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团军司令部指挥所内,胜利的喧嚣短暂凝固。李锦的目光如淬火钢刀,在黄震那份看似寻常的电文上反复刮过。每一个字符,每一处细微的笔锋转折,此刻都散发着冰冷的毒气。秦若兰眼中那抹转瞬即逝的警示,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火柴,瞬间照亮了潜伏的深渊——黄震,这条毒蛇,正盘踞在军法处的要害,向敌人吐着信子。
“若兰,”李锦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寒意,目光却投向沙盘上代表第七军装甲集群突进的那枚蓝色箭头,“这份电文,你亲自处理。‘晚霞’计划,立刻执行。” 他手指在电文上轻轻一点,动作轻微,却重若千钧。‘晚霞’,是他们与秦若兰之间预设的最高等级反谍行动代号。
秦若兰眼中职业性的清冷瞬间被一种冰封般的锐利取代。她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如同接受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指令,转身离开时,脚步依旧轻快无声,却带着猎豹出击前的凝定。
李锦转向参谋长陈瑜,语气斩钉截铁:“陈瑜!拟令,绝密等级,仅限梁、沈、楚、韩四位副司令知悉!”
“一、军法处黄震,确系日谍,即刻由特勤部门秘密控制。其所有对外通讯渠道,即刻起由我方接管,用于传递战略欺骗信息。”
“二、各部作战计划即刻微调。新一军梁卫国部,停止对溃敌之正面追击,主力隐蔽向幕阜山南麓‘青松岭’区域机动集结,构筑反斜面伏击阵地。务必隐匿行踪,不得暴露!”
“三、新二军沈德戎部,以106师高镇远部为饵,于咸宁东侧‘樟树坪’一线,依托预设工事,佯装顽强阻击,务必‘演’得逼真!示敌以弱,吸引敌主力来攻。105师罗振武部、104师徐天鹰部主力,秘密撤出咸宁正面,向‘青松岭’东侧‘断魂谷’区域潜行,待机!”
“四、第七军楚南河、韩晓征部,装甲集群停止纵深突击!利用现有战果稳固防线后,以一部佯动,主力则迅速脱离接触,隐蔽撤至‘青松岭’西侧预设‘铁砧’阵地!野蜂自行火炮团、集团军直属炮兵司令部所有火力,做好对‘青松岭’、‘断魂谷’区域之全纵深覆盖准备!”
“五、通信联络官徐文博,全权负责对敌通信干扰与欺骗!利用黄震渠道及‘锁匠’系统,全力制造我军指挥混乱、装甲部队因油料告罄被迫后撤之假象,诱敌深入‘青松岭’口袋!”
“六、特战大队王大山、周卫国部,于敌后扩大活动范围,重点猎杀敌通信节点、观测哨及试图重建之指挥所,使其彻底耳聋目盲!行动代号:‘惊蛰’!”
“各部,务必协同!此战,我要的不是击退,是围歼!是彻底打掉横山勇这头野猪的獠牙!”
命令通过最隐秘的专线通道,瞬间传递到前线各指挥核心。指挥所内的空气仿佛被抽紧,参谋们屏息凝神,记录、编码、发送,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千钧重担。一场规模空前、环环相扣的猎杀,在无形的电波和冰冷的地图线条间,悄然拉开序幕。
几乎在李锦命令下达的同时,秦若兰的身影已出现在军法处那座独立、森严的小院门口。她步履从容,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处理完紧急电文后的轻松。门口站岗的两名宪兵见到这位司令部的机要中校,立刻挺胸敬礼。
“秦中校!”
“辛苦了。” 秦若兰微微颔首,径直走向黄震的办公室。门虚掩着,里面传来黄震低沉而略显急促的声音,似乎在口授一份文件。秦若兰推门而入,动作自然。
黄震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正对着一名年轻书记员口述。见到秦若兰进来,他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不易察觉的警惕,随即浮起惯常的、带着点官僚气的笑容:“哟,秦中校?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司令部又有急电?”
