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金陵郊野,朔风如刀。牛首山、雨花台、光华门,这片拱卫南京东南门户的起伏丘陵与破碎城镇,此刻被凛冬的肃杀和大战将临的沉重死死攥住。冻土坚硬如铁,枯草凝霜,唯有高处新掘的堑壕、反坦克壕和层层叠叠的铁丝网,如同大地狰狞的伤疤,散发出浓烈的泥土和死亡的气息。空气冷得吸一口都刺得肺叶生疼,但比寒风更冷的,是弥漫在每一处掩体、每一段战壕里的,那种近乎凝固的、压抑到极致的肃杀。
牛首山主阵地,第七军军长楚南河中将裹着厚重的军呢大衣,口中呼出的白气瞬间凝成冰晶。他站在观察所冰冷的射击孔后,德制蔡司望远镜的金属边框冻得粘手。视野里,山下的开阔地死寂一片,远处稀疏的村落只剩下断壁残垣的剪影,在铅灰色的天幕下沉默。但楚南河知道,这死寂下,正涌动着致命的暗流。
“钧座判断分毫不差,”他放下望远镜,声音低沉,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第六师团…谷寿夫那老鬼子的‘钢军’,就在对面那片林子里趴着呢。” 他身后的参谋军官们面色凝重地点头。几天前,一份绝密情报通过李锦的秘密渠道(穿越者优势及与周先生的联系)精准送达,清晰指明了日军主攻方向——正是他第七军德械精锐驻守的牛首山一线!这份情报,让整个19集团军得以将有限的兵力和最强的盾牌,提前、精准地砸在了鬼子的刀锋所指之处!
“告诉周胜(第86师师长)、王强(第87师师长),把反坦克炮给我推到最前沿的隐蔽发射位!刘慧平(第89装甲师师长)的‘豹子’和‘四号’(IV号坦克),留作反击铁拳,没我的命令,一辆都不准提前暴露!” 楚南河的命令斩钉截铁,“迫击炮连,标定所有预设拦阻区域!小鬼子敢上来,第一波就要用钢铁和火焰给他们洗个澡!”
几乎在同一时刻,南京城内临时充作19集团军总指挥部的坚固地下室。昏黄的汽灯下,巨大的城防地图铺满整张桌面。副总司令兼参谋长陈瑜中将手中的红蓝铅笔在地图上快速而精准地移动、标注,将一道道防御指令、火力配属、预备队位置化为清晰的符号。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不是因为闷热,而是精神高度紧绷的消耗。
李锦背着手,站在地图前,身形如渊渟岳峙。他并没有看地图的细节,那双穿越了时空的眼眸,似乎穿透了厚厚的钢筋混凝土墙壁,直接投注在牛首山那片即将沸腾的土地上。参谋军官们压低声音的通话、电台滴滴答答的电流声、门外卫兵沉重的脚步声…所有的声音都被他强大的意志过滤,只剩下一种绝对的、掌控全局的沉静。
“镇山(陈瑜字),” 李锦的声音不高,却瞬间让指挥室内所有细微的嘈杂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牛首山,是我们的铁砧。谷寿夫这把‘倭刀’够硬,但再硬的刀,撞上铁砧,也得崩口!” 他的目光转向角落阴影里一个如同磐石般沉默的身影——特战大队大队长王大山。“大山,你的‘燧发枪’,该见见真火了。我要谷寿夫的指挥部,鸡犬不宁!要他的眼睛,变成瞎子!耳朵,变成聋子!能摸到他枕头边放个炮仗,最好不过!”
王大山缓缓抬起头,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在汽灯光下微微抽动,嘴角咧开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司令放心,谷寿夫的脑袋,值钱。就算这次割不下来,也定要吓破他的狗胆,顺带…掏点有用的‘零碎’回来。”
“好!” 李锦眼中寒芒一闪,“记住,你们是夜里的鬼,是索命的魂!动静,越大越好!让谷寿夫知道,南京城下,不是他撒野的地方!行动!”
