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了目标在遗迹中心,而通往那里的道路潜藏于幽深的水下,接下来的行动方向便清晰了——必须进行水下探索。然而,面对这片未知且被张九歌感知为“排外”的水域,任何鲁莽的行动都无异于自杀。充分的准备,是活下去的唯一保障。
众人以那处古老的白石平台为临时营地,开始紧张而有序地忙碌起来。首先需要解决的,是张九歌的身体问题和生存必需品。
胡八一和王胖子负责清点从“海狼号”上抢救下来的物资。食物和淡水经过清点,省着点用,大概还能支撑四五天,这给了他们一个明确的时间限制。燃料已经见底,返程的希望彻底断绝,更凸显了此次探索的背水一战性质。
“他娘的,真是上了贼船下不来了。”王胖子一边将压缩饼干和罐头分类放好,一边嘟囔,“这下好了,要么在下面找到出路,要么就跟恨天氏的老哥们做邻居了。胖爷我还没娶媳妇呢,可不能就这么交代在这儿。”
胡八一没理会他的贫嘴,仔细检查着潜水装备。他们出发前准备了四套简易的水肺潜水装备,包括气瓶、呼吸器、面镜和脚蹼,主要是为了应对可能遇到的浅水区域或沉船探查,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大用场。幸运的是,这些装备在穿越漩涡时被妥善固定,除了个别气瓶有些轻微磕碰痕迹,整体完好。
“气瓶压力都还算充足,每套大概能支撑四十分钟到一小时,具体看水深和个人消耗。”胡八一检查完,脸色却并不轻松,“但问题是,我们只有四套装备。”
这意味着,必须有一个人留在平台上。陈老汉年纪大了,而且没有潜水经验,留下他是必然的。但剩下的四人……
“我留下。”Shirley杨毫不犹豫地说道,她看向脸色依旧苍白的张九歌,“九歌的身体状况不稳定,需要有人随时照看,而且他对遗迹和目标的感应至关重要,必须下水。我留在平台上,可以负责接应,监控水面情况,同时也能照顾陈大爷。”
这个安排合情合理。胡八一点点头:“好,那就这么定。杨参,你和陈老汉留在上面,注意安全,保持警惕。我们会用信号绳保持联系。”他拿出一捆特制的、内置了通讯细缆的尼龙绳,“每隔一段时间,我们会拉动绳子报平安。如果遇到紧急情况,我们会连续急促拉绳,你们就想办法接应,或者……自行决断。”
Shirley杨郑重地接过信号绳的一端:“明白,你们放心下去,上面交给我。”
另一边,Shirley杨利用带来的急救包和有限的药材,正在为张九歌进行紧急处理。她先用银针小心翼翼地刺入张九歌几个关键的穴位,试图疏导那在他体内乱窜的阴寒之气。银针入体,张九歌顿时感觉几股冰冷的气流被短暂地拘束、引导,虽然过程伴随着针扎般的刺痛,但那种无处宣泄的冰寒肆虐感确实减轻了一些。
“我只能暂时用针灸帮你疏导一部分,减缓它的侵蚀速度,但无法根除。”Shirley杨拔出银针,神色凝重,“这蛇神之力极其诡异阴毒,似乎能吞噬生机。你必须时刻注意,一旦感觉意识模糊或者身体失控,立刻示意,我们马上撤回。”
张九歌感受了一下,体内那股冰寒虽然依旧存在,但不再像之前那样横冲直撞,带来的痛苦也减弱了不少,至少在他可以忍受的范围内。他点了点头,感激道:“多谢杨小姐,我感觉好多了。应该……可以支撑一段时间。”
为了进一步确保安全,Shirley杨又拿出几片提神醒脑、固本培元的药片让张九歌服下,并用绷带将他胸口那面古镜牢牢固定好,避免在水下脱落。古镜紧贴皮肤,传来阵阵温润的热流,与周围遗迹的气息隐隐呼应,也让张九歌的心神安定不少。
王胖子闲不住,在平台周围溜达,试图找点“宝贝”。他用工兵铲敲打着那些残破的石雕和建筑构件,嘴里啧啧称奇:“嘿,老胡,你看这石头,这雕工,绝了!可惜都泡糟了,不然扣一块回去,也能值老鼻子钱了。” 他甚至还试图撬动一块镶嵌在石壁上、散发着微弱蓝光的矿石,结果那矿石纹丝不动,反而震得他手麻。
“胖子,你消停点!”胡八一没好气地喝道,“这地方邪门得很,别乱碰东西!万一触发什么机关,咱们全都得喂鱼!”
