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汨罗江畔的炮声渐歇,硝烟却未散尽。 李锦的钢铁洪流撕碎了第六师团的脊梁,却也让阿南惟畿的眼中燃起更疯狂的火焰。 当薛岳的“天炉”终于开始闭合,第十九集团军的战车履带碾过破碎的“钢军”残骸,直扑第三师团的侧肋。 而军法处长高世明手中的密电,比日军的刺刀更阴冷地抵住了李锦的后心……

民国三十年(1941年),九月中旬。汨罗江的河水被鲜血和硝烟染成了浑浊的暗褐色,漂浮着破碎的木板、肿胀的尸体和燃烧的油污。第六师团,这支曾在中国土地上制造了无数血案的“钢军”,在第十九集团军骤然发起的、融合了精准情报、毁灭性炮火和装甲铁拳的雷霆一击下,如同被重锤砸中的瓷器,瞬间崩裂!

其野战重炮兵第6联队主阵地被203毫米和155毫米重炮的钢铁风暴彻底抹平,化为一片燃烧的金属坟场。战车第6联队前锋在福临铺侧翼,被神出鬼没的m18“地狱猫”和m8“灰狗”组成的猎杀小组打得晕头转向,损失近半,被迫后撤重整。而新编第二军沈德威中将派出的反坦克精锐——由石破军少将亲自率领的重反坦克旅一部,如同磐石般死死钉在金井右翼高地,密集的57毫米反坦克炮火和“巴祖卡”火箭筒的致命呼啸,配合集团军炮兵的延伸火力覆盖,硬生生将第六师团步兵主力的疯狂冲锋遏制在阵地前沿,为摇摇欲坠的金井防线赢得了宝贵的喘息和增援时间。

第六师团长神田正种中将站在临时搭建的、充满焦糊和血腥气味的指挥部里,脸色灰败,眼神中交织着狂怒、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参谋们大气不敢出,电台里充斥着各联队伤亡惨重、请求战术指导的哀嚎。他赖以横行无忌的重炮铁拳被砸得粉碎,装甲先锋被打断了獠牙,步兵在对方新锐反坦克武器和精准炮火下血流成河。更可怕的是,对方似乎能洞悉他的一举一动!他引以为傲的“钢军”,此刻更像是一头被拔掉利爪、打碎牙齿、浑身浴血的困兽。

“八格牙路!耻辱!这是第六师团建军以来最大的耻辱!”神田一拳狠狠砸在摇摇欲坠的木桌上,震得地图上代表溃退部队的蓝色标记簌簌抖动,“李锦…第十九集团军…他们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那些重炮!那些高速战车!还有那些该死的、仿佛无处不在的眼睛!”他猛地转向垂手肃立的参谋长,“立刻报告阿南司令官!第六师团遭遇支那军绝对主力、前所未见之精锐部队(李锦第十九集团军)突袭!重炮联队玉碎!战车联队重创!步兵损失惨重!汨罗江北岸攻势严重受挫!请求战术指导!请求航空兵全力支援!”

无线电波载着第六师团的哀鸣与震惊,飞向位于岳阳的日军第十一军司令部。

长沙,第九战区司令长官部地下指挥所。巨大的作战地图上,代表第六师团的数个粗壮蓝色箭头,在汨罗江北岸福临铺、金井一带,如同撞上无形的铁壁,出现了明显的凹陷、迟滞甚至后缩的标记。与地图上其他地方代表日军第三、第四师团仍在稳步推进的蓝色箭头形成了刺眼的对比。空气虽然依旧凝重,但那份令人窒息的压抑感已悄然松动了几分。

薛岳背对着众人,目光紧紧锁住地图上第十九集团军出击的位置——平浏以东。他手中拿着一份刚由机要参谋送来的、墨迹未干的战报,正是李锦部关于重创日军第六师团的详细汇报。他看得极慢,每一个字都仿佛在咀嚼。

“司令,”参谋长吴逸志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振奋,“李副司令这一拳打得好啊!第六师团这个急先锋被打残了,阿南的右翼突击锋芒顿挫!大大缓解了罗副长官在汨罗江南岸正面的压力!也为杨副长官所部争取了宝贵的后撤重组时间!”

