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甚好。”屈曲点头,“为稳妥与便捷计,我这就去为诸位寻几顶稳妥的轿子来。” 他说着,向众人略一颔首,便转身快步而出,安排行程去了。
不久之后,两顶青呢小轿便从驿馆门前启程。轿夫们步伐稳健,轿身虽只由二人抬杠,但制作精良,轿厢以硬木为骨,覆以厚实的青色呢帷,显得低调而稳妥。轿子径直朝着城中心的方向行去。队伍前后左右,约有十人随行护卫。
除却屈曲、张蝉、小霞以及圣火教的几名护火者,其余五六人皆是张蝉临时招募的镖局好手——多是看在屈曲出手阔绰的份上,应张蝉加强护卫的要求而加入的。
朝阳已逐渐升高,温煦的光芒将街道两旁的屋瓦染成金色,但屈曲的心情却丝毫轻松不起来。他走在轿旁,眉头微蹙,目光扫过前方看似平静的道路,内心却如浪潮翻涌。
“虽只是一日的行程,可若这一整日都在众目睽睽之下赶路,我哪还有时机去完成夜枭卫的秘密任务?”他感到一阵头疼,视线掠过那些警惕环顾四周的镖师,“张蝉找来这些人,大多都有初中境界的修为,一旦动起手来,我能否全身而退,实在难说……”
队伍前方,护火者陈冬悄然后退半步,与萤迦兰的轿窗平行,他用西域语低声急促地道:“圣女大人,我们就任由这‘灭菌’招来如此多外人吗?人多眼杂,恐生变故。”
轿帘微拂,并未掀开,里面传来萤迦兰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意味的声音,同样使用的是西域语:“无妨。向心力选定的人,必有他的道理。我们只需相信他的判断。”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大祭司现今在何处?”
陈冬闻言,立刻恭敬回道:“回圣女,大祭司此刻应在白狼丘。那里盘踞着一伙不服管教的废徒,清理工作想必已近尾声。预计不久之后,大祭司便能亲临商阳,与我们会合。”
“但愿一切顺利。”萤迦兰的声音透过轿帘传来,带着一丝遥远的意味,“只要计划如期进行,这商阳城,迟早是我圣火教的囊中之物。” 她的蓝色眼瞳在轿厢的阴影中,仿佛有幽深的火焰一闪而过。
队伍继续前行。屈曲心中焦躁,目光不断扫视沿途可能利用的地形。他忽然抬手指向远处一座林木葱郁的高山,扬声向一旁的张蝉问道:“张镖头,你看那山势险峻,是否会藏有匪徒?”
张蝉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仔细观察片刻,摇头道:“屈公子多虑了。那山虽高,但远离官道,山径荒僻,不见人烟炊火,不像有大批匪徒聚集的模样。”
又行了一段,路过一条潺潺溪流,溪水清澈见底,在阳光下闪烁着粼粼波光。屈曲再次驻足,面露疑色:“那这溪流两岸芦苇丛生,可是极易埋伏刺客的地方?”
这次不等张蝉回答,跟在身后的小霞忍不住噗嗤一笑,随即又觉得失礼,连忙掩口,但语气里还是带了几分调侃:“屈公子,您这胆子也忒小了些。这水清得连河底的石子都数得清,藏只鱼虾都难,哪能藏得住刺客呢?”
屈曲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他并未放弃,目光依旧锐利地扫视四周。又过了一会儿,队伍途经一座荒废已久的破庙。庙宇墙垣倾颓,蛛网密布,唯有残破的神像在阴影中若隐若现。屈曲立刻抓住机会,指向那片废墟,语气凝重:“如此荒凉破败的庙宇,正是亡命之徒最喜藏身之所!需得小心查探才是!”
张蝉顺着他的指向望去,只见庙宇周围杂草丛生,门窗朽坏,并无任何近期活动的痕迹。她冷静地判断道:“屈公子过于紧张了。你看那庙前台阶积灰甚厚,并无脚印,周围也无新鲜车辙马蹄印记,不似有人盘踞。我们加快些速度通过便可。”
屈曲闻言,只得按下心中的急切,嘴上应道:“还是张镖头观察入微,是在下多虑了。” 然而他的目光却再次投向那轮逐渐高升的太阳,内心的焦虑如同这逐渐炽热的阳光一般,愈发灼人。时间正在一点点流逝,他的任务却依旧毫无头绪。
就在这时,只听一道尖锐的破空之声撕裂天际——一支黝黑的利箭如流星般疾射而来,精准无比地洞穿了抬轿前列那名轿夫的咽喉!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闷哼,便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鲜血瞬间喷溅在青色的轿帷上。
后方轿子顿时失去平衡,猛地向一侧倾斜,眼看就要翻倒。电光石火间,张蝉身影如电,疾步上前,低喝一声,双掌猛地拍在轿杠上,体内灵感涌动,硬生生以一股巧劲将轿身稳稳定住,避免了侧翻之祸。
训练有素的镖师们虽惊不乱,瞬息间已自发分成两队:一队约五六人,“唰”地拔出兵刃,迅疾围成一圈,将两顶轿子护在中心,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每一寸草木摇曳之处;另一队则如猎豹般四散开来,借助路边岩石、树木掩护,急速向箭矢可能射来的方向包抄搜索。
张蝉“铮”地一声拔出腰间长剑,剑身在阳光下泛起凛冽寒光。她紧盯着前方那座荒废的破庙,眉头紧锁。箭矢分明是从后方密林射来,按常理刺客绝无可能在庙中,可她心中却有一股莫名强烈的直觉——那庙宇的阴影深处,一定蛰伏着不止一双眼睛。
“各位贵客,外面出了点意外,还请安坐轿中,切勿惊慌,我等自会应对。”屈曲快步走到萤迦兰的轿窗前,语气尽量平稳地安抚道,实则刻意提高了音量,确保轿内人能听清。
萤迦兰立刻回应,她用上了某种传音入密的技巧,声音细若游丝,却清晰地钻入屈曲耳中:“需要……忙吗?”
“不必!”屈曲回答得斩钉截铁,同样以极低的声音回应,“你们只需自保,切勿暴露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