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的雨丝沾在霜木叶上,晕开细碎的水光。张叔一早就在阳坡育苗沟边发愁——新苗长得太密,叶片挤得蜷曲,“按老法子该分苗了,可清寒姑娘的笔记里没写具体间距,怕分坏了伤地脉。”
“我这儿有东西!”阿禾抱着个旧布包跑过来,里面是把磨得光滑的竹制木尺,尺身刻着密密麻麻的刻度,末端缠着圈红绳,正是苏清寒的旧物,“在剑庐抽屉里找着的,背面好像有字!”
林砚接过木尺,指尖刚触到红绳,“寒佩”便泛起绿光。尺背的墨迹在光晕中显形:“谷雨分苗,寸三为距,浇以井水,扶以木灰,苗不挤脉,脉不欺苗。”末尾还画着个小小的分苗示意图,和搜索到的传统分苗工序里“开沟、浇沟水、栽苗扶正”的步骤一模一样 。
“这是清寒姑娘的分苗诀!”王婶凑过来细看,突然想起什么,“她当年教我育秧时说过,‘苗距要准,像给地脉留呼吸的空儿’,原来藏在木尺上!”众人立刻分工:柳玄按木尺刻度在地上划印,张叔开沟,阿辰端来老井水,王婶则把草木灰撒在沟底,每一步都照着木尺示意图来。
分苗时最惊险——阿禾刚把一株壮苗从密丛中移出,苗根突然渗出细小白气,“寒佩”的绿光立刻缠上去,顺着根须扎进新沟。远处护生林的方向泛起微光,聚脉石的光晕与新苗连成一线,“是地脉在接苗!”丫丫拍手惊呼,只见刚栽好的苗立刻挺直了腰杆,叶片上的水珠都亮了起来。
晌午雨停,阳坡的新苗已按“寸三为距”排得整整齐齐,每株苗旁都系着红绳,绳尾挂着木尺刻度牌。柳玄带着汉子们去田埂插秧——按“生计录”“清明浸种,谷雨插秧”的说法,老井水浸过的稻种育出的秧苗,根须格外粗壮。王婶则教妇人把分苗时剔下的弱苗埋进井泥里,“清寒姑娘说过‘弱苗肥土,土肥壮苗’,一点不浪费。”
林砚坐在田埂上记录,木尺就摆在“岁安册”旁。他忽然发现尺身刻度间刻着极小的字,连起来是句口诀:“分苗如分力,心齐脉才齐,一株不成阵,百株连成堤。”这才明白,苏清寒留下的不仅是分苗方法,更是“人为命脉”的注解——护谷阵从不是靠某件宝物,是谷镇人按规矩做事的齐心。
午后,阿禾把木尺交给孩子们,教他们用刻度量苗距:“这把尺子量的是苗,也是咱们护谷的规矩。”丫丫学得最认真,用粉笔画着刻度,说要把口诀抄在自己的小木牌上。林砚望着孩子们蹲在苗间的身影,又看了看田里弯腰插秧的镇民,在“岁安册”上写下:“谷雨分苗,得木尺承诀,知分苗即调脉,齐心方护谷。清寒之法,在尺更在心。”
夕阳把新苗的影子拉得很长,红绳在风里轻晃,木尺的刻度映着霞光。柳玄插完最后一秧,直起身喊:“今年稻子肯定旺!”王婶笑着递过清明粿,茶香混着新泥的味道漫过阳坡。林砚摩挲着“寒佩”,指尖的暖意与地脉的气息缠在一起——他终于懂了,苏清寒的木尺量的从不是距离,是把守护的心意,精准地传给每一代人的刻度。
风穿过新苗,带来稻穗与草木的清香,像是谁在轻声说:这寸三的距离,就是岁月里长盛不衰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