王大山无声地敬了个礼,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指挥部门外浓重的夜色里。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朔风卷着细碎的冰粒,抽打在脸上如同针扎。牛首山对面,一片被高大松林半掩、地形相对隐蔽的洼地里,此刻却灯火管制,只有几顶深绿色大型野战帐篷的缝隙里透出极其微弱的光线,以及电台天线在风中微微摇晃的剪影。这里,正是日军第六师团的前沿指挥中枢。帐篷内,炭火盆散发着有限的热量,师团长谷寿夫中将披着将官呢大衣,正对着作战地图凝神思索,眉头紧锁。白天的试探性进攻在牛首山守军异常精准猛烈的火力下碰得头破血流,这让他心中那股骄狂的“钢军”气焰被浇了一盆冷水,隐隐升起一丝不安。
“支那军的防御…构筑得很有章法,火力配置…也出乎意料的强…” 谷寿夫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地图上代表牛首山主峰的位置。
帐篷外,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距离师团部核心区域约两百米的一处废弃砖窑残骸后,王大山如同蛰伏的岩石,纹丝不动。他身后,十几名特战队员分散潜藏在枯草、沟壑和断墙的阴影里,与黑暗融为一体。每个人的脸上都涂着厚厚的黑绿油彩,只露出一双在暗夜中锐利如鹰隼的眼睛,警惕地扫描着前方。
日军的防卫不可谓不严密。明哨、暗哨、游动巡逻队,探照灯的光柱时不时扫过关键区域。但特战大队的渗透,如同最狡猾的毒蛇,利用地形、风向,甚至日军巡逻队换岗时那极其短暂的间隙,无声无息地切入了防御圈的内层。
“两点钟方向,屋顶,机枪暗堡。十一点方向,断墙后,双人哨。” 王大山的喉部通话器发出几乎不可闻的气流声。
“清除组,上。” 一个更细微的声音回应。
两个如同狸猫般敏捷的身影贴着地面匍匐前进,利用探照灯光柱扫过的短暂黑暗间隙,瞬间暴起!寒光一闪,屋顶暗堡的射击口处,一个刚探出头观察的身影喉咙瞬间被割开,身体软倒。几乎同时,断墙后的两名哨兵被从背后捂住口鼻,锋利的匕首精准刺入后心,连闷哼都未及发出。
“前进!” 王大山手势如电。
特战队员们如同鬼魅,迅速越过这层障碍,逼近到距离指挥帐篷不足五十米的一片低矮灌木丛后。已经能清晰地听到帐篷内隐约传出的日语交谈声和电台的嘀嗒声。谷寿夫那特有的、带着九州口音的粗哑嗓音,断断续续地飘了出来。
“就是这里!” 王大山眼中杀机暴涨。他迅速分配任务:“一组,准备炸药,重点照顾帐篷群!二组,狙击手就位,优先清除天线周围通讯兵和军官!三组,跟我冲帐!目标:谷寿夫!”
队员们无声点头,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寒芒。爆破手迅速从背囊取出威力巨大的块状塑性炸药(c4原型),开始向指挥帐篷和旁边明显是通讯帐篷的支撑杆、角落隐蔽安装。狙击手的枪口在黑暗中无声地抬起,准星牢牢套住帐篷外天线旁一个正在调试设备的日军通讯兵,以及门口挂着少佐军衔、正在抽烟的参谋军官。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一秒一秒流逝。安装完成!狙击手的手指稳稳搭上冰冷的扳机!王大山的冲锋枪枪口,对准了帐篷那厚重的帆布门帘!
“起爆!” 王大山对着喉麦,用尽全力压低了声音嘶吼!
轰!轰!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毫无征兆地撕裂了夜的死寂!橘红色的火球在指挥帐篷和通讯帐篷的关键节点猛烈绽放!炽热的火焰瞬间吞噬了帆布,冲击波将帐篷骨架像火柴棍一样折断、抛飞!破碎的电台零件、燃烧的文件、以及人体残肢在火光中四散飞溅!巨大的爆炸声浪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日军的心脏上!
“敌袭——!!!” 凄厉到变调的日语警报声瞬间炸响!整个师团部营地如同被捅了的马蜂窝,彻底炸开了锅!枪声、爆炸声、惊恐的呼喊声、垂死的惨叫声响成一片!
几乎在爆炸的同一瞬间!
砰!砰!砰!
沉闷而精准的狙击枪声接连响起!天线旁的通讯兵脑袋猛地爆开一团血雾!门口的少佐参谋胸口炸开一个碗口大的血洞,哼都没哼一声便仰面栽倒!
