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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沙城,岳麓山下。第九战区司令长官部内,巨大的作战地图覆盖整面墙壁。薛岳上将手持红蓝铅笔,目光如炬,在湘北、赣北、鄂南三条弧线上反复勾勒。窗外秋雨淅沥,却浇不灭指挥所内燃烧的战意。

“伯陵兄,” 薛岳将铅笔重重戳在湘北平江至新墙河一线,“倭寇觊觎长沙久矣!冈村宁次挟武汉新胜之威,必图打通粤汉线,威逼西南!此战,长沙不容有失!” 他转向肃立的李锦,这位刚从随枣战场浴血归来的悍将,肩章上的二级上将金星在汽灯下寒光流转:“慕寒老弟,你的第19集团军,乃我战区最锋利之刃!湘北门户,就托付给你了!”

李锦挺直身躯,声音沉稳如磐石:“请长官放心!职部必效死力,拒敌于新墙河之北!”

第九战区“天炉”布防:

薛岳的“天炉战法”精髓,在于层层布防,诱敌深入,而后聚歼:

赣北战场(右翼): 由罗卓英副司令长官指挥第1、第19(部分)、第30集团军等部,依托幕阜山、九岭山天险,重点防御修水、武宁方向,阻敌第106师团及赣北支队。(真实历史上罗卓英此时任第19集团军司令,与主角的部队番号一样,小说有区别,请各位理解)

鄂南战场(左翼):由王陵基第30集团军(一部)、杨森第27集团军等部,扼守通城、崇阳、通山等要隘,利用幕阜山余脉复杂地形,抗击日军第33师团。

湘北战场(核心正面): 薛岳亲掌全局,李锦第19集团军为绝对中坚!其防线自东向西:

第52军(关麟征):驻守新墙河北岸前进阵地及南岸主阵地右翼(杨林街、新墙镇)。

第79军(夏楚中):扼守新墙河南岸主阵地中央及左翼(黄沙街、长乐街)。

第37军(陈沛):配置于汨罗江南岸第二线阵地(汨罗、营田),为战役预备队。

集团军直属铁拳:李锦亲掌第七军(楚南河)装甲集群(补充后拥有豹式坦克60余辆、IV号坦克80辆、野蜂自行火炮24门)、新一军(梁卫国)美械机械化军(m4谢尔曼坦克营、m3半履带车营)、集团军直属155mm重炮团(周振邦)、机械化骑兵团(马世荣,m8灰狗装甲车+战马混编)。

李锦的“德美熔炉”:

长沙城郊,第19集团军驻地一片沸腾。经历了随枣血战的损耗,此刻正迎来新生:

钢铁洪流:株洲兵工厂的平板车卸下崭新的豹式坦克底盘与75mm KwK 42 L\/70长管炮炮管,德国技师指导着中国工兵紧张组装。美制m4A3谢尔曼坦克(76mm炮型)漆着橄榄绿,引擎轰鸣着开进隐蔽掩体。Sd.Kfz.251装甲车与m3半履带车并排停放,车身上弹痕犹在,但内部机件已焕然一新。

火力支持:美援的m2A1 105mm榴弹炮弹药堆积如山,德制150mm sFh 18重炮炮弹箱码放整齐。ScR-610电台升级为功率更大的ScR-694,徐文博中校的通信部队正调试着新到的“锁匠-2”型电子干扰\/侦听平台。

铁血淬炼:补充的新兵在教官(多为南昌、随枣幸存老兵)嘶吼下,于模拟阵地上反复演练步坦协同、防化疏散、反坦克小组出击。王大山、周卫国的特战大队在岳麓山深处进行高强度渗透、爆破、狙击训练,新到货的m3冲锋枪(“注油枪”)取代了部分汤姆森。

李锦巡视营地,手指拂过豹式坦克冰冷厚重的倾斜装甲,对身边的楚南河、梁卫国沉声道:“冈村欲以长沙为炉,炼我中国军队?好!那我们就用这‘德美熔炉’炼出的钢水,浇灭他的痴心妄想!”

冈村宁次大将凝视着巨大的长沙作战沙盘,眼神锐利如鹰隼。“薛岳…李锦…” 他咀嚼着这两个名字,随枣的失利仍隐隐作痛。“此次‘湘赣作战’,目标只有一个:捕捉并歼灭第九战区主力于长沙附近!打通粤汉线南段!”

参谋长木下勇少将展开作战计划:

中路主攻(湘北方向 - 尖刀直刺):

第6师团(稻叶四郎):配属独立山炮第2联队、战车第7联队(九五\/九七式战车约50辆)、独立工兵联队及大量架桥器材。任务:突破新墙河,沿粤汉铁路正面强攻,直取汨罗江,目标长沙!此为全军锋镝!

奈良支队(第13师团一部):掩护第6师团右翼,进攻杨林街、关王桥。

右翼牵制(赣北方向 - 侧翼佯动):

第106师团(中井良太郎):配属独立野炮第52大队。任务:由奉新、靖安向高安、上高方向猛烈进攻,制造主力西进假象,牵制罗卓英兵团。

左翼助攻(鄂南方向 - 迂回破袭):

第33师团(甘粕重太郎):配属独立工兵、山炮部队。任务:由通城、通山出击,翻越幕阜山险峻隘口,穿插至长寿街、平江地区,威胁湘北主防线侧后,配合第6师团合围!

空中与信息:陆航第3飞行团全力支援,尤其侧重湘北。启用新式“九八式”野战无线电定向仪,加强反制中方通信干扰。

“诸君!” 冈村声音冷冽,“李锦部乃薛岳王牌,必守新墙河!稻叶君,你的第6师团要以雷霆之势,碾碎其防线!奈良支队、甘粕师团,务必及时到位,断其退路!此战,务必雪随枣之耻!”

1939年9月14日,日军三路大军,如同出鞘毒刃,刺向湘赣大地。

1939年9月,湘北的初秋已带上了浓重的硝烟味。洞庭湖平原上,新墙河浑浊的河水卷着上游冲刷下来的枯枝败叶,不安地奔涌着。咸腥的水汽混合着柴油、机油和晒得滚烫的钢铁气息,弥漫在空气中,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士兵的心头。

新墙河防线,第19集团军的前沿壁垒,此刻正如一头蛰伏的巨兽,在焦灼的等待中绷紧了每一根神经。

李锦,这位肩扛二级上将金星的集团军总司令,站在新墙河南岸一处地势略高的炮兵观察所里,身姿挺拔如枪。他放下手中的高倍蔡司望远镜,镜片里最后闪过的画面,是北岸远处地平线上腾起的、属于日军侦察部队的细小烟尘。

“小鬼子,终于来了。”他开口,声音低沉平缓,却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镜片后的目光穿透浑浊空气,仿佛已看到即将踏浪而来的狰狞铁蹄。

