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乌林,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
江水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发出沉闷的涛声,与林中不知名的虫鸣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单调而压抑的夜曲。这里与南岸的赤壁隔江相望,白天看去树木葱郁,枝繁叶茂,一派祥和。可此刻,这片茂密的森林却成了最好的掩护,藏匿着无尽的杀机。
曹军的粮草重地——乌林大寨,就设在这片江畔的开阔地上。寨墙高耸,箭塔林立,一队队巡逻的士兵手持火把,有条不紊地来回走动,看似戒备森严。他们却不知,一支如鬼魅般的军队,已经悄然逼近了他们的咽喉。
密林深处,最后一丝月光也被浓密的枝叶滤尽。陆瑁与赵云正俯身在一处土坡后,神色凝重,目光如炬,紧盯着远处那片灯火通明的营寨。他们身后,一千名精锐将士如同一尊尊沉默的雕塑,与黑暗融为一体,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每个人的呼吸都经过刻意的压制,平稳而悠长。
“去,再探。”陆瑁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要知道寨内兵力分布、巡逻路线、以及粮仓的确切位置。记住,活着回来。”
“诺!”一名身形瘦削的斥候无声地一拱手,如狸猫般灵巧地滑入黑暗,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密林之中。
赵云的眉头微微蹙起,他的手始终按在腰间的佩剑“青釭”之上,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四周,仿佛能看穿每一片黑暗。他低声道:“子璋,此地龙潭虎穴,我能感觉到寨内有不少高手。此次行动,凶险异常,我们必须万分谨慎。”
“我明白。”陆瑁点头,目光却未离开远方的营寨,“但风险与收益并存。此乃我军‘游击’之术的首战,必须一击功成。若能得手,不仅能动摇曹军军心,更能向周公瑾证明,我军有扭转战局之力,为日后主公夺取荆州,打下最坚实的一块基石。”
两人不再言语,陷入了耐心的等待。时间在黑暗中流逝得格外缓慢,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满了无形的压力。
约莫两个时辰后,那名斥候终于如鬼影般悄然返回,他甚至没有惊动一片落叶。他单膝跪地,气息虽有些急促,但汇报却清晰无比:“启禀二位将军,探明了!乌林守将乃是李典,此人治军严谨,寨内守军约有两万。兵力主要集中在四门与中军大帐,粮仓位于寨内东南角,守卫约五百人,但外围有三道巡逻线,彼此呼应,一处有警,八方皆知。”
陆瑁与赵云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与决然。两万对一千,硬冲无异于飞蛾扑火。
陆瑁的脑中,无数的念头飞速闪过,他缓缓地在地上画出了乌林寨的简易地图,沉声道:“我军兵力虽寡,但胜在出其不意,更胜在我等的目标,并非攻城拔寨。”
赵云的目光落在地图上,瞬间便明白了陆瑁的意图,他补充道:“声东击西。我率主力佯攻其正门,动静越大越好,务必将李典及大部分曹军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去。子璋,你则趁机率领一支精锐小队,从最薄弱的东侧潜入,直捣黄龙。”
“好计!”陆瑁眼中精光一闪,“子龙将军,吸引敌军之事,凶险万分,万望小心。”
赵云洒然一笑,扶了扶头盔,那份从容与自信仿佛能安定人心:“放心。论于万军之中制造混乱,云,还算有几分心得。”
计划已定,不再迟疑。
夜色最深沉的时刻,行动开始了。
陆瑁亲自挑选了五十名身手最为矫健的死士,如鬼魅般穿梭于树林之间,悄无声息地绕向乌林寨东侧。他们每一步都踏在枯叶最少的地方,每一次呼吸都与风声融为一体。
突然,一名士兵脚下不慎,踩断了一根干枯的树枝。“咔嚓”一声轻响,在这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五十人瞬间定在原地,屏息凝神,心跳几乎冲破了胸膛。人人手按兵器,做好了血战的准备。
幸运的是,不远处巡逻的曹军哨兵似乎正被江风吹得昏昏欲睡,并未察觉这细微的异动。片刻后,巡逻队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陆瑁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额角已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向那名犯错的士兵投去一个严厉却并无责备的眼色,示意他继续小心行事。
与此同时,乌林寨正门方向,赵云率领的八百余人,如同从地狱中杀出的修罗,发起了惊天动地的“攻击”。
“杀!!”
