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矶渡的江风裹着矶石的冷意,拍在船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林砚刚将船泊在矶石垒成的码头,布偶上的定沙珠就剧烈震颤——沿岸的巨型矶石表面泛着淡紫邪气,原本嵌在石缝里的青铜灯盏全被敲碎,碎石堆中插着半截刻着石纹的凿子,正是前几章提到的“叩石锤”配件。
“是我爹的凿石凿!”一个背着帆布包的少年冲过来,他叫阿石,是石矶渡老石匠的儿子。五天前,爹带着祖传的叩石锤去加固临江的矶石崖,回来后就变得沉默寡言,昨天突然抱着锤钻进石缝,只留下句“石鸣纹应,心暖锤灵”。如今崖下的矶石像活了一样,不断往下掉碎石,守纹肯定藏在最险的“断云缝”里。
林砚捡起凿子,石纹中缠着与流沙渡同源的邪气——饲祟人没找到守纹本体,竟用邪气侵染矶石,让石体成了天然的屏障。他让阿焰点亮渔火灯照向石崖,火光中隐约可见断云缝里有个人影,正是老石匠,被邪气凝成的石茧裹在中间。“叩石锤要借念想才能敲开石缝,”林砚指着凿子上的磨损痕迹,“你爹刻石时,有没有特别的规矩?”
阿石突然红了眼,从帆布包掏出半块砚台:“他总说,第一锤要对着太阳落的方向敲,记着娘在渡口等他回家;最后一锤要轻,像怕惊醒石里的暖。”他摸着崖壁上的刻痕,“去年我生日,他在矶石上刻了我的名字,说石纹能存念想,比人活得还久。”
话音刚落,布偶上的定纹珠突然亮起,与渔火灯的光缠在一起,照得断云缝里的石茧泛出微光。可就在阿石要去取叩石锤时,崖顶突然滚下数块巨石,带着黑雾直砸码头——是饲祟人的手下,竟操控染邪的矶石发动攻击。
“撒网拦石!”林砚挥起橹杆挡住碎石,阿水立刻将渔网抛向空中,网结亮起金光,像一张巨网兜住坠落的石块。阿沙举起定沙楔,将梭梭枝插进石缝,沙纹守纹亮起,暂时稳住了松动的矶石。阿石趁机爬上崖壁,握住嵌在石缝里的叩石锤,对着断云缝喊:“爹,你说过石能听人话,我在这儿!”
村民们也扛着麻绳和撬棍赶来,老人们念着老石匠刻石的旧事:“他给每家刻的门墩都留了小凹槽,说能存雨水浇花!”“我家的石磨,是他磨了三天三夜的,说磨出来的面香!”一声声念叨里,阿石抡起叩石锤,对着石茧狠狠敲下——第一锤下去,石茧裂开细缝;第二锤,邪气“滋滋”冒黑烟;第三锤落下时,布偶突然飞过来,将前五渡的守纹木片按在石茧上。
“轰隆”一声,石茧彻底碎裂,老石匠抱着块完整的石纹木片跌出来。饲祟人手下见状急了,将腰间的邪气囊往石崖一摔,无数黑雾钻进矶石,崖壁突然伸出数只石手,朝着众人抓来。林砚纵身跃起,定纹珠的光化作金线缠住石手,阿石举起叩石锤,与阿水、阿焰、阿沙合力将守纹木片拼在一起——五色光纹瞬间暴涨,像一把巨斧劈开黑雾,石手纷纷崩裂成碎石。黑影惨叫着化作黑烟,只留下个空邪气囊。
老石匠握着石纹木片,泪水滴在上面:“陈老船工十年前来说,石矶渡的守纹藏在石脉里,得靠刻石人的念想唤醒。”他将木片与前五渡的木片拼合,五色光纹在空中凝成个“风”字,“下一个是风陵渡,守纹藏在风蚀的碑刻里,得用‘御风哨’才能定位。”说着从怀里掏出个竹哨,哨身上刻着细风纹。
第二天清晨,阿石背着叩石锤和帆布包,要跟着林砚出发:“我要把九渡的守纹都刻在石头上,像爹守矶石那样守着纹。”村民们抬来十几盏石制灯座,摆在船头:“这石灯不怕风,点上了,就像石矶渡的崖暖跟着你。”
林砚撑船启程,五色光纹与定纹珠、渔火灯的光交织,照得船尾的石灯泛着暖光。阿石坐在船尾,轻轻敲着叩石锤,看着石矶渡的崖壁渐渐变小——九渡续纹之路已走五程,饲祟人的阻挠越来越凶,可他们队伍里的暖意,也像矶石下的根系一样,盘根错节地连在了一起。船行渐远,御风哨的试吹声顺着江风飘着,与五色光纹一起,指向了风陵渡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