“冲!” 王大山如同出闸的猛虎,第一个撞开被冲击波撕裂的帐篷入口,手中的冲锋枪喷吐出致命的火舌!哒哒哒哒——!灼热的子弹泼洒向帐篷内被炸懵的、仓惶寻找武器的身影!惨叫声和桌椅翻倒声顿时响成一片!特战队员们紧随其后,冲锋枪和精准的点射如同死神的镰刀,疯狂收割着生命!
“保护师团长阁下!” “八嘎!是支那特攻队!” 混乱的日语吼叫声中,几名反应极快的卫兵悍不畏死地扑向被爆炸气浪掀翻在地、头破血流的谷寿夫,用身体死死挡住入口方向泼来的弹雨!子弹打在人体上发出噗噗的闷响,血花四溅!
“妈的!老鬼子有肉盾!” 王大山一眼就看到了被几个卫兵压在身下、正挣扎着向后爬的谷寿夫!他怒吼着,冲锋枪子弹狂风暴雨般扫过去,将挡路的卫兵打得如同破麻袋般抖动!但就是这致命的几秒钟迟滞!
哗啦!谷寿夫身边一个参谋猛地撞开了帐篷后部一处不起眼的、用于紧急逃生的帆布活门!谷寿夫连滚带爬,在仅存的几名贴身卫兵拼死掩护下,极其狼狈地钻了出去,瞬间消失在帐篷后浓烟和混乱的黑暗中!
“追!” 王大山目眦欲裂,正要带人冲过去,帐篷外已经响起了密集的枪声和日军增援部队疯狂的吼叫!手榴弹在帐篷入口附近猛烈爆炸,气浪和破片逼得他们连连后退!
“大队长!鬼子围上来了!太多了!” 一名队员对着外面疯狂扫射,大声吼道。
“妈的!便宜这老畜生了!” 王大山恨恨地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眼中凶光不减反增。他目光如电,迅速扫过一片狼藉的帐篷内部。突然,他的视线定格在一张被掀翻的折叠行军桌下!一个摊开的、沾着血迹和泥土的硬质文件夹露出一角!旁边还散落着几张写满数据和标注着红蓝符号的军用地图!
直觉告诉他,这东西绝不简单!他一个箭步冲过去,不顾流弹嗖嗖地从身边飞过,一把抄起那文件夹和散落的地图,看也不看塞进怀里!
“二组!爆破掩护!三组!交替射击!按预定路线,撤!” 王大山当机立断!几名队员立刻向帐篷入口和增援日军方向投出烟雾弹和最后几枚进攻手雷!爆炸和浓烟瞬间遮蔽了视线!
“撤!” 王大山低吼一声,带着队员们如同灵活的游鱼,撞开侧面一处被炸开的破口,利用爆炸和混乱的掩护,迅疾无比地冲入外围的黑暗与混乱之中!身后,只留下一个彻底化为火海炼狱、军官死伤枕藉的第六师团前沿指挥部,以及日军士兵惊恐绝望的嚎叫和漫无目标的疯狂射击声。
牛首山第七军前沿指挥所。电台的电流声嘶哑地响着,带来前方阵地胶着的战报。楚南河眉头紧锁,白天的战斗虽然依托预设工事和火力给日军造成了不小伤亡,但第六师团不愧是“钢军”,攻击一波猛过一波,部队的伤亡也在持续增加,弹药消耗巨大。
突然,一个机要参谋几乎是撞开掩蔽部的门冲了进来,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军座!钧座急电!特战大队…得手了!谷寿夫跑了!但是…但是拿到了这个!” 他双手颤抖地递上一张刚刚由特战队员冒死送回、还带着硝烟和血腥味的折叠地图!
楚南河一把抓过地图,迅速展开。旁边的参谋们立刻围拢过来。地图是标准的日军作战地图,比例尺很大,上面用红蓝铅笔清晰地标注着进攻路线、集结区域、火力支撑点…而在牛首山主阵地东南方向,一片被标记为“预备阵地”的稀疏林地旁,赫然用醒目的红色圆圈和箭头,标注着一片区域!旁边用日文清晰地写着:“野战炮兵第六联队主阵地”!“第13、第23步兵联队预备集结区”!甚至还有炮兵阵地的具体坐标方格和主要炮种(九二式步兵炮、九六式150mm榴弹炮)的大致分布草图!