薛岳缓缓转过身,脸上并无多少喜色,反而眉头微蹙。他将战报轻轻放在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打得好,是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情报精准,火力凶猛,装甲突击迅猛…李慕寒,果然不负‘黄埔翘楚’之名,更有…”他顿了顿,没有说出“穿越者”三个字,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更有其鬼神莫测之能。”

他走到沙盘前,看着代表第十九集团军钢铁洪流的红色箭头,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嵌入代表第六师团的蓝色区域。“但是,逸志啊,”薛岳的声音低沉下来,“这把刀,太锋利,也太显眼了。阿南惟畿不是傻子,第六师团受此重创,他必然震怒,但更会警惕!他会立刻调整部署,将我们这支最强的预备力量视为心腹大患!李锦部的位置、战力、特点,已经暴露了!”

他拿起代表日军第三师团(名古屋)的蓝色标志,重重地挪向沙盘上汨罗江北岸、靠近第六师团受挫区域的侧后方。“丰岛房太郎(第三师团长)的部队,是阿南手中另一张王牌,战力强悍,作风稳健。他们之前进展相对顺利,损失不大。阿南现在最可能的策略,就是命令第三师团,一方面加强对罗卓英正面的压迫,另一方面,必定会分兵甚至主力转向东侧,全力寻找并缠住、甚至试图围歼李锦部!以消除这个巨大的、不可控的威胁!”

薛岳的目光变得异常锐利:“同时,阿南的航空兵,接下来必然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疯狂搜索轰炸李锦的重装备集结地!还有,第四师团(大阪)、第四十师团这些部队,也会被驱使着,从不同方向挤压过来,试图将李锦部封堵在汨罗江北岸这片相对狭小的区域内,使其机动空间受限,无法发挥其装甲突击的优势!”

他猛地抬头,看向吴逸志:“立刻给李副司令发电!” “是!” “电文如下:李副司令慕寒勋鉴:你部雷霆一击,重创敌第六师团,功勋卓着,战区同钦!然敌酋阿南受此重创,必生忌惮,其第三师团主力极可能迅速东调,寻你部决战,并辅以航空兵狂轰滥炸,意图陷你部于汨罗江北岸之缠斗泥潭。兄部为我战区最强铁拳,当用于决胜之时,而非过早消耗于敌之围堵。着令你部:一、即刻脱离与敌第六师团残部之接触,避免缠斗;二、利用机动优势,迅速向东南方向之瓮江、蒲塘一带转移、隐蔽待机;三、严密防空伪装,避敌空袭锋芒;四、保持高度战备,密切监视敌第三师团动向,待其主力被诱离汨罗江正面、深入我预设‘炉膛’之际,再听号令,予其致命侧背突击!切切此令!薛岳。”

这道命令的核心意图清晰无比:李锦这把锋利的尖刀,必须立刻收回鞘中,避开日军必然到来的疯狂反扑和围堵锋芒,保存实力,等待薛岳“天炉战法”中那个最关键的主炉膛——长沙城外围预设决战地域——烧到最旺、敌人主力被诱入最深、最疲惫也最分散的时刻,再突然出鞘,给予阿南惟畿最致命的一击!这是战略上的忍耐,也是全局掌控者薛岳对李锦部这支奇兵最核心的运用。

电波载着薛岳的指令,飞向平浏以东的第十九集团军前指。

几乎在薛岳电令发出的同时,第十九集团军隐蔽指挥部的军法处帐篷内,却弥漫着一股截然不同的阴冷气息。

高世明少将端坐在办公桌后,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下水来。他面前摊开着两份文件。一份是李锦上报给薛岳和重庆的、关于重创日军第六师团的辉煌战报副本。另一份,则是他的心腹张参谋刚刚“巡查”集团军直属炮兵团阵地后,“秘密”呈上来的“调查报告”。

报告里充斥着精心挑选的“疑点”: “…查该炮兵团于今日上午,未经战区明确指令及完备作战记录流程,擅自大规模调用极其珍贵之155mm、203mm重炮弹药,消耗数量惊人(附估算清单),远超常规作战损耗…其炮击目标区域虽声称系敌重炮阵地,然现场缺乏有效敌我识别手段(彼时无空中侦察确认),存在误击友军或浪费宝贵战略资源之重大嫌疑…” “…该部官兵对弹药消耗细节语焉不详,主管军官态度倨傲,以‘军事机密’为由拒绝提供详细作战日志,疑有掩盖虚报战果、甚至中饱私囊之嫌…” “…更有官兵私下议论,称‘早该如此痛快打鬼子’,‘长官部(指薛岳)之前命令纯属瞎指挥’,言论间对上级颇多怨怼,思想倾向堪忧…”

“哼!好一个‘功勋卓着’!”高世明的手指重重戳在战报上李锦的签名处,眼中闪烁着怨毒和兴奋交织的光芒,“未经完备程序,擅自大规模开火!巨额弹药消耗不明!战场识别不清!官兵思想混乱!还有对长官部的非议!李锦啊李锦,你纵有泼天战功,也抵不过这一条条‘铁证’!”

