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跌跌撞撞冲出禁阁范围时,晨露蚕丝的暖意已弱得像残烛。林砚死死攥着陶罐,寒月石在里面不停震动,每一次颤动都与雾里的嘶吼形成诡异共鸣,震得他虎口发麻。柳玄半扛着苏清寒,老人的呼吸越来越重,手背上的青纹已蔓延到手腕,像毒蛇正往心口爬。
“去旧祭坛!”柳玄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破风箱般的喘息,“那里有清寒师父留下的结界,能挡一时。”
旧祭坛藏在蚕丝林最深处的山坳里,石阶上长满了青苔,中央的石台上积着半尺厚的灰。林砚刚把陶罐放在石台中央,就听见苏清寒突然发出一声压抑的哭腔,她蜷在柳玄怀里,指尖抠着自己的右眼,指甲缝里渗出血丝:“师父在叫我……她说石下有东西……”
柳玄闻言猛地跪地,掌心贴在石台边缘的凹槽里,注入仅剩的灵力。“咔嗒”一声轻响,石台侧面弹出个暗格,里面整整齐齐叠着几本线装古籍,最上面压着半块牛皮卷——正是之前那页残片的另一半。
“残卷能缀合!”林砚快步上前,将两块残片拼在一起。边缘焦黑的痕迹严丝合缝,缺失的文字终于显露:“……需以‘眼祭’——守护者血脉之眼为引,融寒月石之灵,方得噬邪之力。然祭者双眼将化封印,肉身与邪物共生,直至月圆之夜,二者同归于尽。”
“共生……”柳玄的声音发颤,他颤抖着翻开最上面的古籍,泛黄的书页上贴着张褪色的画像,画中女子眉眼与苏清寒一模一样,只是双眼蒙着白布,“清寒师父当年就是这么做的!她把自己的眼睛嵌在禁阁石砖,肉身化作结界镇住暗域,可现在……”
话没说完,陶罐突然“嘭”地炸开。寒月石悬浮在半空,淡蓝荧光里浮现出清晰的人影——正是画像中的女子,她双眼空洞,却对着苏清寒伸出手,口中无声地说着什么。苏清寒瞬间挣脱柳玄,疯了似的扑向寒月石,眼白里的青线突然化作藤蔓,缠住她的眼球:“我来替你……师父,我来做守护者……”
“别碰!”林砚一把拉住她,却见寒月石的荧光突然变紫,雾里的“沙沙”声已近在咫尺。祭坛周围的结界泛起涟漪,无数青绿色光点撞在上面,像飞蛾扑火,每一次撞击都让结界淡一分。
柳玄突然抓起地上的晨露蚕丝,将它缠在寒月石与苏清寒之间。蚕丝刚接触到两人,就发出刺啦的灼烧声,苏清寒眼白里的青线竟慢慢褪去,寒月石的紫色荧光也弱了些。“蚕丝能暂时隔绝共生感应!”柳玄大喊,手背的青纹却在此时突然变黑,他猛地咳出一口黑血,“但结界撑不了一个时辰,月圆只剩一天,要么找到替代的‘引’,要么……”
他的话被一声巨响打断。祭坛东侧的结界突然碎裂,一只布满眼痕的触手冲破雾层,直直拍向石台!林砚拔剑斩断触手,黑绿色的粘液溅在石阶上,瞬间腐蚀出密密麻麻的小洞。寒月石剧烈震动,画像女子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她空洞的眼眶里,竟渗出与苏清寒指甲缝里一模一样的血丝。
苏清寒望着那道血丝,突然不再挣扎。她抬手摸向自己的右眼,眼神异常平静:“师父的血还在石砖里,我的眼睛……能接上她的封印。”林砚刚要反驳,就见她从领口拽出那半枚玉佩,与石台上的古籍残片放在一起——玉佩突然发出红光,残片上的“眼祭”二字竟开始渗血,在石台上晕出个诡异的眼球形状。
雾里的嘶吼变成了整齐的“找眼睛”,结界的光芒已淡得几乎看不见。寒月石的震动越来越急,画像女子的手终于触到苏清寒的脸颊,而更多的触手正从雾里钻出,朝着石台缓缓逼近。林砚握着剑的手不停颤抖,他看着苏清寒决绝的眼神,又望着柳玄发黑的嘴角,突然明白——所谓的“眼祭”从不是选择题,而是守护者血脉逃不开的宿命,而他们现在能做的,只有在宿命到来前,守住最后一丝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