“炮兵阵地!还有预备队的集结地!坐标…坐标都标出来了!” 一名精通日语的参谋失声惊呼,声音因巨大的震撼而变调!
“天佑中华!王大山!你立下不世奇功了!” 楚南河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地图都跳了起来,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快!立刻把这份图!连同坐标!原封不动!用最高密级!发往总指挥部!发给重炮旅周振邦!快!一秒都不能耽搁!”
南京集团军总指挥部。当这张染血的地图和精确坐标送到李锦和陈瑜面前时,指挥室内瞬间陷入了一种狂热的寂静!所有的目光都死死盯着地图上那致命的红色圆圈!
“第六野战炮兵联队…板垣在淞沪用毒气,谷寿夫在南京,还想靠他的重炮把牛首山轰平?!” 李锦的声音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杀意。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同两道闪电,刺向负责通讯的参谋:“接重炮旅!周振邦!”
“钧座!周振邦在!” 电话里瞬间传来周振邦那沉稳中压抑着激动的声音。
“周旅长!” 李锦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毁灭意志,“看见刚发过去的坐标了吗?日军第六野战炮兵联队!就在牛首山东南那片林子里!他们的炮口,正对着我们兄弟的脑袋!现在,我命令你——”
李锦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胸中所有的怒火和力量都灌注到接下来的每一个字中:
“——给我把这个毒瘤!连根拔起!炸成粉末!一炮!都不准给我剩下!!”
“我要让谷寿夫!亲眼看着他的炮兵!下地狱!!”
“是!钧座!!” 电话那头的周振邦,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兴奋和使命感!“重炮旅全体!保证完成任务!请钧座和前方的弟兄们…看烟花吧!”
南京城外,重炮旅隐蔽阵地。十几门历经淞沪血战、保养如新的德制150mm sFh 18重型榴弹炮和部分缴获修复的日式重炮,早已褪去炮衣,黑洞洞的炮口如同蛰伏的巨兽,昂首指向东南方漆黑的夜空。炮手们如同上紧发条的机器,在旅长周振邦少将炸雷般的命令声中,爆发出惊人的效率!
“目标坐标:牛首山东南,日军第六野战炮兵联队主阵地!全旅注意——!”
“装填高爆榴弹!瞬发引信!”
“标尺xxx,方向xxx,全号装药!”
“一发校射!放!”
轰——!!!
一门重炮率先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巨大的炮口焰瞬间照亮了漆黑的炮位,如同黑暗中睁开的恶魔之眼!炮弹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划破长空,飞向远方。
几秒钟后,远方漆黑的夜幕下,一点微弱的火光猛地一闪,随即传来一声略显沉闷的爆炸声。
“近弹!修正!标尺减xx,方向左xx!全旅!效力射——急速射!放!!!” 周振邦的吼声通过野战电话传遍所有炮位!
轰!轰!轰隆隆隆隆——!!!
整个重炮旅阵地瞬间化作了喷发的火山口!十几门重炮以最高射速疯狂齐鸣!大地在恐怖的声浪和冲击波下剧烈颤抖!炮口喷出的炽热火焰连成一片,将半边夜空映照得如同白昼!橘红色的弹道轨迹如同死神的标枪,带着毁灭一切的意志,密集地扑向地图上那个被精确圈定的死亡区域!
牛首山东南,那片被标注为“预备阵地”的稀疏林地边缘。日军野战炮兵第六联队的阵地上,此刻正陷入一片大战前夕的忙碌。一门门涂着黄绿色迷彩的九六式150mm榴弹炮和九二式步兵炮昂首指向牛首山方向,弹药手们正将沉重的炮弹从隐蔽的弹药掩体里搬运出来,堆放在炮位旁。炮兵军官们拿着怀表,对着地图和观测气球(夜间已回收)的数据,进行最后的射击诸元修正。联队长松本大佐正满意地看着部下有条不紊的准备,盘算着天亮后如何用钢铁风暴将支那军的牛首山阵地彻底抹平。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尖锐、不同于寻常炮弹的、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厉啸声,由远及近,瞬间充斥了所有人的耳膜!
“炮击——!!!” 凄厉的日语警报声撕心裂肺地响起,但已经太晚了!
轰!!!!
第一发重炮校射弹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地砸在了炮兵阵地边缘的空地上,炸起一团巨大的夹杂着冻土碎块的烟尘!
