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问那空灵而带着一丝急切的话语,如同警钟在沈清辞心中敲响。
“时间不多了……”
沈清辞握紧了手中那本微微发烫的《楚门医案》,感受着星辰碎片与林素问身上那股纯净暖源产生的奇异共鸣,目光投向苍茫山脉那云雾缭绕的深处。那里,是“星钥”指引的“平衡之地”,是可能决定这场与冰渊之力抗争胜负的关键所在。
然而,理智告诉她,此刻贸然深入未知的核心区域,风险极大。守灯人的势力无处不在,真正的“星钥”在景琰手中,他们这边虽有林素问这个“阴钥”和医案指引,但力量并不完整。
必须谨慎…景琰那边不知情况如何,楚夜在江南亦需接应…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立刻前往的冲动,对林素问道:“素问,你能感觉到那‘平衡之地’具体有多远?途中可有危险?”
林素问闭上眼,细细感知了片刻,轻声道:“感觉…不算太远,但路很难走。那里…有很多冰冷的气息盘踞,像是…睡着了,但又很容易被惊醒。”她描述的,似乎是某种沉睡的冰寒之力或者守卫。
沈清辞心中了然,那地方定然不简单。她沉吟片刻,做出了决断:“我们先回红叶镇与其他人汇合,整顿人手,补充物资,同时等待江南和北境的消息。必须做好万全准备,才能进入核心区域。”
林素问乖巧地点了点头:“我听姐姐的。”
当下,沈清辞、石头带着林素问,与谷口的护卫汇合,一行人迅速离开了这片温泉山谷,向着山外的红叶镇方向返回。
与此同时,北境。
萧景琰带着岩生,如同猛虎出闸,一路向南。他并未刻意隐藏行踪,甚至有意让那些溃散的北狄士兵将“皇帝未死,且拥有神魔之力”的消息散布出去。
效果是立竿见影的。
沿途遇到的北狄小股部队,在远远看到萧景琰那如同骄阳般炽热磅礴的气息,或是听到那如同神话般的传闻后,几乎望风而逃,根本不敢接战。偶尔有不信邪的将领试图阻拦,结果无一例外,都在萧景琰那融金化铁的至阳之力下,连人带马化为飞灰!
萧景琰甚至没有动用兵器,仅仅凭借自身散发的气息和随手挥出的掌风,便已所向披靡!阳眼之力对于这些普通军队和修炼阴寒功法的北狄人而言,简直是天敌般的存在!
他并未沉迷于杀戮,目标明确——找到一支成建制的、忠诚的靖军。
很快,消息传开。北境残存的靖军部队,以及那些被打散、仍在坚持游击的将士们,如同黑暗中看到了灯塔,纷纷向着萧景琰出现的区域靠拢。
三日后,在一处名为“黑石峪”的山谷中,萧景琰成功与一支由多名中低级军官自发集结起来的、约五千人的残兵汇合了。
当这些衣衫褴褛、面带菜色、眼中却燃烧着不屈火焰的将士们,看到他们传说中已然殉国、此刻却如同天神下凡般安然无恙的皇帝时,许多人激动得热泪盈眶,纷纷跪倒在地,山呼万岁,声音哽咽。
“陛下!您真的还活着!”
“陛下!韩将军他……他死得好惨啊!”
“陛下!为我们死去的兄弟报仇啊!”
看着这些忠诚的将士,听着他们悲愤的哭诉,萧景琰心中亦是酸楚与怒火交织。他亲手扶起跪在前面的几名军官,目光扫过全场,声音沉稳而充满力量,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将士们!平身!”
“朕,回来了!”
简单的六个字,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瞬间稳住了军心,点燃了希望!
“韩震将军,为国捐躯,壮烈殉国!他的血,不会白流!所有战死北境的英魂,都不会白流!”萧景琰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凛冽的杀意,“北狄背信弃义,勾结妖人,犯我疆土,杀我同胞!此仇,不共戴天!”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继续道:“如今,朕已得先祖庇佑,获克制妖邪之力!今日,朕便与诸位一起,重整旗鼓,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将这帮豺狼,彻底赶出我大靖国土!用兀术和郭啸天的头颅,祭奠我大靖英灵!”
“陛下万岁!”
“驱逐北狄!报仇雪恨!”
“杀!杀!杀!”
谷中的将士们爆发出震天的怒吼,多日来的压抑、悲愤、绝望,在这一刻尽数化作了滔天的战意!
萧景琰立刻着手整顿军队。他凭借强大的个人威望和实力,迅速将这支残兵重新编制,提拔有能力的军官,并将自身一丝精纯的阳眼之力,稀释后融入饮水中分发给伤兵,竟有奇效,重伤者稳住伤势,轻伤者迅速恢复!
这支原本士气低落的残兵,在萧景琰手中,短短一日间,便脱胎换骨,变成了一支嗷嗷叫的复仇之师!
“陛下,我们接下来如何行动?”一名被提拔为临时副将的军官激动地问道。
萧景琰走到简陋的沙盘前,手指点向一个位置——北狄大军目前囤积粮草辎重的重要据点,也是郭啸天如今所在的“狼牙堡”!
