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借助古阵节点周围的特殊环境“投喂”了令牌,鹿笙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稍稍松弛,却并未完全放松。屋顶那可能存在的窥视,如同悬顶之剑,让她行事愈发如履薄冰。
接下来的几日,她彻底沉寂下来。除了必要的工作,她几乎不挪动位置,不再尝试汲取任何能量,甚至连目光都很少扫向那几处特殊节点。她将自己完全变成了废符室背景的一部分,一个效率低下、麻木迟钝、仿佛已被这枯燥工作和杂乱灵气侵蚀殆尽的普通杂役。
她在等待,也在观察。观察监工弟子,观察其他杂役,更警惕地感知着环境中任何一丝不寻常的波动。
监工弟子似乎恢复了常态,但偶尔眼底会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焦灼,仿佛在为什么事情迟迟未发生而感到不安。他巡查的频率更高了,尤其是在那几处“特殊”废料堆附近停留的时间明显变长。
鹿笙的心渐渐沉了下去。这种反应,不像是因为发现丢失了一片残片,反倒更像是在……等待交接?或者说,在担心交接无法顺利完成?
难道他们遇到了什么麻烦?或是上次雷雨天气影响了什么?亦或是……宗门内部的审查风声更紧了?
无论哪种可能,都意味着变数。而对鹿笙而言,变数往往意味着危险。
她必须做最坏的打算。
她开始利用极其有限的时间和机会,更加细致地记忆废符室的布局、阵纹走向、人员活动规律。她凭借远超常人的专注力和观察力,在脑中默默构建模型,标注出所有可能的监视死角、紧急撤离路径——尽管她知道,若真出事,这些准备或许微不足道,但有备无患。
同时,她也在暗中加快了对那隐藏古阵节点的研究。并非为了触动,而是为了更深入地理解其存在对周围环境的影响。她有一种预感,这古阵节点或许不仅是隐藏秘密的痕迹,关键时刻,也可能成为制造混乱、掩护脱身的凭借。
这一日,废符室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正是那位前几日来巡查过的内门刘师兄。他面色冷峻,径直找到监工弟子,两人走到角落低声交谈起来。
鹿笙低着头,手中的动作慢得几乎停滞,全部心神却都聚焦在那两人身上。她不敢动用任何超越杂役的能力去探查,只能凭借自身提升后更为敏锐的听力和对气息的感知,捕捉着零星的词语和情绪波动。
“……上次之后……数目有差……上面很不满……”刘师兄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师兄明鉴……实在是……近来多事……灵机不稳……难免有疏漏……”监工弟子声音发颤,极力解释。
“……不是理由!那批‘东西’……必须准时……否则你我都担待不起……”刘师兄的语气愈发冰冷。
“……是是是……正在加紧……只是最近各处都查得严……”
“……那是你的事!规矩不能破!”
对话很短,刘师兄冷哼一声,拂袖而去。监工弟子站在原地,脸色惨白,额头上沁出细密冷汗,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慌乱。
虽然听得断断续续,但鹿笙已经拼凑出了大概:幕后之人对近期的“数目差异”(可能包括她处理掉的那两片)不满,催促交货,而监工弟子因为各种压力和阻碍,无法按时完成,正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危机正在逼近。监工弟子被逼到绝境,很可能会铤而走险,或是采取更极端的手段来弥补“缺失”。而无论他做什么,都会让废符室变得更加危险。
鹿笙感到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她不能再被动等待下去了。
必须尽快离开!必须在监工弟子狗急跳墙,或是幕后之人失去耐心亲自前来清理之前,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调离杂役岗位并非易事,尤其是她这种被“发配”来的,没有合适的理由和门路,根本不可能。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了废人巷的钱老头。只有他,或许还有办法能让她离开这里。虽然风险极大,但已是目前能想到的唯一生路。
下定决心后,鹿笙反而冷静下来。她继续着枯燥的工作,心中却已开始精密计算。如何避开可能的监视,如何与钱老头接触,如何说服他再次帮忙,都需要万全的计划。
午后,天空再次阴沉下来,闷雷声隐隐传来,仿佛前几日的重现。
山雨欲来风满楼。
废符室内,监工弟子坐立不安,眼神闪烁,时不时瞥向窗外和那几堆特殊的废料,手指无意识地蜷缩又松开。
鹿笙知道,风暴真的要来了。她必须在这场风暴彻底爆发前,找到那一线生机。
她低下头,掩去眼底一闪而逝的决绝,手中那片符纸残片被她无意识地捏得微微变形。
(第48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