他的参谋长陈瑜中将站在侧后方,脸色同样凝重如铁。“钧座,情报汇总:日军第十一军司令官冈村宁次,已集结第三、第六、第十三,三个甲种师团,配属独立野战重炮旅团及战车联队,矛头直指我新墙河正面。其第六师团稻叶四郎部,为公认之‘熊本’悍敌,必是急先锋。”

李锦的嘴角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没有立刻回应。他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观察所内壁上悬挂的巨大作战态势图。湘北、赣北、鄂南,三块战区犬牙交错,第九战区长官部划下的防御线,清晰地将湘北这块最硬、也最危险的骨头,压在了他的19集团军肩上。赣北的罗卓英、鄂南的关麟征,此刻恐怕也正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但此地的钢铁碰撞,无疑将是这场会战最惨烈的高潮所在。

“友军呢?”他问。

“第九战区长官部已严令各部依托预设阵地节节抗击。”陈瑜迅速回答,“然赣北、鄂南方向亦遭猛攻,短期内,湘北只能靠我们自己。”

“靠我们自己…”李锦轻轻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听不出波澜。他走到巨大的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新墙河”三个字上。“新墙河,我们第一道血线。命令各部:一、新编第二军沈德威部,扼守新墙河主阵地,寸步不让!二、梁卫国新编第一军,为第二梯队,随时准备前出反击或填补战线。三、楚南河第七军,装甲集群为总预备队,隐蔽待机,未得我令,一车一卒不得妄动!”他的手指猛地从新墙河划向后方纵深,“我们的纵深防御体系,汨罗江、捞刀河、浏阳河,每一道都是绞肉机。放他们进来,一层层剥掉他们的皮!”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韩晓征的豹子,王大山的人,还有秦若兰的耳朵,是我们手里的三把快刀。什么时候亮,怎么亮,我说了算。让冈村宁次看看,这块骨头,他啃不啃得动!”

九月十七日,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新墙河北岸,沉寂的大地陡然苏醒,发出撕裂心肺的咆哮。

“咻——轰!” 尖利的破空声撕碎夜幕,紧接着是沉闷如巨锤擂地的爆炸。第一枚重炮炮弹狠狠砸在新墙河南岸一处机枪堡垒附近,腾起的火光瞬间照亮了浑浊的河水和扭曲的铁丝网。

“炮击!炮击!隐蔽——!” 凄厉的哨音和嘶吼声在战壕中炸开,压过了最初的惊惶。

新编第二军104师师长徐天鹰猛地从半睡状态中惊醒,抓起桌上的钢盔扣在头上,几步冲到观察口。视野所及,北岸的天空已被无数道橘红色的弹道轨迹割裂,如同死神的鞭子,密集地抽打在南岸阵地上。大地在持续不断的爆炸中剧烈颤抖,泥土、碎石、破碎的木块混合着硝烟冲天而起,仿佛大地本身正在沸腾。

“他娘的,开席了!”徐天鹰狠狠啐了一口,脸上溅满了观察口震落的尘土。他抓起电话,摇得手柄几乎要飞出去:“各团!鬼子炮击!给老子钉死在掩体里!炮火延伸后,步兵肯定要上!轻重机枪准备!迫击炮给我盯死他们的重火力点!”

炮火准备持续了整整一个钟头,密集得令人窒息。当那令人肝胆俱裂的轰鸣声终于开始向北延伸,预示着步兵冲锋即将开始时,南岸阵地上幸存的士兵们从几乎被震塌的掩体里抬起头,耳朵里嗡嗡作响,眼前是地狱般的景象:整段整段的战壕被炸平,扭曲的铁丝网在燃烧,焦黑的弹坑冒着缕缕青烟,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和浓重的血腥味。

“上来了!鬼子步兵上来了!” 了望哨沙哑的吼声穿透弥漫的硝烟。

浑浊的新墙河水被无数双穿着翻毛皮鞋的脚搅动得更浑。密密麻麻的土黄色身影,在尚未散尽的硝烟掩护下,如同蚁群般涌下北岸河堤,涉入及腰深的河水,嚎叫着向南岸扑来。日军的重机枪在北岸高地上架起,泼水般的子弹扫过河面,压制着守军的火力点,为渡河的步兵提供掩护。河水中不断有人中弹倒下,旋即被奔流的河水卷走,但后续者踏着同伴的尸体,依旧疯狂前涌。

“打!给老子狠狠的打!” 前沿阵地上,连排长的吼声带着血沫。幸存的轻重机枪火力点从废墟中复活,愤怒的火舌喷向渡河的日军。捷克式轻机枪清脆的点射声,马克沁重机枪沉闷持续的咆哮声,还有m1加兰德步枪那标志性的“乒——乓”八连响,瞬间交织成一片死亡金属风暴。

“轰!轰!” 部署在二线阵地隐蔽处的m2 60mm迫击炮也开始发言,炮弹带着尖锐的呼啸砸入河中心拥挤的日军人群中,水柱裹挟着残肢断臂冲天而起。

河滩上,战斗瞬间白热化。日军的掷弹筒兵冒着弹雨寻找射击位置,小炮弹啾啾叫着落入守军堑壕。守军依托残存的工事和弹坑,用步枪、冲锋枪、手榴弹顽强阻击。呐喊声、惨叫声、爆炸声、枪械的咆哮声,混合着河水的哗哗声,汇成一曲残酷至极的交响。

一处被炸塌大半的机枪堡垒里,副射手刚刚把弹链接上,主射手便一头栽倒在枪身上,钢盔上一个触目惊心的弹孔。副射手红着眼,一把推开战友尚温的身体,双手抓住滚烫的枪柄,将复仇的子弹疯狂泼向河中一个试图架设轻机枪的日军小组。

“噗噗噗!” 一串子弹穿透水面,溅起细密的水花,打在副射手面前的沙包上,尘土飞扬。他毫不退缩,死死扣住扳机,直到那个日军小组彻底被打烂在河水中。

河滩上,越来越多的日军尸体被冲向下游,河水染成了诡异的暗红色。但后续的日军士兵依旧在军官挥舞的军刀和督战队的逼迫下,踩着滑腻的尸体和鹅卵石,嚎叫着冲上南岸泥泞的滩头。他们迅速散开,利用弹坑和尸体作为掩护,与守军展开了逐尺逐寸的惨烈争夺。

新墙河防线指挥部设在一个依山挖掘、覆有厚重原木和钢板的掩蔽部内。电话铃声、电台的滴答声、参谋人员急促的报告声混杂在一起,空气污浊而凝重。

沈德威中将紧盯着地图上新墙河沿线密密麻麻标注着代表敌我态势的红蓝箭头和圆圈。代表日军进攻矛头的红色箭头,如同几把烧红的尖刀,正凶狠地捅向几个关键的渡河点。代表守军阵地的蓝色圆圈,在几个地段已被挤压变形甚至出现缺口。

“军座!105师罗师长急电!左翼郑家坡方向,鬼子一个加强大队在重炮和至少十辆豆战车掩护下,已突破我第一道堑壕!正猛攻第二道防线!高镇远师长请求军预备队增援!他们伤亡很大,反坦克武器消耗殆尽!” 一个作战参谋满头大汗地报告,声音嘶哑。

沈德威脸色铁青,拳头重重砸在铺着地图的桌面上,震得铅笔跳了起来。“顶住!告诉高镇远,丢了郑家坡,老子亲手毙了他!把军直属混成反坦克营给我顶上去!巴祖卡!集中所有巴祖卡火箭筒,专打鬼子的铁皮棺材!”