“郭啸天熟知我军布防,北狄主力如今分散搜山、劫掠,狼牙堡守备相对空虚。”萧景琰眼中寒光闪烁,“我们先拔掉这颗钉子,斩断北狄一臂,夺回粮草,提振军威!然后,再伺机寻找北狄主力,决战!”
“末将等愿誓死追随陛下!”众将齐声应诺。
是夜,萧景琰亲率这支经过他“洗礼”的五千精锐,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直扑狼牙堡!
狼牙堡,夜。
郭啸天志得意满地坐在原本属于靖军守将的虎皮大椅上,品尝着抢来的美酒。投靠北狄后,他凭借对靖军了如指掌的优势,为兀术出了不少力,颇受重用,俨然已成为北狄军中的“红人”。虽然萧景琰未死的消息传来让他有些不安,但他并不认为一个重伤未愈的皇帝,能掀起什么风浪。
“报——!”一名北狄传令兵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将军!堡外……堡外发现大量靖军!看旗号……是……是皇帝的龙旗!”
“什么?!”郭啸天手中的酒杯“啪”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萧景琰?!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集结起军队?!来了多少人?”
“夜色中看不真切,但……但声势不小!而且……而且……”传令兵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他们……他们好像不怕我们的弓箭,箭矢靠近就……就融化了!”
郭啸天脸色瞬间煞白,他想起了那些溃兵带回来的、关于萧景琰拥有神魔之力的恐怖传闻!
“快!紧闭堡门!全力防守!派人去向狼主求援!”郭啸天声嘶力竭地吼道,心中第一次涌起了强烈的悔意和恐惧。
然而,已经晚了!
就在他命令下达的同时,狼牙堡那厚重的包铁木门,仿佛被无形的巨锤击中,轰然炸裂!木屑混合着融化的铁水四处飞溅!
萧景琰的身影,如同降世的战神,周身沐浴在淡淡的金色光晕之中,一步步从破碎的堡门走入。他所过之处,北狄士兵射来的箭矢纷纷汽化,劈砍过来的刀剑瞬间融化,无人能近其身三尺!
“郭——啸——天!”萧景琰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大厅中那个面色惨白、浑身发抖的身影,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朕,来取你狗命了!”
郭啸天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从后门逃跑。
萧景琰冷哼一声,隔空一掌拍出!
一股灼热的气浪后发先至,郭啸天只觉得后背如同被烙铁狠狠击中,惨叫一声,整个人向前飞扑出去,重重撞在墙壁上,口中鲜血狂喷,已然受了重伤!
萧景琰看都没看他一眼,对紧随其后冲杀进来的靖军将士下令:“清理残敌,收缴粮草辎重!反抗者,格杀勿论!”
“是!”
战斗几乎是一边倒的屠杀。主将重伤被擒,守军士气崩溃,在如同神魔般的皇帝和复仇心切的靖军面前,毫无抵抗之力。不到一个时辰,狼牙堡易主!
萧景琰站在堡墙上,看着堡内堆积如山的粮草军械,以及那些跪地求饶的北狄俘虏,眼神冰冷。他没有下令屠杀俘虏,但那股无形中散发出的威严与杀意,已然让所有北狄人胆寒。
这一战,消息如同插了翅膀般迅速传遍北境!皇帝未死,且拥有天神之力,一夜之间攻克狼牙堡,生擒国贼郭啸天!
北狄军心震动,兀术暴跳如雷!而所有仍在抵抗的靖军和北境百姓,则欢欣鼓舞,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萧景琰以雷霆之势,一举扭转了北境的颓势!
然而,就在他准备一鼓作气,寻找北狄主力决战之时,岩生带着一名从江南日夜兼程赶来的、风尘仆仆的玄夜密使,来到了他的面前。
密使跪地,呈上一封楚夜的亲笔密信,语气急促:
“陛下!江南急报!守灯人已摆脱赵匡将军纠缠,动向不明,疑似……疑似北上!楚夜大人判断,其目标很可能是……娘娘所在的苍茫山脉!娘娘已寻获林家‘圣女’林素问,正前往山脉深处‘平衡之地’!楚夜大人恳请陛下,若北境局势稍定,速往驰援!”
萧景琰展开密信,快速浏览,脸色骤然一变!
清辞有危险!守灯人北上了!
一边是北境战事正值关键时刻,军心可用,若能一鼓作气击溃北狄主力,则可彻底解决北疆之患;一边是爱妃身陷险境,即将面对守灯人这最可怕的敌人,且关乎那神秘的“平衡之地”……
萧景琰手握密信,看着堡外那些因为胜利而士气高昂、期盼着他带领他们继续复仇的将士们,又想到沈清辞那单薄却坚毅的身影可能正独自面对守灯人,剑眉紧锁,再次陷入了艰难的抉择。
是继续留在北境,完成收复失地、驱逐外虏的君王责任?还是立刻抛下大军,南下驰援爱妃,应对那关乎天下命运的宿命之战?
这一次,他该如何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