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门小比之日,演武场人声鼎沸,战意与算计交织成无形的网,笼罩着每一位参试弟子。
鹿笙隐匿于人群,气息收敛得恰到好处,维持在炼气四层中期,脸上带着与周围人格格不入的、略显过分的紧张。然而,在她低垂的眼帘下,目光却锐利如鹰隼,飞速扫视,将一张张面孔与《弈天筹》推演及平日收集的信息碎片逐一对应。
抽签伊始,她并未急于上前,而是默运《弈天筹》,心神沉入那浩瀚的推演之海。她所求并非具体签位,而是感知整个抽签过程的气机流转,规避那些煞气冲天、因果纠缠的“漩涡”中心。
「推演感知:东北方位气机平和,少有强敌煞念萦绕。」
她依循直觉,走向东北角的签筒。手指触碰到木签的瞬间,心中已有模糊感应——非上签,亦非下签,中庸之局,正合她意。
展开一看,对手:孙浩,炼气五层中期,擅《流沙术》、《石肤术》,性格资料显示:稳健稍带急躁,重面子。
“第一轮,丙字台,鹿笙对孙浩!”
鹿笙适时地露出“绝望”神色,在周遭或同情或戏谑的目光中,步履“沉重”地走向丙字台。孙浩早已傲立台上,体表已有淡淡土黄光泽流转,看向她的眼神带着显而易见的放松与些许不耐。
察言观色,料敌于先
“鹿师妹,请。”孙浩拱手,礼节到位,但语气中的催促之意明显。
“孙…孙师兄,请…请千万手下留情…”鹿笙声音发颤,连连摆手,身体微缩,将怯战姿态演绎得淋漓尽致。
裁判挥手:“开始!”
孙浩果然求速决,低喝一声,擂台地面瞬间泥泞流沙,同时《石肤术》光华更盛,迈步逼近,意图以境界和法术优势碾压。
鹿笙惊呼连连,《云踪步》施展得“慌乱不堪”,每一步都看似巧合地踩在流沙边缘或实地上,身形歪斜,险象环生,引得台下惊呼不断。“运气真好!”的低语再次响起。
借力打力,以拙藏巧
她一边“狼狈”闪避,一边仔细观察。孙浩的《石肤术》虽防御增强,但灵力消耗必然加剧,且关节处灵光略显滞涩。其步伐因追求威力而稍显沉重,变向略慢。
她并不急于反击,而是借助闪避,不断引导孙浩发力。每一次看似勉强的格挡(玄铁盾恰到好处地出现),她都暗中运用《九转罡元体》的基础卸力技巧,将冲击力导入脚下,震起微微尘土,显得自己更加“不堪重负”,实则气血平稳。
挖坑下绊,诱敌深入
久攻不下,孙浩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急躁之色渐浓。鹿笙看准时机,在一个侧移时,脚下“恰好”一滑,身形向后倾倒,右侧空门大开!
“好机会!”孙浩果然中计,眼中精光一闪,放弃法术操控,全力一拳直轰鹿笙右肩,土黄色拳芒闪烁,势大力沉!
台下甚至有人惊呼闭眼。
然而,就在拳风即将及体的瞬间,鹿笙那慌乱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绝对冷静的光芒。她倾倒之势不变,左手却“惊慌失措”地向前乱抓——一张《缠丝符》被巧妙隐藏于指缝,瞬间激发!
噗!无数坚韧灵丝骤然爆发,缠向孙浩前冲的手腕和膝盖!
孙浩前冲之势猛地一滞,重心顿失!他大惊之下,灵力爆发想要震断灵丝。
而鹿笙,则借着拳风及体的微弱推力(她计算好了角度和力度),以及自身“滑倒”的势头,如同被狂风卷起的落叶般,“狼狈”地向后翻滚飘出,恰好落在擂台边缘,差一丝就要掉下去。
同时,在她翻滚的阴影遮蔽下,《暗影缚》悄然发动!一道极淡的阴影如毒蛇般窜出,精准地缠上孙浩因挣扎而微微抬起的右脚脚踝,向后一扯!
“噗通!”
孙浩本就重心不稳,脚下再遭暗算,顿时再也无法维持平衡,整个人向前扑倒,结结实实地摔在擂台之上,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石肤术》的光华都被打得一阵乱颤。
而鹿笙,则“惊魂未定”地趴在擂台边缘,小手捂着右肩(那里毫发无伤,甚至罡元微转,连红印都无),小脸煞白,大口喘着气,看着扑倒在地的孙浩,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和“难以置信”。
台下瞬间寂静,落针可闻。
旋即,爆发出更大的哗然!
“自…自己摔了?” “这运气…逆天了啊!” “那符箓丢得…真是时候!” “孙浩也太不小心了!”
裁判执事也愣了一瞬,看了看摔得七荤八素、羞愤欲绝的孙浩,又看了看趴在边缘“吓得”动弹不得的鹿笙,迟疑片刻,还是高声宣布:“孙浩倒地,鹿笙胜!”
“我不服!她阴我!用符箓暗算!”孙浩爬起来,脸色涨红如血,指着鹿笙怒吼。
鹿笙立刻像是被吓到了一样,眼圈瞬间就红了,带着浓重的哭腔,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开:“裁判师兄明鉴…弟子…弟子只是害怕极了,胡乱丢了一张保命的符箓…想挡一下…根本没看清…没想到孙师兄冲得那么快那么猛…自己…自己没站稳…弟子真的不是故意的…” (终极耍锅:符箓是害怕下的本能,对手摔倒是对手自己冲太猛、下盘不稳,与她无关。)
她这番说辞,配合她那柔弱不堪、仿佛受了巨大惊吓的模样,以及孙浩刚才那记毫无保留、凶猛异常的直拳,显得无比可信。一个“炼气四层”在“炼气五层”全力一击下,用一张控制符导致对方自己失误摔倒,虽然巧合得过分,但在规则上完全说得通。
裁判皱了皱眉,显然也更倾向于认为是意外,尤其是鹿笙那演技实在具有欺骗性。他不耐烦地对孙浩挥挥手:“比试未禁符箓!自身失误,怨不得他人!胜负已分,退下!”
孙浩气得几乎吐血,却无可奈何,只能在各种目光的洗礼下,狠狠瞪了鹿笙一眼,悻悻下台。
鹿笙这才“哆哆嗦嗦”地爬起身,慢吞吞挪下擂台,接受着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难以言喻的复杂目光。
「首战总结:成功晋级。策略:极致示弱+察言观色洞悉性格弱点 → 借力打力消耗其灵力耐心 → 挖坑下绊(卖破绽)诱其全力出击 → 《缠丝符》制造障碍 + 《暗影缚》暗算(未暴露) → 最终以对手“自身失误”结局。完美巩固‘运气流’人设,实际消耗低于两成。」
高台上,一位长老轻笑摇头:“这小丫头,有点意思。每次都能用最出乎意料的方式过关。” 王执事面无表情,眼底却闪过一丝更深沉的疑惑,只是回道:“运气使然。”
鹿笙低着头,嘴角在她垂下的发丝遮掩下,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
第一局,“险胜”。
《弈天筹》于心间默默运转,推算着下一轮的对手与吉凶。她知道,越往后,对手越强,关注越多,她这“运气流”的戏码,需要演得更加精妙绝伦才行。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而她这条小鱼,正要在这浑水中,游向自己预定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