他拿起笔,在早已拟好的一份给重庆复兴社核心高层、并同时密报侍从室的“绝密”电文底稿上,飞快地补充着“巡查”得来的“新证据”。电文极尽渲染之能事,将李锦描绘成一个居功自傲、目无军纪、滥用战略资源、部队思想“赤化”倾向严重、甚至有“拥兵自重”嫌疑的危险人物。最后,他重重加上一句:“…职亲查其炮兵团,疑点重重,官兵言论激愤,恐非空穴来风。值此大战胶着之际,此等手握重兵之‘骄帅悍将’,若不能严加约束,恐非党国之福!恳请上峰明察,速作圣裁!”

“立刻加密发出!用甲级绝密渠道!”高世明将电文稿递给心腹机要参谋,嘴角勾起一丝阴冷的弧度。他仿佛已经看到,这封密电在重庆高层掀起的轩然大波,看到委员长震怒的批条,看到李锦及其心腹被调查、被削权的狼狈景象。大战当前,没有什么比给这个“异类”背后捅上一刀更让他感到快意的了。他仿佛已经嗅到了权力更迭的气息。

李锦的前线指挥部设在一个半地下化的加固掩体内,巨大的作战地图铺满了整面墙壁,上面红蓝标记犬牙交错。电台的滴答声、电话铃声、参谋人员急促的汇报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临战的紧张感。

李锦、陈瑜、楚南河、梁卫国、沈德威、韩晓征等核心将领围在地图前。李锦手中拿着薛岳刚刚发来的电令,眉头微蹙,快速浏览着。

“薛长官的意思很明确,”参谋长陈瑜率先开口,指着地图,“第六师团虽遭重创,但仍是困兽,且阿南必派第三师团甚至更多部队前来寻仇。长官让我部立刻脱离接触,向东南翁江、蒲塘转移隐蔽,避开敌人锋芒和空袭,保存实力,待其主力深入长沙外围预设战场时,再给予致命一击。”他顿了顿,“这是老成持重之策,符合‘天炉’战法的精髓。”

“道理是没错,”楚南河看着地图上代表第七军装甲部队的红色箭头,眼中满是不甘,“可我们刚把第六师团打趴下,正是扩大战果,趁势掩杀,将其彻底打残甚至歼灭的良机!现在撤?岂不是放虎归山?将士们刚杀出气势来,这一撤,憋屈!”他麾下的虎豹坦克刚热了身,渴望着更激烈的厮杀。

“憋屈也得撤!”副总司令梁卫国沉稳地接口,他统御的新编第一军同样求战心切,但他更理解全局,“薛长官担心的对。我们暴露了实力和位置,就是活靶子。阿南的飞机可不是吃素的,那些重炮、坦克停在原地挨炸,损失不起。而且第三师团不是第六师团那种莽夫,丰岛房太郎用兵稳健,一旦被他缠住,后续日军再围上来,我们这十五万人被摁在汨罗江边动弹不得,薛长官整个‘天炉’的盖子就盖不上了!”

