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脉坡的集会后没过多久,扎西、巴图、马老牵头,在望脉台旁盖了间青砖瓦房,取名“守脉堂”——既是年轻人学习守脉知识的课堂,也是存放守护工具、记录水脉近况的地方。这日清晨,林砚与苏清寒收到消息赶来时,守脉堂的木门上正挂着一块新木牌,刻着“新苗承脉,旧诺延绵”,是三个老人合力凿的字。
堂内靠墙摆着三排木架,分别码放着古柏坡的柏籽罐、天鹅滩的羽粉袋、月牙泉的藻泥瓮,架子旁的木桌上,摊着几本厚厚的线装本,是马老提议记的“脉记”——每一页都写着日期、记录人,还有各地水脉的细节:“古柏坡三号柏苗抽了三片新叶”“天鹅滩灯芯草比上月密了半尺”“月牙泉水位稳定,沙棘果挂枝多了”。
“光会做还不够,得记下来,让后来的孩子知道,咱们是怎么守的。”扎西正领着古柏坡的年轻人阿古拉整理柏籽,教他分辨饱满的籽实,“沉手、壳亮的是好籽,晒干后装在陶瓮里,通风处存着,明年育苗就用这个。”阿古拉捧着脉记本,认真记下“柏籽筛选:沉亮为佳,陶瓮通风存”,字迹虽稚嫩,却一笔一划很认真。
另一边,巴图带着天鹅滩的小姑娘其其格在堂外的小苗圃里育苗,他手把手教她把灯芯草籽撒在混了湿地沙的土盆里:“土要湿但不能涝,撒完盖一层薄沙,像给种子盖被子。”其其格蹲在旁,跟着撒籽,时不时抬头看脉记本上巴图写的“灯芯育苗:湿沙覆籽,忌涝”,还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灯芯草图案。
马老则在堂内教月牙泉的小伙子卓玛调制“轻润膏”——比之前的润泉膏稀,用来日常养护泉壁。“沙棘果浆少放一成,晨露多加半成,搅拌时手感更滑,就对了。”卓玛照着试,马老在旁看着,等他搅完,指着脉记本上的话:“你摸摸泉壁,要是发潮不发黏,就是膏的浓度正好,记下来。”卓玛伸手摸了摸堂内仿制的泉壁模型,郑重写下“轻润膏调试:果浆减一成,晨露加半成,壁潮不黏为度”。
林砚和苏清寒翻看脉记本,发现后面几页还留着空白,扉页上是三个老人的联名:“守脉不是一人一事,是一页一页记,一辈一辈传。”苏清寒翻开《水脉纪要》,书页间夹着一片压干的柏叶、一根灯芯草、一颗沙棘果,新添的批注就写在旁边:“脉记非纸墨之痕,乃心之留印,一页一践,一脉一生。”
正午时,外面突然传来其其格的喊声:“阿爷,苗圃里的灯芯草蔫了!”众人跑出去看,只见几盆育苗的灯芯草叶尖发黄,其其格急得眼眶发红。巴图蹲下身,摸了摸盆土:“是水浇多了,涝了。”他没直接动手,而是让其其格翻脉记本:“你看这里写的‘忌涝’,怎么办?”其其格翻到那页,想了想,跑去堂内拿了小铲子,小心给盆土松了松,又搬到通风处:“这样水就能干得快些!”巴图笑着点头,让她在脉记本上补了句“育苗涝后:松土通风,忌暴晒”。
夕阳西下时,年轻人都带着脉记本回了村落,守脉堂的木架上,新添了阿古拉筛选的柏籽、其其格育的灯芯草苗、卓玛调的轻润膏。三个老人坐在堂前,望着远处的望脉台,扎西道:“以后啊,这守脉堂就是孩子们的根,脉记本记满了,就再换一本,一直记下去。”
林砚和苏清寒离开时,守脉堂的灯还亮着,窗纸上映着三个老人整理脉记本的影子。他们手里的陶罐,这次装了守脉堂的青砖碎屑——老人们说:“带着它,就知道守脉的根,扎得稳着呢。”苏清寒轻轻摩挲着《水脉纪要》里夹着的植物标本,轻声道:“原来传承,就是把每一次守护的细节,都变成后来人的‘路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