“黄处长,” 秦若兰的声音清冷悦耳,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严肃,“刚接到总座口谕,关于昨日后勤仓库盘查发现的那批账目疑点,需要您即刻去机要室当面核实几处细节。总座…很重视。” 她刻意在“总座很重视”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黄震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随即恢复如常,但眼底深处那丝警惕更浓了。他站起身,故作轻松地整理了一下领口:“哦?这点小事还惊动总座了?我这就去。” 他拿起桌上的军帽戴上,对书记员挥挥手:“你先出去。”
书记员应声离开,带上了门。办公室内只剩下秦若兰和黄震两人。
就在门关上的瞬间,秦若兰脸上的职业性表情瞬间冰封!她身体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毫无征兆地动了!一步跨到黄震侧面,左手闪电般扣向他腰间配枪的枪套!
“你…!” 黄震反应极快,惊怒交加,身体猛地后撤,右手下意识地摸向办公桌抽屉——那里藏着一把备用的勃朗宁!
但他快,秦若兰更快!扣住枪套的左手猛地发力下压,同时右臂如毒蛇般自下而上探出,五指并拢成刀,带着凌厉的破风声,狠狠戳在黄震右臂肘关节内侧的麻筋上!
“呃!” 黄震整条右臂瞬间酸麻失控,摸向抽屉的动作顿时一滞。
秦若兰根本不给他任何喘息之机!戳中麻筋的右手顺势下滑,如同铁钳般死死扣住黄震的右手手腕,同时左脚无声无息地向前探出,精准地勾住黄震支撑身体的右脚脚踝,配合左手猛推其肩部的力量,一个干净利落的擒拿绊摔!
“砰!” 黄震高大的身躯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掼倒在地,后脑勺重重磕在坚硬的水磨石地面上,眼前金星乱冒!他想挣扎,想呼喊,但秦若兰的膝盖如同千斤巨石,已经死死顶在了他的后腰脊椎要害!同时,一条坚韧冰冷的细绳(秦若兰随身携带的密码绳,特制材料)如同毒蛇般勒住了他的脖子,瞬间收紧!
窒息感汹涌而来!黄震眼球暴突,双手徒劳地抓挠着脖子上的夺命绳索,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别动,别叫。” 秦若兰冰冷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朵响起,如同九幽寒风,“复兴社给你的任务,到此为止了。” 她手上力量精准控制,既让黄震无法呼吸喊叫,又不至于立刻毙命。
办公室的门被无声推开,两名穿着普通士兵制服、眼神却异常冷厉的特勤人员闪身而入,迅速接手。一人用浸透乙醚的特制毛巾死死捂住黄震的口鼻,另一人用牛筋绳将其手脚捆得结结实实。整个过程快如鬼魅,前后不过十秒。
秦若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微乱的鬓角,脸上重新恢复了那种清冷而平静的神情。她走到黄震的办公桌前,目光锐利地扫过。电台是公开的,没有异常。她熟练地拉开几个抽屉,最终在夹层里摸出一个伪装成普通铜质打火机的微型发报装置,以及几页用密语书写的电文底稿。她迅速将东西收好。
“带走,看管好,别让他死了。” 秦若兰对特勤人员低声命令,“另外,立刻以他的名义,按原定格式和频率,向‘樱花’(日军特高课联络代号)发报:‘猎犬’(指第七军装甲部队)因油料短缺及遭遇我顽强阻击,攻势已疲,主力正被迫向‘老巢’(幕阜山核心区域)收缩休整,其左翼(新二军方向)空虚。请求速调预备队,全力压上,断其归路,毕其功于一役!” 电文内容,正是李锦“晚霞”计划的核心欺骗信息。
“是!” 特勤人员肃然应命,如同拖死狗般将陷入昏迷的黄震拖了出去。
秦若兰走到窗边,看着外面依旧平静的军法处小院,深深吸了一口气。第一步,成了。下面,就看徐文博和前线将士的了。
咸宁以东,樟树坪。
新二军106师师长高镇远少将,蹲在一处伪装巧妙的半地下掩体观察口后,举着望远镜。外面,炮弹爆炸的闷响如同连绵不断的滚雷,震得掩体顶部的泥土簌簌落下。望远镜视野里,106师前沿阵地笼罩在浓密的硝烟中,日军新一轮的炮火准备正疯狂倾泻。士兵们蜷缩在残破的工事里,每一次爆炸都伴随着泥土和碎石的喷泉。
“师座!鬼子这炮打得邪乎啊!比刚才猛多了!” 参谋长抹了一把脸上的灰土,嘶哑着嗓子,“看架势,至少两个炮兵联队在招呼我们!”