王胖子悻悻地收回工兵铲:“我这不是想给咱们的探索事业添砖加瓦嘛……”
趁着准备间隙,胡八一和张九歌开始研究水下的行进路线。他们站在平台边缘,望着墨黑色的水面和远方那金字塔状的建筑轮廓。
“直线距离大概有一公里多。”胡八一估算道,“但水下情况不明,肯定不能直线过去。九歌,你能感觉到水下有什么特别吗?比如通道,或者危险比较集中的区域?”
张九歌凝神静气,再次尝试调动那残存的“望气”能力。在他的感知中,这片水域并非死水一潭,其中流淌着一种与恨天氏遗迹同源的、古老而微弱的能量流,如同人体的经络。这些能量流有的平缓,有的湍急,而在一些区域,则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煞气”或者说“排斥感”。
“水下有……‘脉络’。”张九歌指着水面,缓缓说道,“有些地方的能量比较平和,像是……通道。但有些地方,能量非常混乱和危险,特别是那些建筑残骸密集、或者有巨大阴影的区域。” 他指向几个特定的方向,“我们最好避开那些地方。我感觉……有一条相对安全的‘路径’,沿着那片倒塌的廊柱边缘,绕过那个半圆形的广场废墟,应该可以接近中心建筑。”
胡八一仔细记下张九歌指出的路线,结合他自己对地形建筑的判断,在心里勾勒出了一条迂回但可能更安全的水下路线。
“好,就按你说的路线走。”胡八一当机立断,“下水后,我和胖子在前,九歌你在中间,注意观察感应,随时提醒。我们都带上防身的武器,鱼枪、潜水刀都准备好。”
准备工作基本就绪。四人开始穿戴潜水装备。厚重的潜水服隔绝了部分来自水的寒意,但也带来了行动的不便和一种莫名的压抑感。背上沉重的气瓶,戴上面镜,咬住呼吸器,一种与熟悉世界隔绝的感觉油然而生。
王胖子调整着呼吸器,瓮声瓮气地说:“哥几个,这下可真成了水鬼了。胖爷我这体型,下水估计得直接沉底,你们可得拉着我点。”
胡八一检查了一下他的装备,笑骂道:“少废话,你跟紧点就行。记住,水下一切听指挥,不许擅自行动!”
张九歌在Shirley杨的帮助下也穿戴整齐。潜水服的包裹和古镜传来的温热,让他感觉稍微好受一些,但蛇神之力带来的虚弱感依旧存在,他知道自己必须节省每一分体力。
最后,胡八一将信号绳牢牢系在自己腰间,另一端由Shirley杨固定在平台坚固的石桩上。
“准备好了吗?”胡八一看向王胖子和张九歌。
王胖子深吸一口气,比了个oK的手势。张九歌也点了点头,眼神坚定。
胡八一最后看了一眼站在平台上的Shirley杨和陈老汉,用力一拉面镜,率先沿着平台边缘,缓缓沉入了那墨黑色、深不见底的水中。
王胖子和张九歌紧随其后。
冰冷的海水瞬间包裹全身,即使隔着潜水服,也能感受到那刺骨的寒意。耳畔只剩下自己通过呼吸器吸气吐气的“嘶嘶”声,以及水流划过身体的细微声响。幽蓝的光芒透过水面,在水下形成一道道朦胧的光柱,但更深处,则是无尽的黑暗。
他们的水下初探,正式开始。而在这片沉寂了数千年的恨天氏遗迹水下,等待着他们的,绝不仅仅是古老的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