他猛地转向通讯参谋:“接集团军司令部!我要直接向钧座报告战况!”

电话很快接通。沈德威抓起话筒,语速极快:“钧座!我是沈德威!新墙河全线吃紧!左翼郑家坡方向已被日军撕开缺口,敌战车突入!我部伤亡惨重,急需反坦克火力支援!请求第七军装甲部队或集团军直属炮兵对敌纵深进行压制!”

电话那头,李锦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依旧沉稳,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沈军长,新墙河必须钉死!缺口必须堵上!第七军装甲集群是反击拳头,现在不是动的时候!集团军炮兵会给你支援!听着:命令你军徐天鹰104师,立刻抽调其师属坦克营,由杨树岗侧翼出击,反冲击郑家坡突入之敌侧背!务必打掉鬼子的战车气焰!”

“104师坦克营?” 沈德威一愣。那是一个装备了78辆m4谢尔曼中型坦克的营,是第二军手中唯一的装甲力量,原本准备用在更关键的反击时刻。“钧座,那是我们最后的装甲预备队!现在就动用…”

“执行命令!” 李锦的声音陡然严厉,“没有侧翼突击,郑家坡就完了!新墙河防线一旦出现大的崩塌,后果不堪设想!坦克营损失了,我李锦给你补!阵地丢了,你我提头去见薛长官!立刻行动!”

“是!卑职遵命!” 沈德威不再犹豫,重重挂断电话,转身咆哮:“传令兵!命令104师徐天鹰,师属坦克营即刻出击!目标郑家坡日军突破口侧翼!给我狠狠撞上去!”

命令如疾风般传下。不多时,在新墙河南岸后方数公里的杨树岗集结地域,大地开始震颤。引擎的轰鸣声由低沉转为咆哮,排气管喷出浓黑的油烟。一辆辆涂着黄绿色斑块迷彩、炮管粗壮的m4“谢尔曼”中型坦克,从伪装网下鱼贯驶出,履带卷起漫天尘土。在引导步兵的指引下,坦克营排成楔形攻击队形,引擎嘶吼着,绕过正面激烈的河滩争夺战场,如同一股钢铁洪流,直扑郑家坡方向日军突入部队那暴露的、脆弱的侧翼!

新墙河防线如同一张被拉到极限的弓弦,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郑家坡方向,日军依靠八九式中战车和九五式轻战车那孱弱但足以压制步兵的装甲,以及步兵的疯狂突击,在守军105师阵地上撕开了一个越来越大的口子。守军士兵用集束手榴弹和血肉之躯阻挡着钢铁怪兽的前进,伤亡直线上升,防线岌岌可危。

就在日军指挥官挥舞军刀,狂呼着“突击!”准备投入更多兵力扩大战果时,战场侧翼的杨树林边缘,陡然响起了截然不同的、更加浑厚沉重的引擎咆哮!

“那是什么声音?” 一个日军小队长惊疑地望向侧翼烟尘腾起的方向。

回答他的,是骤然撕裂空气的尖啸!

“轰——!”

一枚75毫米高爆榴弹精准地砸在一辆正耀武扬威地对着守军战壕扫射的九五式轻战车旁。爆炸的气浪和破片瞬间将这辆薄皮铁棺材掀翻在地,履带朝天徒劳地空转。

紧接着,一排排粗壮的炮管从树林边缘的烟尘中探出,炮口焰如同死神的眼睛,在弥漫的硝烟中闪烁!

“坦克!支那军的坦克!侧面!” 凄厉的日语警报响彻战场。

徐天鹰104师坦克营的谢尔曼们现身了!它们庞大的钢铁身躯碾过灌木丛,撞断小树,履带卷起潮湿的泥土,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狠狠楔入日军突入部队那毫无防备的侧翼!75毫米主炮喷射出复仇的火焰,机枪塔上的勃朗宁m1919重机枪泼洒出密集的弹雨。

“目标!八九式!穿甲弹!开火!” 冲在最前面的连长座车炮长嘶吼着。

“轰!” 炮口火光一闪。数百米外,一辆正试图转向的八九式中战车正面装甲如同纸糊般被洞穿,内部弹药被引爆,炮塔在一团橘红色的火球中被掀飞数米高。

“巴祖卡!火箭筒!上!打他们的步兵!” 跟在坦克后面协同冲锋的守军步兵排长也吼叫着。扛着巴祖卡火箭筒的射手匍匐前进,寻找着那些依托弹坑和房屋残骸顽抗的日军步兵和机枪火力点。

“咻——轰!” 一枚火箭弹拖着白烟,精准地钻进一个日军重机枪阵地,将沙包、机枪连同射手一起炸上了天。

突如其来的凶猛侧击,如同铁锤砸在日军柔软的腰肋上。突入的日军部队瞬间陷入了混乱。他们的战车在谢尔曼面前不堪一击,步兵在步坦协同的绞杀下死伤枕藉。原本高昂的进攻势头被硬生生打断、扭曲。

“顶住!顶住!反坦克炮!快!” 日军军官挥舞着指挥刀试图组织抵抗,但仓促间调来的几门九四式37毫米速射炮打在谢尔曼的倾斜前装甲上,只溅起几朵微不足道的火星,便被坦克炮和协同步兵的猛烈火力压制摧毁。

战场局势在短短十几分钟内发生了戏剧性的逆转。突入的日军被凶猛的坦克反击死死钉在原地,伤亡惨重,不仅无法继续扩大突破口,反而被守军105师缓过气来的部队和增援上来的生力军从正面步步压缩。郑家坡这个险些被捅穿的窟窿,在钢铁与烈火的熔铸下,被艰难而顽强地堵上了。

九月二十日,暮色四合。新墙河防线在承受了日军三天三夜疯狂的、不计代价的猛攻后,如同被反复锻打的铁砧,遍布伤痕,但骨架依然未断。然而,付出的代价是巨大的。前沿阵地几度易手,许多连队伤亡过半,工事毁坏严重,弹药消耗惊人。

新墙河南岸,集团军前进指挥部掩蔽部内。昏黄的汽灯下,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李锦站在大幅作战地图前,背对着众人。地图上,代表日军攻势的红色箭头虽然在新墙河一线受阻变钝,但其巨大的兵力和装备优势形成的压迫感,依旧让人喘不过气。代表己方防御部队的蓝色标识,则显得单薄而疲惫。

参谋长陈瑜声音低沉地汇报着最新战况和损失:“……钧座,新编第二军三个师,一线战斗兵员平均减员已近三成。104师坦克营损失谢尔曼11辆,战损严重。弹药,尤其是反坦克弹药和迫击炮弹消耗极大。日军虽在我新墙河阵前碰得头破血流,但其主力未受根本性重创,后续梯队仍在源源不断压上。以目前态势,继续在新墙河死守,恐有被敌优势兵力火力彻底压垮的风险。”

李锦缓缓转过身,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一双眼睛在灯影下亮得慑人。他走到地图前,手指沿着新墙河一路向南划过,最终重重地点在“汨罗江”的位置上。

“新墙河的血,流得差不多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它的使命已经完成。命令:新编第二军沈德威部,即日起,以逐次抵抗、交替掩护之方式,向汨罗江预设阵地实施有计划撤退!新编第一军梁卫国部,前出接应,掩护二军后撤,并担任汨罗江防线第一梯队!第七军楚南河部,装甲集群为预备队,继续隐蔽待机!”