高镇远放下望远镜,脸上没有丝毫惧色,反而露出一丝冷笑:“猛?猛就对了!沈军长的命令是什么?‘演’得逼真!把狗日的吸引过来!” 他抓起旁边的野战电话,摇动手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刻意渲染的焦灼和愤怒:“喂!一团吗?王麻子!你他娘的阵地还在不在?什么?三连快打光了?!给老子顶住!援兵…援兵马上就到!没有援兵?放屁!军座说了,援兵就在路上!给老子死守!丢了阵地,老子毙了你!” 他“砰”地一声摔下电话,声音之大,连掩体外的爆炸声都压不住。
这番“表演”通过电话线,清晰地传到了后方监听日军可能的窃听线路中。很快,前沿观察哨报告:“师座!鬼子步兵上来了!黑压压一片!前面还有铁王八(坦克)!”
高镇远再次举起望远镜。果然,在炮火延伸的瞬间,密密麻麻的土黄色身影,在几辆九五式轻战车和九七式中战车的引导下,如同潮水般涌出了出发阵地,嚎叫着向106师摇摇欲坠的防线扑来!日军显然被“装甲部队油尽撤退”、“侧翼空虚”的假情报所刺激,企图一举突破樟树坪,从侧翼包抄“溃退”的第七军!
“好!鱼上钩了!” 高镇远眼中寒光一闪,“命令!一线部队,按预定计划,逐次抵抗,节节后退!把工兵营给老子准备的‘大礼’(烟幕弹发射器)用上!让鬼子以为我们是在慌乱撤退!二线、三线阵地,给老子把反坦克炮、巴祖卡都藏好了!等他们进了‘断魂谷’,再关门打狗!”
“是!” 参谋们精神大振。
很快,樟树坪一线,106师官兵们“顽强”的抵抗开始了。枪声激烈,手榴弹爆炸不断,但阵地却在“艰难”地一步步后移。撤退的部队在关键节点释放出大量浓密的白色烟幕,遮蔽视线,更增添了一种仓皇败退的假象。日军指挥官在望远镜里看到这一幕,脸上露出狰狞而得意的笑容,指挥刀猛地向前一挥:“追击!全速追击!咬住他们!穿插包抄!” 日军的攻势更加凶猛,一头扎进了高镇远为他们精心准备的死亡通道。
与此同时,在咸宁西侧,第七军装甲集群刚刚取得辉煌突破的战场上。
楚南河坐在豹式坦克闷热的指挥塔内,电台里传来李锦最新的、绝密级的命令。他看着地图上“青石坡”到“铁砧”阵地的距离,眉头紧锁。“停止进攻?后撤?” 这命令与他胸中燃烧的战意截然相反。但军令如山,尤其是来自李锦的绝密指令。
“军座,总座这命令…” 无线电里传来第1装甲师师长周胜少将迟疑的声音,显然他也难以理解。
“执行命令!” 楚南河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韩副军长!”