喊杀声、战鼓声、金铁交鸣之声,在寂静的夜空中猛然炸响。数百支火箭呼啸着射向寨墙,虽未造成多少实质伤害,但那漫天火光与震天动地的声势,却足以让任何守军胆寒。
“敌袭!!敌袭!!”
寨墙之上,瞬间乱作一团。
李典正在帐中假寐,被这突如其来的喊杀声惊醒,他披甲提刀,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城头,厉声喝问:“何方宵小,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犯我乌林大寨?!”
火光之下,只见一员白马银枪的将军,威风凛凛地立于阵前,他身后虽兵力不多,但人人气势如虹。
赵云故意拖延时间,他朗声大笑,声音盖过了所有的嘈杂:“我乃常山赵子龙是也!李典,我家军师已与周郎定下火烧赤壁之计,你家丞相败亡只在旦夕!速速献出粮草,打开寨门投降,子龙可保你一条全尸!”
李典闻言,怒极反笑:“哈哈哈!狂妄小儿,不知天高地厚!我大寨之内有精兵两万,尔等不过数百残兵败将,也敢在此口出狂言?全军听令,给我就地射杀,一个不留!”
他虽嘴上轻蔑,心中却已起了疑。刘备军新败,哪来的胆子主动进攻?莫非真有什么阴谋?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对方的目标并非是他,而是他身后的粮仓。
就在两军于寨门前对峙叫骂,箭如雨下之际,陆瑁已经带领五十名死士,悄悄地摸到了粮仓之外。他们干净利落地解决了外围几名打着哈欠的哨兵,然后将早已备好的火油,泼洒在堆积如山的粮草之上。
“放!”
随着陆瑁一声低喝,数十支火箭同时射出。
“轰——”
火光冲天而起,干燥的粮草遇到火油,瞬间化作一条咆哮的火龙,将半个夜空都映照得如同白昼。
寨墙之上的李典,感受到背后传来的灼人热浪与冲天火光,他猛地回头,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中计了!调兵!快调兵救火!!”
他声嘶力竭地嘶吼着,可一切都为时已晚。军心已乱,指挥失灵,救火的兵马与防守的兵马挤作一团,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组织。
陆瑁见目的达成,毫不恋战,立即下令:“撤!”
五十人如潮水般退去,再次融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而寨门外的赵云,也早已算准了时机,虚晃一枪,带领部队从容后撤,与陆瑁顺利汇合。
密林中,两人遥望那片成为一片火海的乌林大寨,相视一笑,默契十足。
这次突袭,如同一把精准的手术刀,狠狠地刺入了曹军的心脏。
游击战的序幕,就此拉开。
乌林粮草被烧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以最快的速度飞回了长江北岸的曹操中军大帐。
当那名浑身是伤的传令兵,颤抖着将战报呈上时,曹操那张素来镇定自若的脸上,瞬间布满了阴霾。他看完战报,气得脸色铁青,猛地一拍案几,那坚实的梨花木大案竟被他拍出了一道裂纹,案上的杯盏更是被震得跳起,摔在地上,粉身碎骨。
“废物!一群连猪狗都不如的废物!”
曹操在大帐内来回踱步,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雄狮。他那双鹰隼般的眸子里,燃烧着熊熊怒火。
“两万大军!两万大军守着一个粮仓,竟被区区一千不到的毛贼,在眼皮子底下把粮给烧了!奇耻大辱!这是我曹孟德一生中,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
他猛地停下脚步,对着帐外怒吼:“李典何在?!让他滚过来见我!”
一名负责守卫的将领战战兢兢地入内回道:“启禀丞相,李将军……他仍在乌林组织扑救,并已加固防务,请求丞相降罪……”
“降罪?加固防务?”曹操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一把打断道,胸口剧烈起伏,“粮都没了,他还加固个屁!他还有脸活在世上?!”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杀意,转而下达了新的命令:“立刻传令给征南将军曹仁!命他即刻从荆州调拨一批粮草,加急送往乌林!告诉他,八十三万大军的口粮,系于此举!这次若是再有半分闪失,让他提着自己的头来见我!”
