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时,后山蚕丝林就飘起了细碎的笑声。七八个年轻弟子围在老桑树下,手里捧着陶碗,小心翼翼地接取晨露——这是苏清寒教他们的“养丝术”,用沾过寒月石光晕的晨露浇灌蚕丝,能让丝线更坚韧,还能隔绝残留的邪祟气息。
“师姐,你看这丝!”最小的弟子阿桃举着指尖的莹白蚕丝,丝线在晨光里泛着淡蓝微光,正是苏清寒右眼印记的同款色泽。苏清寒笑着点头,伸手拂过蚕丝,指尖的暖意让丝线轻轻颤动:“这是柳玄长老留下的法子,他在手札里写,晨露要接未被雾染的,寒月石的光晕每天辰时最淡,那时碰蚕丝最合适。”
林砚提着个木盒走过来,盒里装着柳玄藏在禁阁偏殿的药箱——昨天整理时发现的,里面整整齐齐码着药膏,标签上写着“祛邪膏”,专治被邪物粘液蹭到的伤口。“东墙根的根须又抽新芽了,”他把药箱递给负责护林的弟子,“我按修复图加了层新蚕丝缠在石砖上,就算有残留邪力,也透不出来。”
苏清寒接过林砚递来的手札稿纸,纸上是她熬夜整理的字迹——把师父的封印心得、柳玄的蚕丝养护法,还有这次对抗邪物的经历,都编成了一本《寒月谷守护录》。“缺个序页,”她指尖划过纸页,右眼突然泛起极淡的光晕,“想把师父和柳玄长老的样子画上去,可我记不太清师父年轻时的眉眼了。”
林砚从怀里掏出片压平的月蚕丝——是上次修复剑穗时剩下的,他用炭笔在丝上轻轻勾勒:“你说过,师父的剑服袖口有朵蚕丝绣的寒梅,柳玄长老总把药杵别在腰后……”没一会儿,两个模糊却传神的身影就出现在丝上,苏清寒看着,眼眶又热了,却笑着把丝贴在手札封面上:“这样就好,他们一直在。”
午后的阳光刚好落在禁阁东墙,苏清寒和林砚蹲在石砖旁,把新抽的月蚕丝一圈圈缠在孔洞周围。蚕丝碰到寒月石透出的淡蓝光晕,瞬间缠成了细密的网,像层柔软的铠甲。“以后每年辰时,我们都来补一次丝,”苏清寒摸着石砖,“就当和师父、柳玄长老说说话。”林砚点头,指尖与她的手在丝网上相触,两人掌心的暖意让光晕轻轻晃了晃,像在回应。
傍晚时,弟子们在蚕丝林中央搭了个小祭台,台上摆着陶碗、新蚕丝和《寒月谷守护录》——不是往年的“眼祭”,是苏清寒提议的“守护者祭”,只祭思念,不祭牺牲。阿桃捧着刚烤好的麦饼放在台上,小声说:“柳玄长老以前总给我留麦饼,现在换我给他留了。”
月圆时,寒月石的光晕突然亮了些,从东墙石砖里透出来,顺着蚕丝网爬到祭台,绕着《守护录》转了圈。苏清寒望着光晕,突然握住林砚的手:“我好像听见了……师父说‘做得好’,柳玄长老在笑。”林砚望着她眼底的柔光,剑穗上的淡绿碎叶(柳玄手札里的那片)也跟着泛光——新的守护,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是手札里的字迹,是蚕丝里的暖意,是一群人捧着晨露的、稳稳的晨光。
夜风又掠过蚕丝林,这次的“沙沙”声里,混着弟子们的低语、蚕丝的轻颤,还有寒月石温柔的光晕跳动——那是寒月谷最安稳的声音,是属于新守护人的、绵长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