“梁副总座所言极是,”李锦终于开口,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他放下电令,目光扫过众将,最后定格在楚南河身上,“南河,我知道你和第七军的弟兄们想打,想彻底碾碎第六师团!我也想!但我们是战区总预备队,是薛长官手中最后也是最锋利的刀!这把刀,要砍在阿南惟畿的脖子上,而不是和一群残兵败将纠缠,被敌人后续部队消耗钝化!”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从福临铺、金井一带划过,重重落在东南方向的翁江、蒲塘区域:“向这里转移!立刻!命令!” “沈德威军长!你部殿后!以反坦克部队和有力后卫,依托有利地形,梯次阻击可能尾随之敌第六师团残部及小股日军!不求歼敌,只求迟滞!保障主力安全转移!” “是!”沈德威沉声领命。 “楚南河军长、梁卫国军长!” “在!” “第七军、新编第一军所有装甲及摩托化部队,立刻按预定序列,分批分路向翁江、蒲塘地域机动!所有车辆、重装备,严格执行灯火管制和防空伪装纪律!工兵司令部刘毅将军!” “在!” “你部装甲工兵和野战工兵,立刻前出至转移路线及翁江、蒲塘预设隐蔽地域,抢修加固道路、构筑防空掩体、设置伪装!确保主力能快速、隐蔽、安全地进入新位置!” “是!保证完成任务!” “集团军炮兵司令部周振邦!” “到!” “重炮部队,特别是203mm和155mm重炮,优先转移!行进间务必做好严密伪装!抵达新地域后,立刻选择有良好防空隐蔽条件的预设阵地,迅速完成放列,恢复战备!火箭炮旅、自行火炮部队紧随其后!” “明白!” “通信与电子战司令部林修远!” “在!” “全程保障指挥通信畅通!严密监听日军动向,特别是第三师团主力的电台信号和调动轨迹!同时,加强对空警戒!防空司令部陈启明!” “到!” “所有高炮部队,进入一级防空战备!掩护行军纵队和集结地域!重点保护重炮、指挥中枢和后勤枢纽!” “是!”

一道道命令如同行云流水般从李锦口中下达,清晰、果断、覆盖全局。整个集团军如同一部精密的战争机器,瞬间从“攻击输出”状态切换为“战术转移”状态。参谋们飞快地记录、传达命令,电台滴答声和电话铃声更加密集。

就在这时,译电室主任秦若兰上校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脸色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她径直走到李锦身边,将一份刚刚译出的电文递上,同时压低声音:“司令,薛长官电令刚收到。另外…我们截获并破译了一份异常加密信号,源点疑似就在我集团军内部,指向重庆特定频率,内容…极具敌意,是针对您和此次作战的诬告!”她快速补充了电文的核心诬陷内容。

李锦接过电文扫了一眼,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如寒潭深渊。诬告的内容、时机,以及内部泄密的指向性,让他瞬间锁定了目标——高世明!大战当前,同胞背后捅刀,其心可诛!

他不动声色地将这份“内部密电”内容记在心里,将薛岳的电令递给陈瑜去执行,然后对秦若兰微微颔首:“知道了。严密监控该信号源所有后续动向。回复薛长官,我部坚决执行转移命令!”

秦若兰会意,敬礼后迅速离开。指挥部内,转移的命令依旧有条不紊地下达着,但李锦眼中那抹冰冷的杀意,却让熟悉他的陈瑜、楚南河等人心中一凛。他们知道,司令心中那根名为“高世明”的毒刺,已经彻底触怒了他。但现在,转移是压倒一切的任务!

岳阳,日军第十一军司令部。气氛凝重得如同灌了铅。巨大的作战地图上,代表第六师团的蓝色区域被参谋用醒目的红色“x”标记覆盖了大片,标注着“重炮联队覆灭”、“战车联队重创”、“步兵伤亡惨重”的字样。这猩红的标记,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司令官阿南惟畿中将和所有参谋军官的脸上。

阿南背对着众人,身形似乎比之前佝偻了几分,但那股属于“皇军名将”的凶戾之气却更加炽盛。他猛地转过身,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地图上平浏以东那片区域,声音嘶哑而充满暴怒: “李锦!第十九集团军!十五万精锐!德式装甲!美式重炮!情报精准如鬼魅!这就是薛岳藏起来的杀手锏!”他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神田这个废物!辜负了天蝗鼻下的信任!辜负了‘钢军’的荣耀!”

“司令官阁下息怒!”参谋长木下勇少将连忙上前,“神田师团长轻敌冒进,确有过失。但支那军李锦部战力之强、装备之精良、情报之诡异,确实远超预期!其重炮威力,尤在我军之上!其装甲部队之速度与火力配合,亦非我战车联队可正面抗衡!”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阿南粗暴地打断他,眼中闪烁着疯狂而冷静交织的光芒,“李锦!必须消灭!这支力量的存在,是对整个第十一军,乃至对整个大日本帝国皇军的巨大威胁!他们暴露了位置,这就是机会!”他大步走到地图前,手指狠狠戳向代表第三师团的蓝色箭头。 “命令丰岛房太郎!” “嗨!” “第三师团主力,立即停止对汨罗江南岸正面的强攻!留下有力一部牵制罗卓英!师团主力,配属独立野战重炮第14联队、战车第13大队,立即转向东进!目标:平浏以东区域!给我找到李锦!缠住他!咬住他!航空兵!” “在!” “集中所有陆航力量!侦察机全力搜索李锦部重炮、坦克集群位置!轰炸机、攻击机轮番出动!给我炸!把他们炸成废铁!炸成粉末!我要让汨罗江北岸,成为李锦的坟墓!第四十师团、平野支队,加速向该区域靠拢,形成合围之势!这一次,我要用绝对优势的兵力和空中力量,将这支支那最精锐的部队,彻底碾碎!”阿南的声音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

