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吱呀呀,晃得人骨头都快散架。
鹿笙缩在角落,面无表情地看着车上其他几个兴奋得小脸通红的萝卜头。他们正叽叽喳喳讨论着“修仙”“长生”“飞天遁地”,眼里闪着清澈又愚蠢的光。
而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妈的,终于上岸了!
穿越到古代农村整整六年!
这六年,她天不亮就爬起来喂猪、砍柴,手上全是茧子;吃的是喇嗓子的糙米,晚上照明只能靠月光。一个卷过高考、熬过996的现代社畜,差点真交代在这原始社会。
幸好,天无绝人之路——“神仙”下山做灵根普查。
流程很简单:摸石头。
轮到鹿笙,她深吸一口气,把那双粗糙的小手按在了冰凉的测灵碑上——上辈子签劳动合同都没这么紧张过。
碑面涟漪微动,赤、黄、青、蓝、褐五色光晕次第浮现,光芒黯淡且极不稳定,如风中残烛般摇曳了几下,最终彻底沉寂。碑底悄然浮起一行小字:“五灵根,灵气感应:末等。”
仙师的嗓音平得像在念宗门告示,毫无起伏:“五灵根,灵气感应微末,下下等。”
周围顿时响起毫不掩饰的嗤笑。爹娘的脸瞬间垮掉,唉声叹气,仿佛她不是去修仙,而是去挖煤。
鹿笙内心却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五灵根?废柴?
笑话!
这分明是带编的入场券,是跨越阶层的唯一通道。杂役怎么了?杂役也是青岚宗正式弟子,包吃包住,每月还有一块下品灵石。放到前世互联网寒冬,这待遇堪比初级技术岗。
她利索地收回手,脸上挤出恰到好处的感激,朝仙师规规矩矩行了一礼:“谢仙师。”
心里已经开始疯狂盘算:
宗门福利怎么样?有房补餐补吗?双休别想了,修仙界估计流行007福报……
老村长还在旁边忧心忡忡地嘱咐:“到了仙门,少说话,多听多看,规矩大……”
鹿笙嗯嗯啊啊地点头,心思早飘远了:
规矩?还能比甲方爸爸难搞?还能比办公室政治复杂?姐可是从血雨腥风的职场杀出来的!只要不扣灵石,啥规矩都能给你盘明白!
然而,现实立刻给了她第一个下马威。
到青岚宗招新点才发现:修仙界也搞学历歧视——
扫个地居然要识字!不认字连《引气诀图解》都看不懂!更麻烦的是,所有想入门者,无论资质,都需经过问心阵盘查,以防魔道渗透或夺舍。方才测灵根时毫无反应,此刻那问心阵淡淡的金光扫过,她只觉得像是被无形的目光透彻扫视了一遍,好在并无异常,算是过了明路。
卷疯了啊!这年头没点修仙文凭,连杂役都当不安稳!
临时开设的“21天扫盲速成班”里,坐着一圈真·零基础的小豆丁。宗门发的并非系统教材,而是薄薄一册《杂役规训》,里面是些常用字和宗门戒律,算是应急。
鹿笙深吸一口气,社畜之魂熊熊燃烧——
卷!往死里卷!
21天?够了!当年她能一晚上背完一本Swot模型,还搞不定几个象形符号?全当入职前封闭培训。这六年村里生活,她虽未系统学习,但也见过符纸、铜钱上的字迹,并非完全陌生,只是书写是老大难。
别人休息她描红,别人玩泥巴她默写。
靠着上辈子应试教育的残暴底蕴,她无师自通给文字画“思维导图”,把鬼画符按部首、含义分区归档。
第七天抽查,她把“雷”字下面的“田”写成了“口”。
旁边一个穿细棉布裙、一看就是家里有些门路的小姑娘当场笑出声。
鹿笙眼皮都没抬,立刻抬头,眼神纯净、声音细弱:“谢谢师姐指点!那‘雨’字里面的四点,要朝一个方向点吗?”
一句“师姐”把对方捧得虚荣心爆棚,小丫头当场化身热心小老师,恨不得把家里启蒙时多学的那点东西倾囊相授——虽也有限,但比鹿笙这种纯野路子强。
鹿笙心里门清:
利用信息差和人性弱点,是职场生存第一法则。
不寒碜。能抓到老鼠就是好猫,能认字就是好方法。
21天魔鬼冲刺,她磕磕绊绊擦线及格,领到那张宝贵的“入职通知书”——杂役弟子木牌。
握着粗糙木牌,鹿笙差点热泪盈眶:
六年!知道这六年我怎么过的吗!终于上岸了!一块下品灵石,据说在坊市能换百两纹银,足够凡人五口之家数年嚼用,但对修仙者而言,可能只够买几张最低级的符纸。但这稳定收入和宗门庇护,才是无价的。
然而,极度的紧张与放松之后,一阵突如其来的虚脱感猛地袭来——
眼前发黑,四肢发软,像被人瞬间抽走了电池。这感觉绝非疲劳,更像某种更深层次的东西被触动。
她扶着墙直喘气,心里咯噔一下:
这感觉……不像是低血糖,倒像是脑子里的什么玩意儿刚偷吃了她的能量?可问心阵都没反应,难道是什么连宗门都检测不出的隐秘?
难不成这修仙offer还自带隐藏坑爹条款?吸星大法套餐?资本家看了都落泪!
鹿笙皱紧小眉头,把异样感死死压进心底。
管他呢!天塌下来也得先把编制攥稳!有什么坑,等入职后再慢慢摸清。
苟住才是王道。
仙门!姐来了!
007就007,总比回去种地强!
(脑海深处,一个模糊念头倏地闪过:等等,上辈子猝死前,我在花鸟市场打折买的那包奇葩种子……那包装上的诡异花纹,怎么好像……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