。
“你……你想做甚？”
王鑫原本歪斜的身子猛地绷直，见着林夕过来，那双吊梢眼瞪大，慌忙想放下腿脚坐正，却因动作太急险些从椅上滑落，颇有几分滑稽狼狈。
“林夕！难道你也想戕害同门？我可告诉你，执法堂就在附近……！”
他们莫名觉得林夕身上的气息有几分迫人，尤其是那目光，看过来时，一种无言的威慑力，令人冷汗涔涔。
“怎会？”
梦山影实在不解，为何有人不记教训。
或许教训还不够深刻，又或许，有些人天生就急着奔赴黄泉。
她倏然伸手揪住王鑫后领，竟将高她半头的少年直接拎起。
“不过想请道友往演武场切磋一二罢了。”
众人只见林夕形容轻松，将人高马大的王鑫如拎什么物件一般拖曳在身后，向学堂外走去。
有个跟班欲上前阻拦，她反手掀翻书案——
“哗啦！”
书案上摆着的砚台飞了起来，未干的墨汁泼了那人满脸，砚台擦着鬓角飞过。
满堂死寂中，只剩王鑫被拖行时鞋底摩擦地面的声响。
“我们老家杀猪就是这样拖的……”
不知道是谁小声说了那么一句，原本紧绷的气氛顿时松散下来。
“可王师兄不过说了几句……”
“先撩者贱。”
凌少阳闲闲补充一句，笼着袖子，衣摆掠过满地狼藉，踱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