“在!” 韩晓征的声音立刻回应。
“你带第2装甲师所有单位,配合第1机械化步兵师王强部,就地依托现有工事和有利地形,构筑环形防御!把声势给老子造起来!炮火不要停!要让鬼子觉得,我们是在拼命掩护主力后撤!” 楚南河快速下令,“周胜!你的第1装甲师,所有战备完好车辆,立刻跟我走!动作要快,动静要小!目标——‘铁砧’阵地!”
“是!” 周胜立刻领命。
钢铁洪流瞬间分化。韩晓征指挥的部队,坦克炮和装甲车上的机枪猛烈开火,野蜂自行火炮团更是将炮弹不要钱似的砸向对面惊魂未定的日军残部,制造出激烈的交火和“固守”假象。而楚南河亲自率领的第1装甲师主力,近两百辆豹式和IV号坦克,则如同退潮的巨浪,引擎轰鸣着,在烟幕弹和复杂地形的掩护下,以惊人的高效和静默(相对而言),迅速脱离接触,向着幕阜山西侧预伏的“铁砧”阵地滚滚退去。履带卷起泥浆,留下深深的辙印,很快又被后续部队故意制造的混乱痕迹所掩盖。在日军和其可能的空中侦察看来,这无疑就是一支取得突破后因补给不足或遭遇侧翼威胁而被迫收缩的疲惫之师。
野猪坳外围,一片被炮火犁过、遍布焦黑弹坑和扭曲树干的密林中。
王大山抹了一把脸上混合着硝烟、泥土和雨水的污渍,将最后一块塑性炸药塞进一辆被遗弃的、冒着黑烟的日军九四式六轮通讯卡车底盘下,熟练地设置好引信。远处,野猪坳谷地方向,周振邦炮兵司令部的“长脚汤姆”和“管风琴”制造的毁灭交响曲虽然减弱,但零星的殉爆声依旧此起彼伏,映红了一片天空。
“头儿,大队部急电!” 一名队员猫着腰从雨幕中窜过来,将一张湿漉漉的纸条递给王大山。纸条上是周卫国的笔迹,简明扼要:“‘惊蛰’令至。速向东北方向‘响水涧’机动。据可靠情报,敌正于该区域抢建临时前进指挥所及炮兵观测点。不惜代价,捣毁之!”
“‘惊蛰’?” 王大山眼中凶光一闪,嘴角咧开一个残酷的弧度,“好!弟兄们,大鱼没吃够,虾米也别想跑!目标响水涧,给老子把腿跑断也得在天亮前摸过去!” 他猛地一挥手,几十条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再次消失在暴雨和硝烟弥漫的山林之中。
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轰隆!”一声巨响,那辆通讯卡车被炸上了天,变成一堆燃烧的废铁。
集团军通信中枢,一座深挖于山体、布满电缆和闪烁仪器的大型掩蔽部内。
空气里弥漫着臭氧和电子元件发热的独特气味。巨大的ScR-610-c型电台矩阵发出低沉的嗡鸣,指示灯疯狂闪烁。徐文博双眼布满血丝,却亮得惊人,他像一位在复杂交响乐中挥舞指挥棒的大师,在数台设备间快速穿梭、调试。
“报告!‘锁匠2号’成功捕捉到日军‘紫电’密码机新启用的备用协调频段!特征码匹配度98%!” 一名戴着耳机的技术兵激动地喊道。
“好!立刻注入预设的‘油料告罄’、‘指挥混乱’、‘请求空中支援’干扰数据包!强度调到最大!覆盖它!” 徐文博语速飞快。
“报告!截获日军咸宁前线第34联队向其旅团部紧急呼叫,声称遭遇我猛烈炮火覆盖,请求战术指导!信号源定位:樟树坪东北侧‘磨盘山’!”