“遵命!”传令兵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飞奔而去。
荆州城内,接到丞相这封措辞严厉的加急令,曹仁不敢有丝毫怠慢。他深知事关重大,迅速调集了五百车粮草,并派出了麾下最精锐的五千虎豹骑负责护送,由心腹大将牛金亲自率领,日夜兼程,火速赶往乌林。
为防意外,此次押运格外小心。斥候被散布到了方圆三十里,行军队列也拉得极长,首尾呼应,时刻保持着最高级别的警惕。
然而,这支自以为万无一失的庞大运粮队伍,还是未能逃过一双双潜伏在暗处的眼睛。
乌林以西,一处隐秘的山谷密林深处。
斥候再次带回了精准的情报。
“启禀二位将军,发现曹军运粮队!约五千骑兵护送,由曹将牛金率领,正沿大道向乌林而来,预计明日午后,便会抵达前方的‘一线天’峡谷。”
陆瑁与赵云正坐在一块岩石上,就着水囊啃着干粮。听完汇报,陆瑁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察觉的笑意,他将最后一口饼咽下,看向赵云。
赵云嘴角微扬,擦了擦手中的龙胆亮银枪:“看来,曹丞相是真急了。这份‘补给’,送得可真是及时啊。”
陆瑁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上次烧粮,乃是出其不意。如今曹军必然已是惊弓之鸟,防备森严。再用火攻,恐怕不易得手,反而会打草惊蛇,暴露我等行踪。”
赵云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凛冽的杀气:“不错。而且,只烧粮草,未免太可惜了。曹仁这份‘大礼’,我们不能只收一半。”
陆瑁接口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狡黠:“正是此理。粮草,我们要‘拿’;护送的兵马,也得给他们留下点刻骨铭心的‘惊喜’。曹操不是号称拥兵八十三万吗?咱们就帮他消耗消耗,看看他到底有多少家底可以挥霍。”
赵云抚掌大笑:“正合我意!子璋,说吧,这次,咱们该怎么给这位牛金将军,送上这份‘大礼’?”
陆瑁站起身,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出了“一线天”的地形图。他指着那条狭长的峡谷,眼中闪烁着智慧与狠辣的光芒。
“上次,我们是声东击西。这一次,咱们就给他来一招‘围点打援’的变招……”
他顿了顿,一个全新的、为曹军量身定做的战术,在他口中悄然成型。
“……就叫它,‘分粮断兵’!”
夜色渐深,林中喧闹的虫鸣渐渐止息,只剩下风吹过树叶时发出的“沙沙”声,如同鬼魅的低语。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和一股大战将至的肃杀。
在一块相对平坦的空地上,陆瑁借着透过枝叶缝隙洒落的微弱月光,用一根枯树枝在地上勾勒出了一个清晰的地形图。他的动作精准而流畅,显然这片山川地貌,早已在他心中推演了千百遍。
“此去乌林,无论曹军如何选择路线,都必经前方这处名为‘一线天’的狭窄谷地。”陆瑁指着地图上的一个隘口,声音压得极低,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自信,“此地两侧皆是陡峭山壁,林木茂密,地势险要,是上天赐予我们的绝佳伏击之地。”
赵云凑近细看,他那双在黑夜中依旧锐利如鹰的眸子,紧紧盯着地图上的谷口位置:“曹军上次吃了大亏,必然已是惊弓之鸟。此次押运,其主将牛金定会格外警惕,派出的斥候恐怕会沿着谷地两侧的山脊同步搜索前进,寻常的伏兵,很难不被发现。”
“子龙将军所虑极是。”陆瑁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正是如此。所以,我们这次的伏击,不能一上来就堵死谷口,那等于是告诉他们‘这里有埋伏’。我们要做的,是请君入瓮,关门打狗。”
他将树枝移到谷地中后段,沉声道:“子龙将军,你率八百主力,埋伏于谷地后半段的两侧山林之中。切记,一定要放过曹军的先头部队和大部分运粮车队,待其护粮主力,也就是那五千虎豹骑,完全进入谷地深处时,你再率军现身。”
赵云的眉头微微一挑:“现身之后呢?”
