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珩…儿…”
那一声呼唤,虚弱、缥缈,如同风中残烛,却带着穿越了万古时空、烙印在灵魂最深处的温柔与不舍,如同最轻柔的羽毛,拂过帝珩那被暴怒与杀意充斥的心湖。
轰——!
帝珩浑身剧震!如同被一道温暖的电流击中,那几乎要焚尽理智的滔天怒火和刻骨恨意,竟被这一声呼唤硬生生地冻结、平息!赤红的双眸中,狂暴的冰风暴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愕、巨大的茫然,以及…一种深埋心底、从未敢奢望的、近乎贪婪的渴望!
“母…亲…?”他下意识地向前一步,声音干涩嘶哑,带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冰冷的玄玉在他掌心剧烈跳动,幽蓝的光华与刑架上那点微弱的金光遥相呼应。
“是…我…珩儿…”刑架烙印中心,那点微弱的金光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女子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疲惫,却又蕴含着无法言喻的温柔。“时间…不多了…烙印…即将…消散…听我说…”
帝珩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赤红的眼眸紧紧盯着那点金光,如同在黑暗中抓住唯一的浮木。
“帝氏…守护…非荣光…乃枷锁…万古镇压…神魔怨念…血脉…为囚笼…”女子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悲凉,“‘元素之心’…非我族之宝…乃…囚笼钥匙…亦是…祸乱之源…他们…觊觎…钥匙…欲破…枷锁…释放…远古凶戾…”
元素之心!果然是它!霓裳背后的组织,觊觎的便是此物!而它,竟是开启帝氏祖地镇压神魔怨念囚笼的钥匙?!云倾凰心中的猜测瞬间被印证!这背后的阴谋,远比想象中更加可怕!
“我…不愿…同流合污…欲毁…钥匙…招致…杀身之祸…”烙印中的声音充满了决绝与不甘,“帝苍…勾结…外敌…伏杀…于祖殿…以我神血…为引…加固…囚笼…却污我…叛族…之名…”
真相!残酷的真相如同冰冷的刀锋,狠狠刺入帝珩的心脏!原来如此!母亲并非叛族!她是被帝苍勾结外敌,以守护祖地为名,行灭口夺宝之实!甚至…用她的神血和生命,来加固这座血腥的囚笼!而叛族的污名,不过是掩盖罪行的幌子!
无边的寒意再次从帝珩身上弥漫开来,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死寂!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冻结灵魂的杀意!目标直指殿外的帝苍!
“珩儿…莫要…被恨…吞噬…”烙印中的声音似乎感受到了帝珩那几乎要冻结时空的杀意,充满了担忧,“你身负…‘渊寂’神血…乃枷锁…亦是…希望…祖殿…深处…有…一线…生机…寻得它…方可…挣脱…宿命…”
“渊寂神血…生机…”帝珩强行压下沸腾的杀意,捕捉着母亲话语中的关键信息。
“钥…匙…碎片…我已…藏匿…九幽玄玉…便是…指引…”金光越发黯淡,女子的声音也变得极其微弱,如同耳语,“珩儿…活下去…带着…希望…还有…外面…那姑娘…”
她的声音顿了顿,似乎透过烙印,感知到了殿外云倾凰的气息,带着一丝欣慰与嘱托:“她身上…有…‘变数’的气息…永恒…之光…或许…能助你…打破…囚笼…莫要…负她…”
金光剧烈地闪烁了一下,如同最后的挣扎。
“娘…爱你…”
最后三个字,带着无尽的眷恋与不舍,如同叹息般落下。
噗…
刑架上,那点微弱的金光如同燃尽的烛火,彻底熄灭。暗金色的神血烙印也瞬间失去了所有光泽,变得如同普通的刻痕,再无半分神异。只有那冰冷的刑架和断裂的锁链,无声地诉说着万古的悲怆。
母亲最后的神念…消散了。
祖殿内,死寂得可怕。
帝珩静静地站在冰冷的刑架前,如同化作了另一座雕像。玄衣在死寂中垂落,墨发遮掩了他低垂的眼眸。只有那紧握的、指节发白的拳头,和周身散发出的、仿佛连空间都要冻结的冰冷死寂,昭示着他内心掀起的惊涛骇浪。
良久。
他缓缓抬起头。眼眸中,所有的惊愕、茫然、悲恸都已被强行压下,只剩下一种沉淀到极致的、如同万载玄冰般的冰冷。那冰冷之下,是足以焚灭诸天的恨意与…无比坚定的决心!
他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轻轻拂过刑架上那冰冷的人形烙印。然后,猛地转身!
轰隆——!!!
沉重的祖殿大门,在刺耳的摩擦声中,被一股冰冷浩瀚的力量从内部猛地推开!
门外凝固的星光,瞬间涌入死寂的殿内。
帝珩的身影,如同撕裂黑暗的寒冰君王,一步步踏出殿门。
冰冷的眼眸,无视了惊疑不定的三位长老,如同两柄淬毒的冰刃,瞬间锁定了脸色阴沉、眼神深处带着一丝惊疑不定的帝苍!
“帝苍。”帝珩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如同万载寒渊刮起的风暴,“母亲的血…烙印在祖殿刑架上的滋味…如何?”
此话一出,如同平地惊雷!
“什么?!”
“刑架烙印?!”
“帝珩!你胡说什么?!”
三位长老脸色剧变,骇然看向帝苍!他们虽不知具体,但帝珩母亲陨落于祖殿,一直讳莫如深!此刻帝珩竟指控大长老帝苍?!