电令飞向正在汨罗江南岸与罗卓英部激战的日军第三师团。

第三师团指挥部设在一个刚占领的村庄祠堂内。师团长丰岛房太郎中将,身材敦实,面容刻板,眼神沉稳中透着老辣。他不同于神田的狂傲,以用兵稳健、善打硬仗着称,素有“名古屋之虎”的绰号。接到阿南的命令,他眉头紧锁,仔细研究着地图和刚刚收到的第六师团惨败的简报。

“李锦…第十九集团军…”丰岛低声沉吟,手指在平浏以东区域划过,“能如此精准地摧毁神田的重炮,重创其战车,绝非等闲之辈。阿南司令官的命令是让我们去硬啃这块硬骨头,还要在对方有准备的情况下…”他看向自己的参谋长,“你怎么看?”

参谋长谨慎地回答:“阁下,李锦部战力惊人,且情报能力诡异。但阿南司令官决心已下,且调集了重炮、战车和航空兵支援。我师团乃帝国劲旅,若能与第四十师团等部形成合力,在航空兵掩护下,并非没有胜算。关键在于,要快!在对方完成转移或加固防御之前,咬住他们!”

丰岛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命令!” “第5旅团为左翼,第29旅团为右翼,师团直属部队、重炮联队、战车大队居中!” “目标:平浏以东!全速前进!各部队加强侦察,注意防空!一旦发现李锦部踪迹,不必等待命令,立刻发起攻击!缠住他们!为航空兵和后续部队围歼创造条件!” “嗨!”

第三师团这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日军精锐,如同上紧了发条的战争机器,迅速调整方向,脱离与罗卓英正面的接触,庞大的步兵、炮兵、战车纵队卷起漫天烟尘,如同一条凶猛的毒龙,气势汹汹地扑向李锦部转移的方向——翁江、蒲塘!

九月下旬的天空,湛蓝得有些不真实。但在湘北这片饱经战火蹂躏的土地上,这份宁静注定短暂。

“呜——呜——呜——!!!” 凄厉的防空警报声骤然划破翁江以东一片丘陵地带上空的宁静!第十九集团军防空司令部部署在制高点上的早期预警雷达(改进型ScR-270雏形)和地面了望哨,几乎同时捕捉到了天际线上出现的黑点——日军陆航的大机群!

“方位东北!高度4000!敌轰炸机群!数量…超过三十架!护航战斗机约一个中队!”雷达操作员的声音通过电话线传到防空指挥中心。

“各高炮阵地!进入战斗位置!目标敌轰炸机群!重型高炮旅,覆盖中高空!中型高炮旅,拦截中低空!轻型防空火力,准备打击俯冲敌机!”防空司令陈启明中将的命令通过有线电话和无线电传遍各防空阵地。

隐蔽在树林中、山谷反斜面阵地里的高射炮群瞬间褪去伪装。巨大的90毫米m1高炮炮管缓缓扬起,沉重的炮弹被推入炮膛;40毫米博福斯高炮的炮手们飞速摇动手轮,双联装甚至四联装的炮管指向天空;牵引式的20毫米厄利孔高炮和成群的m2重机枪防空组也严阵以待。探照灯团的巨大光柱开始在天空交叉扫视。

天空中,日军的九七式重型轰炸机(Ki-21)和九九式双发轻轰炸机(Ki-48)排着整齐的编队,在零式战斗机(A6m)的护航下,如同遮天蔽日的蝗群,轰鸣着逼近第十九集团军主力转移的必经之路和预设的翁江、蒲塘隐蔽地域上空。机翼下那刺目的膏药旗,充满了死亡的气息。

“投弹手准备!”轰炸机编队长机内,日军指挥官透过瞄准镜,看着下方蜿蜒的行军纵队和隐约可见的伪装网覆盖下的车辆集群(有些是工兵设置的假目标),脸上露出残忍的笑意,“目标,支那军重装备!第一波,投弹!” “哈呀库!”投弹手们纷纷回应。

然而,就在炸弹舱门即将打开的一刹那,下方的地面猛地爆发出无数道炽热的火线! “咚咚咚咚咚——!!!” “通通通通——!!!” “哒哒哒哒哒——!!!”