“现身之后,不必急着猛攻。”陆瑁的嘴角勾起一抹智珠在握的弧度,“只需擂鼓呐喊,火箭齐发,以雷霆之势,从两侧山壁居高临下地猛攻其阵型中段!记住,我们的目的不是全歼他们,而是拖住他们,让他们陷入混乱,让他们以为我军主力尽在于此!”
赵云瞬间明白了,他眼中精光一闪:“佯攻?目的是为了截断他们的队伍?”
“正是!”陆瑁赞许道,“押运粮草,最怕的便是队伍被拉长,然后被从中截断。你想,你那边战事一起,喊杀声震天,火光四起,那五千虎豹骑作为护粮主力,必然会被你牢牢吸引,急于应战。而落在队尾的粮车和少数押运兵,定会陷入群龙无首的慌乱之中。到那时……”
陆瑁的树枝在地图的另一侧,画出了一道凌厉的弧线。
“我,便亲率两百精锐,如同从地狱里钻出来的饿狼,从侧翼山林中猛然杀出,不理会骑兵,直扑那些手足无措的粮车!”
“声东击西,截断中枢,好一招‘分粮断兵’!妙!当真妙计!”赵云忍不住击节赞叹。但他随即又指着地图上自己的位置,神色凝重地说道:“只是如此一来,我这八百人,将要独自面对曹军五千精锐虎豹骑的正面冲击,压力……非同小可。牛金此人,我有所耳闻,乃是曹营中有名的悍将,一旦发现中计,必会不顾一切地疯狂反扑。”
陆瑁闻言,脸上露出了真诚的笑容。他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赵云的肩膀,那眼神中,充满了绝对的信任。
“子龙将军,你的威名,便是我军最锋利的武器!‘常山赵子龙’五个字,足以让任何曹军将士心惊胆寒,未战先怯三分!何况,我们是居高临下,占尽地利,他们是仓促应战,阵型混乱,此消彼长,足以支撑片刻。”
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杀气。
“更何况,我取粮草得手之后,绝不会独自离去!我会立刻率部回援,或从后方猛攻其尾部,或在侧翼游走袭扰,让他们陷入腹背受敌、首尾难顾的绝境!届时,是战是走,主动权,便尽在我等手中!”
听完这番话,赵云心中最后的一丝顾虑也烟消云散。他仰天朗声一笑,那笑声中充满了豪迈与自信:“好!就依子璋之计!某家今日,便在此地,会一会曹军的虎豹骑!我定将那五千曹兵,牢牢地钉在这‘一线天’之中,为子璋你创造出足够的时间!”
陆瑁看着赵云那自信满满、豪气干云的样子,也欣慰地笑了:“那就有劳子龙将军,为我等承担这最重的担子了。此次若能功成,曹操远在江北,听闻此讯,怕是真要气得当场吐血三升了!”
计议已定,再无半分迟疑。两人立刻分头行动,调兵遣将。一千名士兵在各自将领的带领下,衔枚疾走,口中含着防止出声的木条,如同一千道沉默的鬼影,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一线天”两侧预定的伏击位置。
霎时间,整片山林再次陷入了压抑的死寂,只剩下风声,以及一千名战士那沉稳而有力的心跳声,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次日午后,闷热的空气让人昏昏欲睡。一条长长的队伍出现在远处的官道上,尘土飞扬。正是曹仁派出的运粮队。
队伍前方,几名曹军斥候小心翼翼地探路,不时向两侧张望。进入谷地前,他们仔细搜索了一番,确认没有异常后,才发出安全的信号。
运粮队的将领松了口气,挥手示意大队跟上。沉重的粮车吱呀作响,士兵们盔甲沉闷,队伍拉得很长,缓缓进入了狭窄的谷地。
就在队伍过半,前军快要走出谷口时,异变陡生!
“杀!”
喊杀声如同惊雷般在谷地两侧炸响!无数箭矢如蝗虫般从密林中射出,瞬间覆盖了曹军中段!