撤退!这个字眼让指挥所里几位参谋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但没有人质疑。所有人都明白,这是保存有生力量、将日军引入更利于己方发挥的纵深阵地的唯一选择。

“钧座,” 陈瑜补充道,“日军航空兵活动猖獗,白天撤退恐遭严重空袭损失。”

“那就夜撤!” 李锦断然道,“命令各部,利用夜色掩护,组织严密!工兵司令部刘毅,埋设地雷,设置障碍,迟滞日军追击!防空旅陈启明,高炮部队梯次配置,掩护撤退部队头顶!务必保证撤退有序,减少损失!”

命令迅速化作一道道加密电波和口头指令,传向烽火连天的前线。当夜,在工兵精心布置的诡雷、路障和少量后卫部队的顽强阻击下,新编第二军各部如同退潮般,在夜幕的掩护下,悄然而有序地脱离与新墙河日军的接触,沿着预设路线,向南方那条更宽阔的河流——汨罗江,转进。

九月二十一日,清晨。日军第六师团先头部队小心翼翼地踏过新墙河南岸已成废墟的守军阵地,发现对手已经消失。短暂的错愕后,便是狂喜。

“支那军崩溃了!全线溃退!追击!追击!” 无线电里充斥着日军指挥官兴奋到变调的嘶吼。

土黄色的浪潮涌过新墙河,沿着湘北平原上被战火蹂躏得坑坑洼洼的公路、田埂,向南席卷。步兵、骑兵、马拉的九二式步兵炮、笨重的卡车拖曳的野炮,甚至几辆九五式轻战车,都加入了追击的行列。空中,日军侦察机也发现了地面上蜿蜒南撤的队伍,兴奋地摇晃着翅膀,引导着后方赶来的轰炸机群。

然而,这种“胜利追击”的快感并未持续太久。撤退的守军并非溃散,而是有组织的后撤。后卫部队依托沿途的村庄、树林、高地,布置了层层阻击阵地。工兵埋设的地雷在日军的行军队列中不时炸响,掀翻卡车,撕裂马匹和士兵。诡雷更是防不胜防,一扇门、一具尸体、甚至一个丢弃的饭盒,都可能带来致命的爆炸。更要命的是,来自后方的精准炮火。

集团军直属炮兵司令周振邦中将指挥的“长脚汤姆”155mm重型榴弹炮团,凭借其超远的射程,部署在汨罗江以南的安全区域。观测气球高高升起,前沿观察哨的精确定位信息通过ScR-610电台源源不断传回。

“方位xxx,距离xxxx,日军炮兵阵地集群!全营效力射!三发急速射!放!” 炮兵团指挥所内,口令铿锵。

十几公里外,沉闷如滚雷的炮声连成一片。48门m1“长脚汤姆”昂起修长的炮管,喷吐出毁灭的烈焰。155毫米高爆榴弹带着死神的尖啸,跨越漫长的空间,精准地覆盖了日军一个正在展开、准备为追击部队提供火力支援的野炮联队阵地。巨大的火球和浓烟冲天而起,将火炮、弹药车和炮兵炸得粉身碎骨。

同时,新编第一军102师师长孙启明指挥的部队,在撤退路线侧翼的一处无名高地设伏。当日军一支轻装的骑兵搜索中队大摇大摆地进入伏击圈时,埋伏在山坡树林中的m3半履带车突然现身。车上的勃朗宁m2重机枪和车载的m1919机枪喷吐出致命的交叉火网。密集的12.7mm和7.62mm子弹如同割麦子般将日军骑兵连人带马扫倒在地,人喊马嘶,瞬间血肉横飞。短暂而残酷的伏击后,半履带车迅速撤离,只留下一地狼藉的日军尸体和垂死的战马。

追击的日军尝到了苦头,速度被大大迟滞,伤亡不断增加。当他们终于带着满身的疲惫和伤痕,于九月二十三日午后,看到前方横亘的、在秋日阳光下泛着粼光的宽阔水面——汨罗江时,迎接他们的,是南岸早已严阵以待、依托坚固预设阵地和强大炮火支援的守军。新编第一军梁卫国部的三个美械步兵师,如同磐石般,牢牢扼守住了这条新的、更为坚固的血肉长城。

九月二十四日,黄昏。汨罗江防线,新编第一军102师前沿阵地。持续了一整天的激战硝烟尚未散去,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和焦糊味。士兵们疲惫地靠在战壕壁上,抓紧时间吞咽着冰冷的干粮,包扎伤口,补充弹药。伤员的呻吟声隐约可闻。

师指挥所掩体里,电台的滴答声显得格外清晰。译电员将一份刚刚译出的、标注着最高等级“AAA”的密电递给师长孙启明少将。孙启明只看了一眼,脸色骤变,霍然起身。

“立刻!接集团军司令部!最高等级线路!我要直接向钧座报告!”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电话接通,李锦沉稳的声音传来:“孙师长?”

“钧座!译电室秦主任急电!破获日军绝密‘樱花行动’计划!日军将于明日拂晓,动用伞兵部队,在我军汨罗江防线后方关键节点——罗家冲大桥实施空降突袭!意图夺取大桥,配合正面强渡部队,中心开花,一举撕裂我防线!” 孙启明语速极快,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罗家冲大桥,那是汨罗江上屈指可数的几座能通行重型装备的桥梁之一,是连接前沿与纵深、保障补给运输的生命线!一旦被日军伞兵突袭控制,后果不堪设想!

“消息确认?” 李锦的声音依旧冷静,但掩体里的参谋们仿佛能感受到电话线那头传来的寒意。

“秦主任以人格和生命担保!电文截获完整,密码特征与日军伞兵部队专用密钥吻合,行动时间、地点、规模均明确无误!日军伞兵约一个加强中队,配备重武器,将由运输机群在拂晓前低空突入!”