90毫米高炮巨大的炮弹在空中炸开一团团致命的黑色烟云,破片如同钢铁风暴般席卷!40毫米博福斯高炮射速极快,编织成一张密集的中低空火网!20毫米炮弹和12.7毫米的机枪子弹则如同泼水般扫向低空试图俯冲的敌机!整个天空瞬间被爆炸的火焰、黑色的硝烟和穿梭的曳光弹道所覆盖!

“轰!”一架冲在最前面的九九式轻轰炸机被数发40毫米炮弹直接命中凌空解体,化作一团燃烧的火球坠落! “八嘎!高炮!密集高炮!”护航的零式战斗机飞行员惊骇地在电台里呼喊,试图俯冲扫射高炮阵地,却被地面密集的轻型防空火力打得左支右绌,一架零战被交叉的20毫米炮弹撕开了机翼,翻滚着栽向地面! “规避!规避!”轰炸机编队顿时大乱,匆忙投下的炸弹失去了准头,大部分落在空旷的田野、山坡和河流中,炸起冲天的泥土水柱,只有少数几枚落在行军纵队边缘或假目标区域,造成了一些车辆损坏和人员伤亡,但远未达到日军预期的毁灭性效果。

“第二攻击波!俯冲轰炸机!上!”日军指挥官气急败坏。 数架九九式舰爆(d3A)改装的陆基俯冲轰炸机,发出凄厉的尖啸,摆脱零战的纠缠,冒着密集的防空炮火,向下方识别出的疑似炮兵阵地和坦克集群俯冲而下!机腹下的重磅炸弹令人心悸。

“防空营!集火!打掉它!”地面防空指挥官嘶吼。 数门40毫米博福斯和十几挺m2重机枪同时对准了那架俯冲而下的九九舰爆! “咚咚咚!哒哒哒哒!” 密集的弹雨瞬间将那架敌机笼罩!机身被打得千疮百孔,拖着浓烟烈火,在离地面很近的地方轰然爆炸,投下的炸弹也偏离目标,在远处炸响。

空袭持续了约半个小时。日机在第十九集团军严密而高效、远超他们预期的防空火网面前,付出了数架轰炸机被击落、多架受伤的代价,却未能对转移中的主力部队和重装备造成决定性打击。更重要的是,他们没能精确定位到李锦重炮群和装甲集群的核心位置。当日军机群悻悻然返航时,第十九集团军的行军纵队如同一条钢铁巨蟒,在防空火力的掩护下,加速隐入了翁江、蒲塘地区更为茂密的山林和预设的防空掩体之中。

七、毒牙暗噬

第十九集团军主力成功转移至翁江、蒲塘预设地域,依托有利地形和预先构筑的工事、伪装,暂时避开了日军第三师团主力的锋芒和航空兵的持续轰炸。但指挥部内的气氛并未因此而轻松。

李锦站在大幅作战地图前,目光锐利如鹰隼,紧紧锁住代表日军第三师团主力的蓝色箭头。这支“名古屋之虎”的部队行动异常迅速而坚决,其前锋搜索部队已经与负责后卫阻击的新编第二军沈德威部小股部队发生了交火。丰岛房太郎显然得到了阿南的死命令,不顾一切地要咬住李锦。

“司令,”参谋长陈瑜指着沙盘,“丰岛师团主力分两路,其左翼片山旅团沿粤汉铁路旧线南侧东进,锋芒直指我翁江前沿;右翼上村旅团则试图从东南方向迂回,目标可能是我蒲塘侧后。其师团直属重炮和战车部队居中策应。行动果决,队形保持良好,是块难啃的硬骨头。沈副总司令报告,后卫部队阻击压力很大,敌人进攻欲望极其强烈,完全不顾伤亡。”

“硬骨头?”第七军军长楚南河眼中战意燃烧,“那就崩掉他的牙!司令,我第七军的装甲矛头已经休整补充完毕,油弹充足!请求出击,迎头痛击其左翼片山旅团!打掉他的先锋,挫其锐气!”

