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的时空乱流撕扯感逐渐平息,鹿笙重重摔落在坚硬而冰冷的平面上,喉头一甜,又是一口淤血溢出。强行开启通道以及硬抗灰袍人一击的代价着实不小,经脉中如同有无数细小的裂痕在灼烧,那枚激发潜能的丹药副作用也如潮水般涌来,带来阵阵虚弱与刺痛。
但她甚至来不及调息,便在落地的瞬间强提精神,《弈天筹》清光与尘影符、坤元迹敛术的光晕同时亮起,将自身存在感降至最低,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
这里并非预想中的绝杀之地,也非另一片废墟。而是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球形空间。空间的“墙壁”由无数流转不息、复杂到极致的寂灭符文构成,这些符文并非静止,而是在不断组合、演化,仿佛在推演着宇宙生灭的至理。球形空间的中央,悬浮着一颗缓慢搏动着的、如同心脏般的巨大暗金色光团,无数由精纯归墟本源构成的“血管”从光团中延伸而出,连接着四周的符文壁垒,每一次搏动,都引得整个空间微微震颤,散发出掌控一切的磅礴气息。
“此地……是这片归墟遗藏的中枢核心?”鹿笙瞬间明悟。寂灭令在此地异常安静,却散发着一种回到母体般的温顺与契合感。眉心识海中的“源初之种”也传递出欢欣与渴望的情绪,与中央那暗金光团产生着强烈的共鸣。
《弈天筹》飞速分析着环境:“确认:此地为遗藏控制枢纽,‘归墟之心’。检测到至高权限接口(寂灭令\/源初之种),可尝试进行初步连接与信息读取。警告:检测到强大外来意识正尝试突破外层壁垒,预计抵达时间:一炷香。”
灰袍人快追来了!
时间紧迫!鹿笙没有丝毫犹豫,身形一闪便出现在那巨大的暗金光团——“归墟之心”面前。她将寂灭令按在光团表面,同时引动识海中的“源初之种”,将自身那融合了源初意蕴的寂灭道韵,缓缓注入其中。
“嗡——!”
“归墟之心”猛地一震,搏动加速!海量庞杂的信息流如同决堤江河,顺着寂灭令涌入鹿笙的识海!若非有《弈天筹》守护,以及“源初之种”坐镇核心,她的神魂恐怕瞬间就会被这信息洪流冲垮!
这些信息包罗万象:有这片遗藏的整体结构图,标注着各处禁制、资源点、传承殿以及……囚牢的位置;有部分寂灭一脉更深奥的传承功法与神通秘术;有关于“巡天盟”早期与寂灭一脉合作、后期却突然背叛的只言片语;有对“影渊”那种侵蚀、覆盖万物本质的诡异力量的描述与警示;更有关于“圣眠之地”乃是某个被封印的、试图颠覆现有宇宙平衡的恐怖存在沉睡之处的模糊记载!
然而,最关键的核心信息,似乎被某种更强大的禁制封印着,以她目前初步连接的权限,无法触及。
但即便如此,这些信息也足够震撼!她瞬间对这片遗藏有了全局性的认知,也印证并补充了许多之前的猜测。
同时,通过“归墟之心”,她也能模糊地感知到外界的情况——灰袍人正以一种蛮横的方式,强行突破外围的层层禁制,快速逼近这片核心区域!他甚至不惜引动部分禁制反噬,以伤换速度,可见杀心之炽烈!
“不能让他进来!”鹿笙心念电转。一旦在这核心控制区被灰袍人堵住,她将再无退路!
《弈天筹》光芒狂闪,结合刚刚获取的遗藏结构信息,瞬间推演出数种方案。
硬碰硬是下下策。利用禁制阻挠?对方似乎对遗藏禁制极为熟悉,效果有限。直接操控“归墟之心”攻击?权限不足,且极易引发不可控后果。
最终,她的目光锁定在结构图中一处被鲜明红色标记的区域——“葬古之牢”。那里关押着的,是上古时期与寂灭一脉为敌、被镇压于此的恐怖存在,甚至包括一些失控的寂灭一脉强者!那里的禁制最为复杂强大,也是整个遗藏最不稳定的区域之一。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堪称疯狂的借刀杀人之计,在她心中迅速成型!
她立刻通过“归墟之心”,调动自身所能影响的有限权限,并非直接攻击灰袍人,而是做出了两个极其精妙的操作:
第一,她 subtly 地调整了灰袍人前进路径上几处关键禁制的能量流转,使其看似是因他强行突破而自然产生的、指向“葬古之牢”方向的能量偏转与空间诱导。这种诱导极其隐晦,如同水流自然偏向低处,力求不引起对方警觉。
第二,她集中力量,远远地、极其轻微地触动了一下“葬古之牢”最外层的一道警戒禁制!这一下触动,如同在沉睡的巨兽耳边轻轻敲了一下锣,瞬间惊动了牢笼内的某些存在!一股暴虐、混乱、充满毁灭欲望的恐怖气息,如同狼烟般从“葬古之牢”方向升腾而起!
做完这一切,鹿笙立刻切断了与“归墟之心”的深度连接,仅维持最低限度的感知。她将自身隐匿效果开启到最大,如同融入了核心空间本身的阴影里,静静等待着。
数息之后,球形空间的外壁某处猛地一阵剧烈荡漾,伴随着一声愤怒的嘶鸣,灰袍人略显狼狈地撕裂空间,冲了进来!他身上的灰袍多了几处焦痕,气息也有一丝紊乱,显然强行突破外围禁制并非毫无代价。
他第一时间就锁定了悬浮于“归墟之心”旁的鹿笙(她故意泄露了一丝气息),空洞的兜帽下杀意几乎凝成实质:“窃贼!亵渎者!看你往哪逃!”
权杖抬起,恐怖的归墟之力再次凝聚。
然而,就在他即将出手的刹那,那股从“葬古之牢”方向传来的、毫不掩饰的暴虐气息,如同黑夜中的灯塔,清晰地被他感知到!与此同时,他敏锐地察觉到,自己似乎是被某种“自然”的能量流引导着,更靠近了那个危险的方向!
灰袍人动作猛地一滞!
他不是蠢人,瞬间就明白了过来——自己被算计了!那个狡猾的闯入者,不仅窃取了“源初之种”,还想借“葬古之牢”里的那些怪物来对付他!
“好!好得很!”灰袍人怒极反笑,权杖上的光芒明灭不定。他死死盯着鹿笙隐匿的方向,又感知了一下“葬古之牢”那边越来越清晰的暴动气息。追杀鹿笙,很可能就会正面撞上那些被惊动的、敌友不分的恐怖存在;但若先去平息牢狱暴动,这个窃取了“源初之种”的闯入者,很可能趁机搞出更大的乱子,甚至进一步掌控“归墟之心”!
一时间,这位强大的守墓人(或清道夫),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而隐匿在暗处的鹿笙,则冷静地观察着灰袍人的反应。《弈天筹》不断计算着对方的选择概率。她成功地将祸水引向了更危险的存在,为自己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接下来,是趁乱更深层次炼化“源初之种”,还是尝试利用“归墟之心”寻找离开遗藏的路径,亦或是……还有其他图谋?
在这归墟遗藏的最核心,一场新的、更加危险的博弈,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