“好!知道了!” 李锦的声音斩钉截铁,“命令:一、通知罗家冲守备部队,高度戒备,加固桥头堡防御工事!二、命令集团军直属防空旅陈启明部,即刻秘密调动高炮部队,于罗家冲大桥周边五公里范围内,设立环形防空伏击圈!三、命令机动部队司令部马世荣,其下辖之灰狗装甲车骑兵团,抽调精锐力量,隐蔽部署于罗家冲附近待机,准备围歼落地之敌!四、命令炮兵司令部周振邦,‘长脚汤姆’设定好诸元,一旦伞兵落地集结,立刻实施覆盖射击!告诉秦若兰,干得漂亮!此战若胜,她当居首功!”

一道道命令如同无形的利剑,瞬间刺破夜幕,传向四面八方。一张无形的大网,在日军自以为隐秘的“樱花”绽放之地,悄然张开。

九月二十五日,拂晓前最黑暗的时刻。东方天际刚刚泛起一丝惨淡的鱼肚白。万籁俱寂,只有汨罗江水的呜咽。

突然,低沉而密集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死寂。天空中,一群模糊的黑影,如同巨大的钢铁蝙蝠,紧贴着低矮的云层,从北面悄然逼近罗家冲区域。机舱内,日军伞兵检查着装备,脸上带着孤注一掷的狂热和对“奇袭成功”的幻想。

当机群飞临罗家冲大桥上空,机舱门猛地拉开,刺骨的寒风灌入。领队长机机舱内,绿灯亮起!

“跳!跳!跳!” 指挥官声嘶力竭地吼道。

一朵朵白色的伞花在微明的天空中次第绽开,飘飘荡荡,如同致命的樱花。

就在第一批伞兵刚刚脱离机舱的瞬间,地面上,无数道橘红色的火链毫无征兆地撕裂了黎明前的黑暗!

“开火——!” 防空阵地上,口令声如雷炸响。

部署在环形伏击圈各处的72门40毫米博福斯高炮和108组双联装m2重机枪防空组,同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40mm炮弹在空中炸开成密集的灰黑色烟团,致命的弹片形成一片片立体的死亡之网。12.7mm的重机枪子弹更是编织成一片片肉眼可见的、呼啸而过的炽热火网!

“噗噗噗!”“轰!轰!”

惨叫声瞬间充斥了天空。降落伞被密集的弹雨撕扯成碎片,伞绳被无情地打断。刚刚跳出机舱的伞兵如同下饺子般,在空中就被打得血肉横飞,残肢断臂混合着破碎的伞布纷纷扬扬落下。有的降落伞被高爆弹直接命中,连人带伞化作一团耀眼的火球。低空掠过的运输机也未能幸免,几架被密集火力击中的飞机拖着滚滚浓烟,哀嚎着栽向地面,化作更大的火团。

侥幸穿过这片地狱火网、成功落地的日军伞兵,也陷入了更深的绝望。双脚刚刚沾地,甚至来不及割断伞绳,四面八方就响起了引擎的咆哮和机枪的怒吼!马世荣中将派出的三个连m8“灰狗”轮式装甲侦察车,如同敏捷的猎豹,从预设的隐蔽阵地冲出,车顶的37mm炮和车载重机枪喷吐着致命的火舌,无情地扫射着那些散落在地、孤立无援的伞兵。

“散开!寻找掩体!建立防御点!” 一个日军伞兵中队长刚割断伞绳,声嘶力竭地吼叫着组织抵抗。话音未落,一发来自灰狗装甲车的37mm穿甲弹便将他藏身的半截土墙连同后面的身体一起轰得粉碎。

紧接着,天空中传来更加恐怖、如同火车汽笛般尖锐的呼啸!集团军直属的155mm“长脚汤姆”重炮群发言了!炮弹如同冰雹般砸在伞兵相对集中的几个着陆区域,巨大的爆炸将泥土、残肢和武器碎片抛向高空。大地在剧烈的爆炸中如同波浪般起伏。

空降场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屠宰场。日军的“樱花行动”,在守军精准的情报和致命的火力陷阱面前,尚未绽放便已凋零。一个精锐的伞兵加强中队,在短短不到一个小时的战斗后,几乎被全歼,仅有极少数人趁乱钻入附近的河汊芦苇荡得以逃脱。罗家冲大桥,依旧巍然屹立,牢牢掌握在守军手中。

九月二十七日,汨罗江防线在承受了日军主力数日凶悍无匹的猛攻后,如同被反复锻打的精钢,虽遍体鳞伤,却始终未被斩断。战况之惨烈,远超新墙河。江面漂浮着肿胀的尸体,江水被染成暗红。日军第六师团师团长稻叶四郎中将,这个以凶悍着称的“熊本之狼”,双眼布满血丝,站在北岸一处高地的观察所里,望远镜里南岸守军依托坚固工事顽强抵抗的景象让他暴跳如雷。他的部队在江岸反复冲杀,伤亡巨大,却始终无法建立稳固的桥头堡。

“八嘎!支那军的抵抗,怎么会如此顽强!” 稻叶四郎一拳砸在木柱上,木屑纷飞。他猛地转身,对着通讯参谋咆哮:“命令!工兵联队!集中所有舟桥器材!给我在张家渡口,不惜一切代价,架设浮桥!战车联队准备!浮桥一旦架通,战车中队立刻给我冲过去!撕开他们的防线!步兵跟进!我要在天黑前,看到我的军旗插在汨罗江南岸!”

命令下达,日军工兵像疯了一样,顶着南岸守军机枪和迫击炮的扫射,将一艘艘折叠冲锋舟和沉重的舟桥组件推入湍急的江水中。子弹啾啾地打在舟桥器材上,溅起火花,不断有工兵中弹栽入江中,被浑浊的江水卷走。但后续者踩着同伴的尸体,依旧疯狂地作业。浮桥在巨大的伤亡代价下,艰难地、一寸寸地向南岸延伸。

与此同时,日军炮兵集中了前所未有的火力,对张家渡口正面的守军阵地进行毁灭性的覆盖射击,试图压制任何可能威胁浮桥的火力点。炮弹如同犁地般将南岸阵地反复翻耕。

第七军前沿观察所内,第2装甲师师长韩晓征中将放下高倍望远镜,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一丝冷冽的笑意。他抓起直通集团军司令部的野战电话:“钧座!我是韩晓征!日军在张家渡口强架浮桥,已延伸过江心!其战车部队在北岸集结完毕,蠢蠢欲动!战机已现!请求我装甲集群出击!给稻叶老鬼子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电话那头,李锦的声音没有丝毫犹豫,只有铁与火的决断:“批准!韩师长,按预定方案,‘雷霆’行动开始!命令:第1、第2装甲师,豹式坦克为先导,以楔形突击队形,沿汨罗江南岸平行公路,给我从侧翼狠狠撞向张家渡口日军渡场!第1机械化步兵师,装甲车搭载步兵,紧随坦克集群,肃清残敌,巩固突破口!自行火炮团前出支援!目标:将日军渡场给我彻底碾碎!”

