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云倾凰在虚无中开辟生机的“创生之劫”,帝珩所处的试炼之地,是绝对的“有”走向终极的“无”。
这里是一片浩瀚无垠的…时空废墟。
天空是永恒的铅灰色,布满了巨大的、如同伤疤般的空间裂缝,流淌着粘稠的时空乱流。大地是焦黑冰冷的冻土,覆盖着厚厚的灰烬,散落着无数巨大而腐朽的星辰残骸、破碎的神殿遗迹、以及…难以计数的、散发着怨毒与不甘的扭曲灵魂残影!
空气冰冷死寂,弥漫着万物终结的衰败气息。时间在这里近乎停滞,却又仿佛在加速流逝,走向最终的归寂。这里是万界的坟场,是时空的终点——寂灭之墟!
帝珩的身影出现在一座由断裂神山堆积而成的巨大骸骨之巅。刺骨的寂灭之风如同亿万把冰刀刮过他的神躯,发出“嗤嗤”的声响。无数扭曲的灵魂残影感应到生者的气息,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无声地汇聚而来,发出令人神魂冻结的怨毒尖啸。
“寂灭…之墟…”帝珩冰蓝色的眼眸扫过这片绝望的天地,感受着那无孔不入、试图冻结他灵魂、侵蚀他生机的寂灭之力。这里的环境,对他修炼的渊寂神力本应是“温床”,但那无穷无尽的怨念和终结意志,却如同附骨之蛆,时刻试图污染他的真灵,将他同化为这废墟的一部分。
“保持真我不灭…明悟终结非是毁灭,而是轮回的序章…”帝珩回味着守门人的话语。他盘膝坐下,并非抗拒这里的寂灭之力,而是…主动接纳!
嗡——!!!
眉心血色冰晶神纹光芒大放!精纯浩瀚的渊寂神力如同决堤的冰河,以他为中心轰然扩散!但与以往不同,这股神力不再带着绝对的排斥,而是…带着一种包容与引导的意志!
“尘归尘…土归土…怨念…当安息…”
帝珩低沉的声音如同古老的安魂曲,在寂灭之墟中回荡。他的渊寂神力不再冰封万物,而是化作无形的潮汐,温柔地包裹住那些扑来的灵魂残影和侵蚀的怨念。
嗤嗤嗤——!!!
怨念与渊寂神力接触,如同冰雪遇到暖流(相对而言),并未立刻消散,而是剧烈地挣扎、尖啸!那些灵魂残影中的痛苦、不甘、仇恨…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帝珩的心神!万古消亡的怨念何其庞大?纵使他是渊寂帝尊,也感到神魂如同被亿万根冰针刺穿!
但他眼神冰冷而坚定,如同万载不化的玄冰!他强忍着神魂撕裂般的痛苦,引导着渊寂神力,如同最耐心的匠人,一点一滴地抚平那些怨念中的狂暴,剥离其中的痛苦记忆,将其中的纯粹“终结”之意,缓缓融入自身的寂灭真谛之中。
这是一个极其缓慢而凶险的过程。如同在剧毒的泥沼中淘金,稍有不慎,便会被怨念彻底吞噬,化为这寂灭之墟新的养料。帝珩的气息在怨念的冲击下不断波动,脸色愈发苍白,眉心的冰晶神纹却越来越亮,散发出的寂灭气息也越发深邃、纯粹。
他在这万古的消亡中,淬炼着自己的寂灭本源,寻找着那隐藏在终极终结之后…属于轮回的微弱契机。
……
烬的试炼之地,则又是另一番景象。
这里并非废墟,而是一个…正在走向归墟湮灭的庞大世界!
天空燃烧着暗红色的火焰,大地龟裂,流淌着熔岩与毒水。曾经繁华的文明只剩下断壁残垣,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死亡的气息。世界的法则结构正在崩溃,空间裂缝如同贪婪的巨口,吞噬着一切。混乱的能量风暴肆虐,无数被污染扭曲的魔物在绝望中嘶吼、互相吞噬。
秩序崩坏!混乱当道!归墟湮灭近在眼前!
烬那庞大的鼎身悬浮在这个濒死世界的天穹之上。归墟之眼冷漠地注视着下方的末日景象。
“秩序之链…梳理残骸…重建秩序…引归本源…”烬宏大冰冷的声音回荡。它的任务,不是阻止这个世界的湮灭(那已不可能),而是在其彻底归墟之前,重建秩序法则,束缚混乱,引导其能量和物质以有序的方式重归宇宙本源,成为新世界的养分,而非污染源。
“吼!”下方,一头由混乱能量和世界怨念凝聚而成的、高达万丈的熔岩巨魔,似乎感应到了烬这个“外来者”,发出震天咆哮,熔岩巨拳带着毁灭风暴狠狠砸向天空!
“混乱…当束缚。”烬的意志毫无波动。鼎身之上,那暗金色的秩序神链骤然亮起!哗啦啦——!无数道蕴含着归墟秩序之力的暗金锁链无视空间,瞬间缠绕上熔岩巨魔庞大的身躯!
嗤嗤嗤——!!!
熔岩巨魔的挣扎如同陷入蛛网的飞虫!混乱能量在秩序锁链下迅速被分解、束缚!巨魔发出不甘的咆哮,身体被锁链强行压缩、炼化,最终化为一团精纯的、相对有序的熔岩本源,被归墟之眼吞噬!
这只是开始!
烬如同一个最冷酷高效的秩序编织者。归墟之眼扫过下方崩坏的世界,暗金秩序神链如同拥有生命般激射而出!
缠绕住肆虐的能量风暴,将其分解束缚成温顺的元素洪流!
钉入龟裂的大地,强行稳固濒临崩溃的地脉结构!
封锁住喷涌毒水的深渊,净化其中的污秽!
甚至,将那些互相吞噬的扭曲魔物强行分离、炼化,提取出相对纯粹的生命能量!
它所过之处,混乱被强行压制,崩坏的法则被暂时梳理、稳固。虽然无法挽救这个注定灭亡的世界,却让它走向归墟的过程,变得相对“有序”,其湮灭后释放的能量和物质,将不再是混乱的污染,而是可供宇宙本源吸收的“养分”。
这是一个浩大而精细的工程。烬的力量在快速消耗,鼎身上被叶玄冥留下的创伤在秩序之力的高强度运转下隐隐作痛。但它那冰冷的归墟之眼中,却闪烁着一种…属于秩序的、近乎偏执的“满足”。
它正在履行它作为永恒归墟熔炉的职责——为混乱的终结,赋予秩序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