帝苍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眼神阴鸷到了极点,周身寒意暴涨:“帝珩!你竟敢在祖殿之前,污蔑本座?!亵渎祖地,妄言先祖,罪加一等!立刻跪下,交出九幽玄玉,束手就擒!”
“污蔑?”帝珩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弧度中蕴含的嘲讽与杀意,让三位长老都感到心悸。“母亲最后的神念烙印…已将真相烙印于祖殿刑架之上!帝苍!你勾结外敌,弑杀主母,以神血加固囚笼,污其叛族之名!此罪…当诛!”
最后一个“诛”字,如同九幽寒冰凝结的审判之锤,狠狠砸落!
“放肆!”帝苍彻底撕下了伪装的镇定,须发皆张,半步化神的恐怖威压毫无保留地爆发开来!暗金玄袍鼓荡起毁天灭地的灵力风暴!“帝珩!你被叛族者遗物蛊惑,神智不清!今日,本座便代行族规,清理门户!”
他不再有任何顾忌,双手猛地结印!祖峰之巅的冰冷星辰之力疯狂汇聚!一座由纯粹玄冰构成、铭刻着无数镇压符文的巨大冰山,如同天罚之印,带着冻结灵魂、碾碎万物的威势,朝着帝珩当头镇压而下!他要将帝珩连同那所谓的真相,一起埋葬!
“大长老不可!”帝澜长老惊呼,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
面对这足以镇杀元婴巅峰的恐怖一击,帝珩眼中寒芒爆闪!他并未闪避,甚至没有去看那镇压而下的冰山!他猛地抬起右手,掌心之中,九幽玄玉幽光大盛!
“母亲…看着。”
冰冷的声音落下。
他掌心玄玉幽光一闪,瞬间融入他体内!紧接着,帝珩周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暗蓝色神光!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比渊寂之地更加古老、更加纯粹的冰冷神威轰然爆发!
他并指如剑,对着那镇压而下的恐怖冰山,隔空一点!
“渊寂·凝!”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只有绝对的凝固!
那由半步化神强者凝聚、蕴含着恐怖镇压之力的玄冰巨山,在距离帝珩头顶不足十丈的虚空,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凝固!连同其上流转的符文、逸散的寒气、甚至周围被卷动的空间涟漪,都彻底定格!仿佛时间在这一刻被强行冻结!
“什么?!”帝苍瞳孔骤缩,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渊寂神血…你竟然…能初步掌控?!”
三位长老更是目瞪口呆,如同见了神迹!
帝珩没有理会众人的震惊。他冰冷的目光穿透凝固的冰山,落在帝苍那张因惊骇而扭曲的脸上。他缓缓抬起另一只手,指尖凝聚起一点深邃幽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寒芒。
“这一指…为母亲。”
话音落,指尖点出。
那点幽暗寒芒,无声无息地穿透了凝固的虚空,无视了帝苍仓促间布下的层层寒冰护盾,如同穿越了空间的距离,瞬间出现在帝苍的眉心之前!
速度!快到了超越感知的极限!
威能!凝聚了渊寂神血最本源的冻结与湮灭之力!
帝苍脸上的惊骇瞬间化为无边的恐惧!他感受到了死亡的冰冷!这一指,他避不开!挡不住!
噗嗤——!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幽暗的寒芒如同水珠滴入湖面,悄无声息地没入了帝苍的眉心。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下一秒!
帝苍那半步化神的恐怖气息如同泄气的皮球般瞬间萎靡!他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眉心处一点幽蓝的冰晶印记迅速蔓延!冰冷的寒霜如同瘟疫般爬满他全身,冻结了他的血肉,凝固了他的灵力,甚至…开始侵蚀他的神魂!
“呃…啊…”帝苍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眼中充满了绝望和难以置信。他死死地盯着帝珩,想说什么,却被极致的冰寒彻底冻结,化作了一座栩栩如生的冰雕!连脸上最后那丝惊骇的表情都凝固在了冰层之下!
帝氏大长老,半步化神的强者,在初步掌控渊寂神血的帝珩面前,竟被…一指冰封!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祖峰之巅!
三位长老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立在原地,看着帝苍那座散发着死亡寒气的冰雕,脸上充满了无边的恐惧和茫然!他们无法理解,帝珩的力量为何会突然暴涨到如此恐怖的地步!
帝珩缓缓收回手指,看也未看那冰雕一眼。他周身那恐怖的暗蓝神光缓缓收敛,脸色微微有些苍白,显然刚才那一指对他消耗也极大。
他转过身,冰冷的目光扫过三位噤若寒蝉的长老,最终落在了远处刚刚为冰魄稳住伤势、正警惕望来的云倾凰身上。
那冰冷的目光,在触及云倾凰身影的瞬间,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寒冰乍裂般的融化。
他迈步,穿过凝固的虚空,无视了三位长老惊恐的目光,一步步走到云倾凰面前。
高大的身影在她身前站定,投下长长的影子。渊寂之地凝固的星光落在他肩头,也落在她仰起的脸上。
四目相对。
他看到了她眼中的警惕、疑惑、以及一丝劫后余生的疲惫。
她看到了他眼中尚未褪尽的冰冷、沉淀的悲恸,以及…那冰层下无法言喻的复杂。
沉默,如同冰冷的空气,在两人之间流淌。
片刻后,帝珩那冰冷的声音响起,却似乎比这渊寂之地的寒风,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温度?
“此间事了。”
“我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