“是!保证完成任务!” 韩晓征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眼中燃烧着熊熊战意。他放下电话,猛地转身,对着早已等候多时的参谋们吼道:“全师!战斗警报!目标张家渡口!豹式坦克,启动引擎!碾碎他们!”

刹那间,在汨罗江南岸后方数公里精心构筑的隐蔽集结地域内,大地开始剧烈震颤!无数台迈巴赫汽油引擎发出低沉而雄浑的咆哮,排气管喷出浓密的蓝白色烟雾。伪装网被迅速掀开,露出了下面杀气腾腾的钢铁巨兽。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标志性的、线条硬朗流畅的炮塔和修长的75毫米 KwK 42 L\/70 主炮——德制“豹式”G型坦克!厚实的倾斜装甲在晨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紧随其后的是同样数量庞大、装备75毫米 KwK 40 L\/48 火炮的IV号坦克(h型)。再后面,是搭载着掷弹兵的Sd.Kfz.251半履带装甲车,车上的mG42机枪闪着寒光。整个装甲集群排山倒海般驶出隐蔽区,履带卷起漫天烟尘,如同苏醒的钢铁巨龙,沿着与汨罗江平行的公路,以雷霆万钧之势,向着张家渡口日军渡场侧翼猛扑过去!

大地在数百吨钢铁的碾压下呻吟。发动机的轰鸣汇成一片震撼人心的死亡交响。当这支恐怖的装甲洪流出现在日军渡场侧翼时,北岸的稻叶四郎通过望远镜看到这一幕,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失声惊呼:“纳尼?!德国战车?!支那军…怎么可能!”

南岸,正在浮桥上艰难推进的日军工兵和已经登上南岸滩头、正与守军进行惨烈白刃战的步兵,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来自侧翼的钢铁风暴惊呆了。

“战车!支那军的重型战车!侧面!快!反坦克炮!” 绝望的日语呼喊响彻渡场。

但一切都太晚了。

“距离1200!穿甲弹!目标——日军八九式战车!开火!” 冲在最前面的豹式坦克车长厉声下令。

“轰——!” 豹式坦克修长的炮管猛地一震。一道炫目的火光闪过。一枚被帽穿甲弹以超过千米每秒的速度呼啸而出,瞬间跨越空间,狠狠砸在刚刚通过浮桥、登上南岸滩头的一辆八九式中战车侧面!薄弱的装甲如同纸片般被撕裂,弹药殉爆的火焰从每一个缝隙中喷涌而出,炮塔在一声巨响中被炸飞十几米高!

紧接着,豹式和IV号坦克的炮火如同死神的点名,精准而冷酷地砸向浮桥、砸向北岸集结的日军战车和暴露的火炮阵地、砸向滩头上密集的日军步兵群。75毫米高速穿甲弹对付日军那些“豆战车”简直是杀鸡用牛刀,一炮一个,爆起一团团橘红色的死亡之花。高爆弹则在日军步兵群中炸开,血肉横飞。

“机枪!压制步兵!” 韩晓征的座车炮塔上,并列的mG34机枪喷吐出致命的火舌,将滩头上试图用燃烧瓶和炸药包靠近的日军敢死队员扫倒。

跟在坦克集群后面的Sd.Kfz.251装甲车也冲了上来。车门打开,掷弹兵们跳下车,以装甲车为掩护,用mp40冲锋枪、G43半自动步枪和手榴弹,凶狠地清扫着残存的日军步兵火力点和试图靠近坦克的反坦克小组。车载的迫击炮也迅速架设,将炮弹砸向更远处的目标。

自行火炮团(装备野蜂150mm自行榴弹炮)也前出到射界良好的位置,用重炮火力压制北岸日军的支援炮火和后续梯队。

整个张家渡口渡场,瞬间变成了钢铁与火焰的熔炉。日军的浮桥在坦克炮火的精准打击下,被炸成一截截燃烧的残骸,沉入江中。北岸集结的日军战车在德制坦克面前不堪一击,一辆接一辆化作燃烧的废铁。南岸滩头的日军步兵,在坦克碾压、机枪扫射和步兵协同清剿下,如同烈日下的冰雪般迅速消融。

日军的渡江攻势,在第七军装甲集群这记凶悍无比的侧勾拳下,被彻底粉碎。汨罗江防线,依旧岿然不动!

九月二十八日,深夜。汨罗江南岸,第七军军部所在的隐蔽掩蔽所内。地图上标注着密密麻麻的敌我态势,红蓝箭头犬牙交错。连日血战,汨罗江防线虽未崩溃,但压力已达极限。日军第六师团如同受伤的疯兽,攻击一波猛过一波。楚南河中将军装笔挺,但眉宇间是掩饰不住的疲惫,他指着地图上几个被反复标注的红圈:“钧座,稻叶这老鬼子是铁了心要从我第七军防区打开缺口!左翼周家坳,右翼龙王庙,压力奇大!尤其是龙王庙方向,日军第十三师团一部也压了上来,我军装甲部队连日反击,损耗不小,急需休整补充!”

李锦站在地图前,沉默地听着。灯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他没有看楚南河,目光越过代表着激烈交火的前沿,落在了更深远、更靠近长沙城的位置——捞刀河。那里,是第九战区预设的最后一道核心屏障。

“楚军长,你部打得很好!装甲集群这把尖刀,捅得稻叶痛彻心扉!” 李锦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一种奇特的安抚力量,“但汨罗江,不是我们最后的防线。命令:第七军,自即日起,依托现有阵地,以机动防御迟滞日军。待新编第一军完成接防部署后,你部装甲集群,立刻撤出战斗,向捞刀河后方二线休整地域转移!补充油料弹药,检修战车!更大的硬仗,在等着你们!”

楚南河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但随即又被忧虑取代:“钧座,装甲集群后撤休整,正面压力…”

“放心!” 李锦打断他,手指重重戳在捞刀河的位置上,“捞刀河,才是我们为冈村宁次准备的最终坟场!你的豹子和IV号,是决定胜负的关键!现在,养精蓄锐!把拳头收回来,是为了打出去更有力!”

命令在夜色中传递。第七军的装甲部队,这柄已经砍得卷刃的利剑,开始在严密的掩护下,有序地脱离接触,撤向后方。巨大的引擎轰鸣声渐渐远去,留下步兵依托坚固工事继续与日军缠斗。

几乎在装甲集群后撤的同时,一封来自集团军司令部译电室的绝密电报,送到了特战大队大队长王大山上校的手中。电报只有一行字:

“樱花凋零处,巨蛇将出洞。目标:岳阳至新墙河铁路线,代号‘铁蟒’补给专列。明晚十时,蛇头抵冷水铺。破其七寸,断敌爪牙。‘白鸽’示。”

王大山,这个身材敦实、脸上带着一道醒目刀疤的老兵,眼中瞬间爆发出饿狼般的光芒。他猛地将电报拍在桌上,对着外面低吼:“传令!‘山魈’、‘夜枭’小队!紧急集合!全副武装!要干大买卖了!”