“支那重炮!隐蔽——!” 松本大佐脸色剧变,刚吼出声。
下一秒,天崩地裂!
轰!轰!轰!轰!轰隆隆隆隆——!!!!
如同冰雹,不,如同毁灭之神挥舞的铁锤雨点般砸落!密集得几乎没有间隙!150毫米高爆榴弹!带着瞬发引信赋予的、触地即爆的恐怖威力!在日军炮兵阵地的核心区域猛烈绽放!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浪瞬间将所有的呼喊、警报撕得粉碎!橘红色的火球一个接一个冲天而起!巨大的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手,将沉重的九六式榴弹炮像玩具一样掀翻、扭曲!堆放在炮位旁的炮弹被殉爆!引发了更加惊天动地的二次、三次爆炸!整个炮兵阵地瞬间被一片翻滚的火海和浓烟彻底吞噬!钢铁的碎片、断裂的炮管、炮轮的残骸、以及无数日军炮兵的身体残肢,在高达数千度的烈焰风暴中被疯狂抛射、撕裂、汽化!炽热的气浪将附近的树木瞬间烤焦、点燃!地狱,在此刻降临人间!
“啊——!我的炮!”
“救命!”
“殉爆了!快跑啊!”
“联队长阁下!!”
绝望的惨叫、哀嚎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显得如此微弱。松本大佐眼睁睁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联队,在短短几十秒内被从天而降的钢铁风暴彻底撕碎、融化!一发重炮炮弹直接命中了他所在的掩蔽部观察口,剧烈的爆炸和横飞的弹片将他连同身边的几名参谋瞬间撕成了碎片!
第六野战炮兵联队,这支在淞沪战场上曾让中国军队吃尽苦头的日军精锐重炮部队,在19集团军重炮旅这场精准到极致、猛烈到疯狂的“外科手术式”炮火覆盖下,连同他们的联队长,在短短几分钟内,全军覆没!化为一片燃烧着钢铁与血肉的坟场!
牛首山第七军前沿指挥所。楚南河和参谋们挤在观察孔前,举着望远镜的手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东南方向那片天空,此刻已被连绵不绝的巨大火球映照得一片通红!即使隔着数公里,那沉闷如滚雷般的爆炸声浪和脚下大地的持续震颤,都清晰无比地传来!每一次爆炸的火光闪耀,都映亮了他们脸上狂喜、震撼和复仇的快意!
“打得好!周振邦!打得好啊!” 楚南河狠狠一拳砸在墙上,震落簌簌尘土,“谷寿夫的重炮!完蛋了!”
就在这时,电台再次响起,传来总指挥部陈瑜中将清晰而充满杀机的声音:“楚军长!日军第13、第23步兵联队,正位于其预备集结区,遭此剧变,必然惊惶失措,指挥混乱!钧座命令:抓住战机!立刻组织你部所有能动用的直瞄火炮、迫击炮,覆盖其集结区域!同时,命令刘慧平,装甲突击力量准备!一旦炮火延伸,立刻前出,趁乱突击!给我狠狠撕下这两块肉来!”
“明白!” 楚南河眼中凶光大盛!“命令:所有师属山炮连、团属迫击炮连!目标:地图坐标xxx,xxx!日军第13、第23联队集结地!全速射!覆盖!给我砸!砸到他们哭爹喊娘为止!告诉刘慧平!他的‘豹子’和‘四号’!给老子动起来!炮火一停,立刻冲上去!碾碎他们!”
第七军阵地后方,早已蓄势待发的山炮、迫击炮阵地瞬间沸腾起来!
咚!咚!咚!咚!
75毫米山炮沉闷的怒吼声响起!
嗵!嗵!嗵!嗵!
82毫米迫击炮更显急促的发射声连成一片!
无数炮弹带着尖锐的呼啸,越过牛首山守军的头顶,如同飞蝗般扑向那片被标注为预备集结区的洼地和稀疏林地!
日军第13、第23联队的士兵们,刚刚经历了师团部遇袭和重炮联队在自己眼皮底下被瞬间抹平的巨大震撼和恐惧,惊魂未定。许多人还沉浸在巨大的茫然和恐慌中,军官们声嘶力竭地试图收拢部队,稳定军心。突然,头顶再次响起了熟悉的、却代表着己方死亡的尖啸声!