“磨盘山?” 徐文博迅速扑向巨大的战区通信态势图,手指在上面快速滑动,“那是新二军预设的炮兵观察点区域!鬼子联队部在磨盘山?!” 他眼中精光爆射,“立刻将这个坐标,用最高优先级,同步传输给炮兵司令部周振邦将军和前线沈德戎军长!同时,利用我们控制的‘黄震’频道,向日军特高课发送一份‘确认’信息:磨盘山区域发现我军高级指挥所活动迹象,请求空中力量重点‘关照’!” 这是一箭双雕!既为炮兵指示了价值极高的目标,又利用假情报诱使日军宝贵的空中力量去轰炸一片空地!
“明白!” 技术兵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
徐文博又扑向另一台监测设备,屏幕上显示着代表日军各通信节点信号强度的复杂波纹图。他盯着其中一个突然变得异常活跃的节点,嘴角勾起冷笑:“这里是…响水涧方向?王大队长他们摸到了?鬼子在拼命呼叫支援?想得美!” 他猛地旋动一个巨大的调谐旋钮,“‘锁匠1号’,目标响水涧区域所有日军通信频段,全频段阻塞式干扰!给我掐死它!让他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是!全频段阻塞,启动!” 巨大的嗡鸣声陡然拔高!无形的电磁风暴,如同亿万只疯狂的电子蜂群,向着响水涧区域汹涌扑去!
响水涧,一条隐藏在幽深峡谷中的湍急溪流旁。
几顶匆忙搭建、覆盖着伪装网的野战帐篷挤在相对干燥的崖壁下。几根天线从帐篷缝隙中伸向天空。帐篷内,电台的呼叫声、军官的咆哮声、参谋人员急促的报告声混作一团,充满了绝望的混乱。
“旅团长阁下!咸宁前线急电!支那军装甲部队攻势已疲,正在收缩!我第22联队已突破樟树坪,正快速向敌纵深穿插!” 一个参谋拿着电文,声音带着一丝狂喜。
“好!命令各部,全力压上!咬住他们!务必…” 日军旅团长的话音未落,另一个通讯兵猛地摘下耳机,脸色惨白地喊道:“阁下!磨盘山联队部…失联了!最后消息是遭遇猛烈炮击!还有…响水涧!响水涧所有电台…全部失灵!只有巨大的噪音!我们…我们和前线彻底失去联系了!”
“八嘎!怎么回事?!” 旅团长又惊又怒。
“嗡——!!!”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仿佛要钻透脑髓的恐怖噪音,毫无征兆地穿透帐篷,瞬间充斥了整个指挥所!电台扬声器里爆发出刺耳的尖啸,所有通讯屏幕瞬间变成一片疯狂的雪花!帐篷内的灯光剧烈地闪烁起来!
“电子干扰!是支那人的电子干扰!” 通讯参谋绝望地嘶喊。
就在这混乱到极致的时刻!
“哒哒哒哒哒——!!!”
“轰!轰!”
狂暴的枪声和爆炸声,如同死神的狞笑,猛然从指挥所外围的密林中炸响!子弹如同泼水般扫射过来,打得帐篷帆布噗噗作响,火星四溅!剧烈的爆炸在帐篷群中腾起火光!
“敌袭!是支那特战队!” 卫兵的惊叫瞬间被淹没在激烈的交火声中。
王大山和周卫国如同从地狱中冲出的煞神,率领着特战队员们从多个方向猛扑出来!汤姆森冲锋枪喷射出致命的火舌,塑性炸药块被精准地投掷向天线基座、发电机和停放在溪边的车辆!