不到半小时,两个精悍的小队共六十名特战队员在王大山面前集结完毕。人人脸上涂着伪装油彩,背着沉重的装备包,里面装着汤姆森冲锋枪、塑性炸药、导火索、雷管、燃烧弹、绳索、夜视仪(少量缴获的早期型号)等装备,眼神锐利而沉静。

“弟兄们!” 王大山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金属的质感,“刚接到‘家里’(指秦若兰)的线报!鬼子一条大动脉,‘铁蟒’专列,明晚十点,蛇头会钻进冷水铺这个‘口袋’!车上装的是啥?是炮弹!是子弹!是喂给前面跟咱们兄弟拼命的鬼子兵的粮食!咱们的任务,就是把这‘铁蟒’的七寸,给老子炸断在冷水铺!让前线的鬼子,没饭吃,没子弹!听明白没有?!”

“明白!” 低沉而整齐的回应,带着决死的杀气。

“好!目标冷水铺!出发!” 王大山一挥手,带着这支幽灵般的队伍,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沉沉的夜色和茂密的山林之中。

九月二十九日,夜。冷水铺,一个位于岳阳至新墙河铁路线上毫不起眼的小站。因地处相对偏僻的丘陵地带,远离主要战场,日军在此的警戒力量并不算强。只有一个小队的日军步兵和一个排的伪军驻扎,铁路沿线设有几处固定岗哨和巡逻队。

山林中,王大山透过夜视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冷水铺车站的情况。月光被云层遮蔽,只有车站值班室透出昏黄的灯光。站台空寂,两条铁轨在夜色中泛着冰冷的微光。远处,隐约传来铁轨有节奏的轻微震动。

“来了。” 王大山低语,眼中寒光一闪。他放下望远镜,对着身边的几个骨干做了几个简洁的手语。“夜枭”小队负责无声清除车站内外的固定哨和巡逻队。“山魈”小队负责在冷水铺站东侧一公里处,那段位于两座小山丘之间、弯度较大的铁轨上安装主炸药。

行动开始。“夜枭”小队的队员如同真正的夜枭,借着地形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摸向各自的目标。淬毒的匕首、加装了消音器的特制手枪(少量装备),在黑暗中精准地收割着哨兵的生命。车站外围的警戒如同虚设,被一层层悄无声息地剥去。

与此同时,“山魈”小队在王大山亲自带领下,如同鬼魅般潜行至预定爆破点。队员们动作迅捷而专业。几个人手持工兵铲,在铁轨内侧路基下方快速挖掘。另几人则小心地从背包中取出成块的c2塑性炸药(模拟当时可能的先进爆破物),将其塑形后紧紧贴在铁轨的接缝处和下方枕木上,并连接上导火索和电雷管。还有人负责在更远的地方埋设诡雷,以阻击可能的日军援兵。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远处铁轨的震动越来越清晰,机车头灯的强光如同利剑,刺破了前方的黑暗。沉重而缓慢的“哐当、哐当”声越来越响。

“队长,炸药安装完毕!线路检查无误!” 负责爆破的组长低声报告。

王大山看了一眼怀表,九点五十五分。他深吸一口气,果断下令:“引爆组就位!其余人,撤至预定安全点!准备看烟火!”

队员们迅速后撤,隐入两侧山坡的灌木丛中。王大山和爆破组长伏在一个土坡后面,手中紧紧握着引爆器。巨大的车头喷吐着浓烟,牵引着一眼望不到尾的长长列车,如同一条钢铁巨蟒,缓缓驶入了冷水铺站东侧的弯道。车头上架设的探照灯漫无目的地扫射着,照亮了前方空无一人的铁轨。

“就是现在!起爆——!” 王大山眼中厉芒一闪,猛地按下了引爆器!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比最猛烈的重炮齐射还要震撼!安装炸药的位置,如同火山爆发般腾起一团夹杂着烈焰和浓烟的橘红色巨大火球!炽热的气浪裹挟着碎石、枕木碎片和扭曲的铁轨残骸,向四面八方猛烈冲击!

正在弯道上行驶的列车车头,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掀翻,带着刺耳的金属扭曲声脱离了轨道,重重地侧翻在地。紧随其后的几节满载着炮弹和航空炸弹的车厢,在剧烈的撞击和火焰的吞噬下,发生了更加恐怖殉爆!

“轰!轰轰轰——!!!”

连环爆炸!震耳欲聋的巨响连绵不绝!一团接一团的巨大火球腾空而起,瞬间将整片山谷映照得如同白昼!爆炸的冲击波将更远处的车厢像玩具般抛起、撕裂、扭曲!灼热的气浪席卷一切,点燃了山坡上的枯草和灌木。无数炮弹、子弹如同被点燃的巨型烟花,在爆炸的轰鸣中尖啸着四处乱飞,形成一片恐怖的死亡金属风暴!

整个冷水铺车站,连同附近的铁轨、路基、信号设施,在短短几十秒内被彻底摧毁!冲天的大火在夜空中熊熊燃烧,翻滚的浓烟即使在十几公里外也清晰可见!三千吨为前线日军准备的弹药、油料、食品,连同整列火车,在震彻天地的爆炸声中,化为了一条燃烧的钢铁残骸和冲天的烈焰火龙!

王大山和队员们伏在山坡后,感受着身下大地的剧烈颤抖和扑面而来的灼热气浪。火光映照着他们涂满油彩的脸,每一张脸上都写满了复仇的快意和完成任务的决然。

“撤!” 王大山毫不犹豫地下令。任务完成,巨大的爆炸必然引来日军大部队的疯狂围剿。特战队员们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火光映照不到的黑暗山林之中,只留下身后那照亮了半个夜空的、象征着日军补给线彻底断裂的冲天烈焰。

十月一日,拂晓。捞刀河防线,第七军阵地。休整补充后焕然一新的装甲集群,如同磨砺好的利刃,静静地潜伏在预设的出击阵地内。豹式和IV号坦克覆盖着伪装网,引擎低吼着预热。楚南河和韩晓征站在隐蔽指挥所内,望着地图上代表日军主攻方向的巨大红色箭头——第六师团主力,正不顾一切地向捞刀河正面扑来!其攻击锋芒之盛,似乎认定守军已是强弩之末。

“钧座,稻叶四郎这是要孤注一掷了!” 楚南河语气凝重。

电话里,李锦的声音如同淬火的精钢,冰冷而充满力量:“他是在找死!命令:第1装甲师周胜部,正面迎击!黏住第六师团前锋!第2装甲师韩晓征部,立刻从侧翼隐蔽阵地出击!目标——第六师团侧后,全力穿插!务必切断其与后续第十三师团的联系!将稻叶四郎这头疯狼,给我彻底包围在捞刀河北岸!”

“是!” 韩晓征眼中爆发出狂热的战意,抓起话筒,“第2装甲师!全体注意!目标:日军第六师团侧后!出击路线:沿李家冲—马王坡—双河集!全速前进!碾碎他们!”