“不可!”副总司令梁卫国立刻反对,“薛长官严令我部隐蔽待机,等待敌主力深入长沙外围!现在出击,正中阿南和丰岛下怀!他们巴不得我们离开预设的隐蔽阵地,在野外与其决战!我们的装甲优势在突击,不在固守硬拼!”

“难道就看着沈副总座被他们压着打?”楚南河反驳。

“报告!”译电室主任秦若兰再次匆匆而入,脸色比上次更加凝重,甚至带着一丝焦急,“司令!紧急情况!我们截获并紧急破译了日军第三师团与其下属第68联队的一份密电!内容显示:日军一支精锐的挺进队(约大队规模),携带大量炸药和破坏器材,正利用复杂地形和小路,秘密绕过我军前沿警戒和沈副总座的阻击线,目标直指我集团军设在金鸡岭的备用核心通信枢纽!意图破坏我指挥通信系统!其行动极其隐蔽,预计数小时内即可抵达!”

“金鸡岭?”李锦和陈瑜同时脸色一变!金鸡岭位于翁江与蒲塘防区的结合部靠后位置,位置相对隐蔽,是林修远按照李锦要求设置的备用通信中心,承担着一旦主枢纽遭袭后的应急指挥功能,也连接着通往薛岳长官部和重庆的几条重要备份线路。其位置属于高度机密!

“情报来源可靠?”李锦沉声问。 “绝对可靠!密码等级很高,我们动用了最新破译手段才拿下,内容细节极其具体,包括挺进队的编成、指挥官姓名(渡边少佐)、携带装备和大致路线!”秦若兰语气肯定。

李锦眼中寒光爆射!内部有鬼!而且级别不低!否则日军不可能如此精准地知道金鸡岭这个备用枢纽的位置!高世明!这个名字瞬间充斥了他的脑海。只有这个掌握着内部监督权、并一直在暗中搞鬼的军法处长,才有可能接触到这种级别的布防信息!

“司令!必须立刻派兵堵截!金鸡岭一旦被毁,指挥系统将遭受重创!”陈瑜急道。 “派兵?派哪里的兵?”楚南河也急了,“沈副总座在正面顶着鬼子主力,抽不出手!我们这边主力都在预设阵地隐蔽,调动大规模部队去围剿一支渗透的鬼子挺进队,动静太大,必然暴露我主力位置!而且时间上也未必来得及!”

指挥部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日军这一招“挖心”战术,极其阴毒!派兵围剿,暴露位置,打乱部署;不派兵,通信枢纽被毁,指挥瘫痪!这是一个两难陷阱!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李锦身上。李锦的目光却投向了秦若兰,以及她身后代表着集团军最隐秘力量的方向——特种作战司令部。他缓缓开口,声音冷冽如冰: “命令特种作战司令部王大山少将、特战旅影子旅长!” “在!”一直静立在角落、如同影子般的特战旅长立刻上前。 “你部敌后破坏团、侦察引导团,立刻挑选最精锐之行动分队!携带便携电台、消音武器、塑性炸药!目标:金鸡岭以西无名谷地!任务:截杀日军渡边挺进队!不惜一切代价,在其抵达金鸡岭前,将其全歼!务必确保通信枢纽安全!行动代号:‘拔牙’!” “是!保证完成任务!”影子旅长眼中精光一闪,没有任何废话,敬礼后转身疾步离去。

“命令通信与电子战司令部林修远!”李锦继续下令,“立刻启动备用方案!金鸡岭枢纽进入最高戒备,加强警卫!同时,启用第三套备用通信节点和线路!做好最坏打算!” “是!” “命令前沿所有部队,加强警戒,严防日军其他方向的小股渗透!”李锦最后看向地图上日军第三师团的方向,眼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高世明…还有丰岛房太郎…你们的‘礼物’,我收下了!这盘棋,还没下完!”

特战旅的精锐如同幽灵般消失在翁江的山林之中,一场决定通信命脉的无声猎杀即将展开。而正面战场上,日军第三师团主力在丰岛房太郎的严令下,正不顾伤亡,疯狂冲击着沈德威新编第二军构筑的阻击线,战火,在翁江前沿再次猛烈燃烧起来!李锦与薛岳的战略忍耐,与阿南、丰岛的疯狂围剿,即将在长沙这座巨大的熔炉旁,迎来最激烈的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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