“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王大山咆哮着,一梭子子弹将一名刚冲出帐篷的日军少佐打得浑身冒血!整个日军临时前进指挥所,瞬间陷入了血与火的屠宰场!通讯断绝,指挥瘫痪,这支深入山区的日军精锐指挥核心,在特战大队的突袭和徐文博制造的绝对通讯静默下,变成了待宰的羔羊。
幕阜山南麓,青松岭。
这里地势险要,主岭如同巨龙脊背,两侧是陡峭的山坡和密林。新一军军长梁卫国中将,趴在反斜面一处精心伪装的观察所里,望远镜紧盯着岭下那条蜿蜒曲折、通向“断魂谷”的公路——樟树坪公路。雨已经停了,但天空依旧阴沉。望远镜视野尽头,腾起的烟柱和隐约传来的枪炮声显示,沈德戎的106师正“节节败退”,将追击的日军主力一步步引入这个巨大的死亡口袋。
“报告军座!102师孙启明部已按计划撤至我左翼‘鹰嘴岩’预设阵地,完成隐蔽!”
“报告!103师郑云峰部加强工兵连,已在我右翼‘狼牙坡’完成反坦克壕及雷区布设!”
“报告!军直属炮兵旅已完成炮火诸元标定,覆盖整个‘断魂谷’及青松岭前沿!”
一条条准备就绪的报告传来。梁卫国面无表情,只有紧抿的嘴唇和握着望远镜、指节发白的手,显示出他内心的紧张与期待。口袋已经张开,就等着猎物钻进来。
突然,远处樟树坪方向的枪炮声猛地密集激烈起来,如同爆豆一般!望远镜里,可以看到106师最后一批“撤退”的部队正拼命向青松岭方向狂奔,而紧随其后的,是如同黄色浊流般汹涌追来的日军步兵和战车!膏药旗在硝烟中狂乱地舞动,日军的喊杀声甚至隐隐可闻。他们显然认为咬住了“溃败”敌军的尾巴,胜利在望!
“来了!” 梁卫国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他深吸一口气,抓起身旁的野战电话,声音如同钢铁摩擦,清晰地传遍整个隐蔽待机的部队:“全体注意!猎物入袋!听我命令——”
他的望远镜死死锁定着冲在最前面的几辆日军九七式中战车和那面挥舞的联队旗,看着它们咆哮着冲过公路上一道不起眼的石桥,彻底进入了“断魂谷”那葫芦形的底部区域!
就是现在!
“开火——!!!” 梁卫国的怒吼,如同惊雷炸响!
“轰隆隆隆——!!!”
首先发难的,是早已将炮口指向预定区域的新一军直属炮兵旅!五十四门m2A1 105毫米榴弹炮,以及集团军加强过来的一个155毫米“长脚汤姆”重炮营,同时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咆哮!成吨的钢铁和炸药,如同冰雹般狠狠砸入拥挤在狭窄谷地里的日军前锋和中军!霎时间,谷地内火光冲天,烟柱翻滚!正在冲锋的日军士兵如同被无形的巨镰扫过,成片倒下!一辆九七式中战车被直接命中,炮塔被炸飞!
紧接着,埋伏在青松岭反斜面和两侧山坡密林中的新一军三个主力师,所有轻重火力同时爆发!mG34、bAR自动步枪、m1919重机枪…交织成一片密集到令人绝望的死亡火网!如同无数条火鞭,狠狠抽向陷入混乱的日军!部署在侧翼反坦克阵地的m36歼击车和巴祖卡小组也露出了獠牙,穿甲弹和火箭弹拖着尾焰,精准地扑向日军慌乱中试图寻找掩护的战车!
“有埋伏!中计了!” “撤退!快撤退!” 日军惊恐绝望的呼喊瞬间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和密集的弹雨中!刚才还气势汹汹的追击洪流,瞬间变成了被关门痛打的丧家之犬,拥挤在狭窄的谷地里,进退维谷,承受着来自三面高地的毁灭性打击!