震天的引擎轰鸣再次响起!伪装网被猛地掀开!第2装甲师的豹式和IV号坦克如同出闸的猛虎,履带卷起滚滚烟尘,排成锐利的楔形突击阵势,在引导的机械化骑兵侦察车(m8灰狗)带领下,绕开日军主攻锋芒,向着地图上那个致命的侧后位置,狂飙突进!

捞刀河北岸,第六师团攻击部队正与第七军第1装甲师周胜部及新编第一军部队杀得难解难分。稻田、河滩、丘陵,到处都是爆炸的火光和纵横交错的曳光弹。日军步兵在八九式、九五式战车的掩护下,一波波冲击着守军的防线,守军则依靠预设阵地、反坦克炮(包括新到的美制57mm反坦克炮)和坦克顽强阻击。战斗异常胶着。

第六师团指挥部,稻叶四郎正焦躁地催促着部队加强攻势,通讯参谋突然脸色惨白地冲了进来:“师团长阁下!急报!在我师团左翼后方,发现大批支那军战车!正高速向我后方指挥所及炮兵阵地穿插!其势凶猛!”

“什么?!” 稻叶四郎猛地抢过电报,眼珠几乎瞪出眼眶。电报上“豹式坦克”、“数量庞大”、“穿插迅猛”的字眼如同冰锥刺入他的心脏。“不可能!他们哪里来的预备队?!命令!左翼所有预备队,立刻转向!堵住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快!”

然而,一切都太迟了。韩晓征的装甲集群,以豹式坦克为锋矢,以惊人的速度撕裂了日军后方薄弱的警戒线。m8灰狗侦察车如同敏锐的猎犬,在前方搜索引导,用37mm炮和机枪扫荡着零星的日军步兵和卡车。

“目标!前方日军炮兵阵地!穿甲弹!自由射击!前进!” 韩晓征在指挥车里厉声下令。

冲在最前面的几辆豹式坦克,修长的75mm炮管喷吐出致命的火焰。远处,日军一个正在转移阵地的九二式105mm野炮中队瞬间遭殃。炮弹精准地落在炮位和弹药车之间,引发剧烈的殉爆,将火炮和炮兵炸得粉碎。

紧接着,装甲集群如同烧红的尖刀切入黄油,狠狠楔入了第六师团攻击部队与后方预备队、补给线的结合部!日军仓促组织起来的反坦克小组,用九七式20mm自动炮和燃烧瓶发动自杀式攻击,但在豹式坦克厚实的装甲和伴随步兵凶猛的火力下,如同扑火的飞蛾,纷纷被碾碎。

“穿插!继续穿插!目标双河集!切断公路!” 韩晓征的指令通过电台传遍整个突击集群。钢铁洪流碾过田野,撞塌农舍,沿着公路和乡间土路,势不可挡地向纵深猛插!

稻叶四郎的第六师团,前有捞刀河天堑和守军的顽强阻击,侧后突然被一支强大的装甲力量凶悍切入!整个师团瞬间陷入了被分割包围的绝境!攻击的势头戛然而止,恐慌如同瘟疫般在日军士兵中蔓延。电台里充斥着各联队绝望的呼救和混乱的指令。

十月五日,长沙城北,新墙河畔。硝烟散尽,空气中弥漫着焦土、血腥和腐烂的气息。浑浊的河水裹挟着战争遗留的残骸,缓缓流淌。河岸上,一面残破的日军联队旗斜插在泥泞中,旁边散落着扭曲的钢盔、断裂的步枪和烧焦的军服碎片,无声地诉说着侵略者最终的溃败。

李锦站在河堤上,身披的将官呢大衣下摆沾染了泥点。他望着北岸那片曾经被日军铁蹄践踏、如今重归沉寂的土地,目光深沉如渊。身后,参谋们正在忙碌地收拢部队、统计战果、救治伤员、清理战场。

参谋长陈瑜拿着一份刚刚汇总的战报,走到李锦身边,声音带着疲惫,更带着胜利的激昂:“钧座,第一次长沙会战,我第19集团军血战湘北,胜利收官!初步统计:毙伤日军逾两万五千人,俘获数百!击毁击伤敌战车、装甲车近百辆!缴获火炮、辎重无数!日军第六师团遭我重创,其第十三师团亦损失惨重,全线溃退至新墙河以北!我部各部虽伤亡亦重,然建制完整,士气高昂!”

李锦接过战报,目光扫过那些用鲜血和钢铁铸就的数字,脸上并无多少喜色,只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凝重。“两万五千…多少好儿郎的血,才换来这个数字。” 他低声说了一句,将战报递还给陈瑜,“给长官部和重庆发电:湘北之敌,经我集团军浴血奋战,已击溃于捞刀河,逐退至新墙河北。长沙无恙。”

“是!” 陈瑜立正。

这时,副官引着两个人走了过来。一个是政治部少将林风眠,他依旧是那副儒雅沉静的模样,只是眼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另一位则是个陌生的面孔,身着笔挺的少将军服,神情严肃刻板,肩章上带有军法系统的特殊标志。

“钧座,” 林风眠开口介绍,“这位是军委会新委任的军法处长,高世明少将。黄震已被押解至重庆受审。”

高世明上前一步,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声音平板无波:“职高世明,奉委座及军委会之命,接任第19集团军军法处长。今后整肃军纪,维护法统,职责所在,还望钧座及诸位同僚支持配合。”

李锦的目光在高世明脸上停留了片刻,那审视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他淡淡地点了点头,回了个军礼:“高处长辛苦。集团军初经血战,军务繁杂,军法处的工作,至关重要。望高处长秉公执法,勿负委座及军委会重托。” 他的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但“秉公执法”四个字,却咬得格外清晰。

高世明微微欠身:“职自当竭尽全力。”

高世明在副官引导下离开,前往军法处驻地。林风眠没有立刻走,他看了一眼周围,向前靠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只有李锦能听见:“钧座,‘家里’(指延安)来电,高度评价此次湘北大捷,尤其肯定了情报工作与装甲部队运用的关键作用。并提醒,重庆方面对钧座手中这支‘德械铁拳’,忌惮之心日重。新任军法官,恐非善类,需多加提防。”

李锦的目光依旧望着浑浊的新墙河水,嘴角却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河风吹拂着他斑白的鬓角,呢大衣猎猎作响。

“铁拳,是用来打鬼子的。至于忌惮…”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坚定,如同磐石,“让他们忌惮好了。长沙,不是终点。告诉‘家里’,路还长,仗,还有得打。”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身后这片刚刚经历过血与火洗礼的土地,扫过那些正在收殓战友遗骸、修补工事的疲惫却坚毅的士兵,最后投向北方,那依旧被战争阴云笼罩的广袤河山。

“整军!备战!” 李锦的声音陡然提高,如同惊雷,在硝烟未散的河岸上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志,“下一战,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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