“炮击!又来了!隐蔽——!” 凄厉的警报声带着绝望的哭腔!
晚了!
炮弹如同冰雹般砸落!这一次,不再是威力巨大却相对稀疏的重炮,而是密度更高、覆盖面更广的山炮和迫击炮弹!爆炸的火光在日军混乱的队列中此起彼伏地闪烁!破片和冲击波在密集的人群中疯狂肆虐!血肉横飞!惨叫声瞬间压过了爆炸声!原本就混乱不堪的集结地,彻底变成了屠宰场!
“八嘎!稳住!不要乱!” 一名第23联队的大队长挥舞着军刀,试图弹压崩溃的士兵。话音未落,一发迫击炮弹直接落在他身边不足五米处!轰!火光吞噬了他的身影,只剩下半截焦黑的军刀旋转着飞上半空!
就在日军被这突如其来的第二波炮火砸得晕头转向、伤亡惨重、建制彻底混乱之际!
轰!轰!轰隆隆——!
大地开始剧烈震颤!一种不同于火炮、更加沉重、更加令人心悸的钢铁轰鸣声,伴随着柴油引擎的咆哮,从牛首山守军阵地后方传来!
烟尘弥漫中,一辆辆涂着青天白日徽的钢铁巨兽,冲破硝烟,露出了狰狞的身影!打头的,正是线条硬朗、炮管修长的德制豹式(panther)坦克!紧随其后的是数量更多的IV号坦克(panzer IV)和三号突击炮(StuG III)!履带卷起冻土和积雪,钢铁的洪流带着碾碎一切的意志,如同决堤的洪水,向着被炮火蹂躏得一片狼藉、正陷入崩溃边缘的日军第13、第23联队残部,发起了致命的冲锋!
“杀——!!!” 震天的喊杀声从坦克后面响起!第七军86、87师的步兵们,如同出笼的猛虎,紧随着钢铁洪流,挺着刺刀,抱着机枪,怒吼着扑向魂飞魄散的敌人!
屠杀!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开始了!
失去了重炮支援,失去了有效指挥,在装甲铁拳和如狼似虎的步兵冲击下,两个本就被炮火打残的日军精锐联队,如同被沸水浇灌的雪堆,迅速崩溃、瓦解!豹式坦克的75毫米长管炮精准地点名着任何试图组织抵抗的机枪巢和掷弹筒小组,一炮下去,连人带武器化为碎片!IV号坦克的机枪泼洒着死亡的弹雨,将成片溃逃的日军步兵扫倒!步兵们如同虎入羊群,刺刀见红,冲锋枪横扫!日军的抵抗微弱而绝望,更多的是漫山遍野的溃逃和临死前凄厉的哀嚎!
钢铁履带无情地碾过冻硬的土地,也碾过日军士兵的尸体和破碎的“武运长久”膏药旗。牛首山下的这片预备集结区,在不到一个小时内,化作了第六师团“钢军”神话破灭的坟场。第13、第23联队,虽未像炮兵联队那样被彻底抹去番号,但也已筋骨尽断,元气大伤,彻底丧失了进攻能力!
当刘慧平的装甲矛头冲杀到预定位置,开始转向掩护步兵肃清残敌时,楚南河从望远镜里看到的是:遍地狼藉的日军尸体、遗弃的武器、燃烧的装备,以及少量如同丧家之犬般没命逃向远方的溃兵背影。
他缓缓放下望远镜,布满硝烟和冻痕的脸上,露出一丝冰冷而疲惫的笑容,对着电台沉声道:“钧座,参谋长…牛首山下,鬼子第13、第23联队…已被我部,彻底打残!”
消息传回南京总指挥部。没有欢呼,只有一片沉重的寂静,以及每个人眼中燃烧的、复仇后的灼热和更深沉的凝重。
李锦站在巨大的城防图前,手指缓缓划过光华门、雨花台的方向。牛首山的胜利,只是撕开了南京血幕的一角。更残酷的风暴,正从四面八方,向这座千年古城,汹涌扑来。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指挥部里每一张年轻而坚毅的脸庞,声音低沉,却如同磐石,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牛首山的血,只是开始。”
“光华门、雨花台…每一寸城墙,都将用鬼子的血来浇!”
“整备!死战!”
“南京,就是我们19集团军的坟墓!要么,埋葬鬼子!要么,埋葬我们自己!”
“没有第三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