“铁砧”阵地,位于青松岭西侧一道相对平缓、却控制着关键隘口的山梁上。
楚南河站在他的豹式坦克旁,举着望远镜。从这里,可以清晰地俯瞰整个“断魂谷”战场。看着谷地里日军在梁卫国部猛烈火力下鬼哭狼嚎、血肉横飞的景象,这位铁血悍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
“军座,梁军长那边打响了!” 韩晓征的声音从旁边一辆坦克里传出。
“嗯。” 楚南河应了一声,目光却锐利如鹰隼,死死盯着“断魂谷”的入口方向——樟树坪公路的尽头。他在等待,等待日军指挥官在绝望和混乱中,本能地将最后的预备队——尤其是他们可能还保留的装甲力量——投入这个看似是“突破口”的方向,企图撕开一个口子,接应谷内被围的部队。
果然!
望远镜视野里,樟树坪方向烟尘再起!一支规模不小的日军部队,在几辆九五式、九七式战车的引导下,正不顾一切地向“铁砧”阵地前方的开阔地猛扑过来!显然,他们想从这里打开生路,或者至少吸引火力,减轻谷内压力。
“上钩了。” 楚南河嘴角勾起一抹冷酷至极的弧度,“韩副军长,周胜!该我们了!豹子们,出击!碾碎他们!”
早已在反斜面后隐蔽待机、引擎低吼多时的第七军第1装甲师主力,如同沉睡的钢铁巨兽骤然苏醒!一百余辆涂着德国灰的豹式和IV号坦克,轰鸣着冲上“铁砧”阵地的前沿坡地,钢铁履带卷起漫天泥浪!
楚南河一马当先,他的指挥豹式坦克炮塔高昂,75毫米长管主炮喷吐出致命的火焰!
“轰!” 一辆冲在最前面的日军九五式轻战车,如同纸糊的玩具,被穿甲弹瞬间撕开,化作一团燃烧的火球!
“开火!自由猎杀!一个不留!” 楚南河冰冷的声音通过无线电传遍整个装甲集群。
钢铁的怒潮,带着复仇的火焰和无坚不摧的气势,迎着扑来的日军预备队,狠狠撞了上去!炮声隆隆,机枪嘶吼,钢铁与钢铁碰撞、破碎的声音响彻战场!第七军这支休整完毕、养精蓄锐的装甲铁拳,在日军预备队撞上“铁砧”的瞬间,给予了他们最致命、最彻底的粉碎性打击!战场,彻底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场!
集团军司令部指挥所。
巨大的沙盘上,代表日军的红色箭头在“断魂谷”和“铁砧”阵地前被彻底斩断、粉碎,被代表我军的蓝色包围圈死死锁住。前线捷报如同雪片般飞来:
“报告!新一军梁军长电:断魂谷之敌已遭分割包围,正在肃清残敌!”
“报告!第七军楚军长电:日军增援预备队于‘铁砧’阵地前遭我装甲集群迎头痛击,已大部歼灭!”
“报告!徐文博上校报告:敌通信指挥系统持续瘫痪,其咸宁前线部队已陷入各自为战!”
“报告!特战大队王大山、周卫国电:响水涧敌前进指挥所已被摧毁,毙伤敌旅团长以下军官数十人!”
李锦站在沙盘前,听着一条条振奋人心的战报,吊着绷带的左臂似乎也不再那么疼痛。他脸上没有狂喜,只有一种深沉的、如同山岳般的肃杀。他缓缓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指挥所的穹顶,望向那片被战火染红的天空。
“电告各部:打得好。但战斗还未结束。”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压缩包围圈,肃清残敌,不接受任何形式的投降。我要用横山勇手下这些骄兵悍将的血,祭奠我阵亡将士的英灵,洗刷我李锦遇刺的耻辱!”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角落里一直沉默关注战局的林风眠少将(政治部负责人,中共秘密联络人),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深藏的东西。
“另外,” 李锦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给‘晚霞’和‘锁匠’记首功。告诉徐文博,干扰不要停。我要让鬼子,彻底变成瞎子和聋子,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
胜利的天平,已无可逆转地倾向了钢铁与智慧交织的猎手。幕阜山下,这场由复仇之火点燃、由精密陷阱铸就的围歼战,正走向它铁与血的高潮终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