猝不及防的曹兵顿时人仰马翻,惨叫声、兵器碰撞声、将领的呼喝声响成一片。
“敌袭!稳住!稳住阵脚!”护粮将领拔出佩刀,厉声嘶吼。
赵云挺枪跃马,从山坡上冲杀下来,身后跟着如狼似虎的士卒。他并未直接冲击曹军阵型最密集处,而是像一把尖刀,斜斜插入曹军队伍中段,目标直指护粮将领,意图将曹军指挥系统打乱。
曹军主力果然被赵云这支生力军吸引,纷纷调转方向,试图围堵。一时间,谷地中杀声震天,战况激烈。
而在队伍后方,负责押运粮草的士兵看着前方陷入混战,后路又似乎被截断,不由得阵脚大乱。
就在这时,陆瑁眼中寒芒一闪,低喝一声:“动手!”
早已埋伏在侧翼的另一支精兵,如同猛虎下山,呐喊着冲向毫无防备的粮车队伍。他们目标明确,刀砍翻护卫粮车的少量士兵,斧劈开车辕,或是直接点燃离得较远的几辆粮车制造混乱。
负责押运粮草的曹军后队本就心慌,此刻侧翼突然杀出伏兵,更是魂飞魄散。许多士兵根本来不及组织有效抵抗,就被冲散了。
陆瑁身先士卒,手中长刀挥舞,专门劈砍拉车的辕马或是粮袋。他带来的士兵也个个如法炮制,有的直接跳上粮车,将麻袋割破,金黄的粟米哗啦啦流了一地;有的则几人合力,推翻车辆,堵塞道路;更有人手持火把,瞅准机会便投向堆积的粮草。
一时间,谷地后段哭喊声、劈砍声、粮袋破裂声和火焰燃烧的噼啪声混作一团。浓烟滚滚升起,夹杂着粮食烧焦的刺鼻气味。
“将军!后面!后面粮车被劫了!”一名亲兵面色惨白地向护粮主将报告。
那主将正被赵云缠得焦头烂额,回头一看,后方火光冲天,顿时眼前一黑,差点从马上栽下来。他嘶声力竭地吼道:“分兵!快分兵去救粮草!挡住他们!”
然而,命令在混乱的战场上传递异常困难。赵云如同跗骨之蛆,死死缠住曹军主力,长枪所到之处,人仰马翻,根本不给他们分兵回援的机会。赵云麾下士兵也士气高昂,战斗力十足,将曹军分割包围,让他们进退两难。
赵云的声音清晰地传遍战场,“常山赵子龙在此!”他一枪挑飞一名曹军校尉,银枪舞动如龙,竟硬生生杀退了曹军一次试图回援的冲击。
曹军主将看着前方赵云勇不可当,后方粮草又告急,急得满头大汗,却毫无办法。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两块巨石夹在中间,动弹不得。
陆瑁见目的已达成大半,粮车队伍已彻底陷入瘫痪,大量粮草或被毁或被缴,道路也被堵死,便果断下令:“鸣金!交替掩护,撤!”
他带来的士兵们听到信号,立刻停止抢夺,迅速集结,一边用弓箭压制追来的零星曹兵,一边有序地退回密林之中,消失不见。只留下满地狼藉和仍在燃烧的粮车。
赵云这边也听到了撤退的信号,虚晃一枪,逼退面前几名曹兵,大笑道:“曹贼!今日暂且饶你等一命!下次再送粮草,记得多派些人手!”
说罢,他指挥部队,且战且退,利用熟悉的地形,很快也摆脱了曹军的追击,退入了山林。
谷地之中,只剩下目瞪口呆、损失惨重的曹军。护粮主将望着一片狼藉的粮车和死伤的士兵,再看看赵云和陆瑁消失的方向,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这次回去,丞相的雷霆之怒,怕是躲不过了。他甚至能想象到曹操听到消息时,那张扭曲的脸。
山林深处,陆瑁和赵云的部队顺利会合。士兵们虽然经过一番激战,但脸上都洋溢着兴奋,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方才的战斗。几处空地上,缴获的部分粮草堆积着,虽然大部分被毁,但抢下的这些也足够他们支撑一阵。
赵云抹了把脸上的汗水,走到陆瑁身边,看着那些粮袋,笑道:“子璋,这次咱们可是捅了马蜂窝了。曹操怕是要气得三天吃不下饭。”
陆瑁检查着一袋粟米,捻了捻,也露出一丝笑意:“吃不下饭是小事,我怕他要调动大军来围剿我们了。这粮道被掐断两次,他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