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井出K低头看了眼怀里扭动的小家伙，又抬眼看了看脸色极其难看的红凯和眼神冰冷的伽古拉，瞬间明白了什么。
他没有多问一句，只是调整了一下抱孩子的姿势，确保朝雾不会掉下去，然后淡淡应道：
“好的。”
说完，他抱着还在发出“呜呜”抗议声的朝雾，转身就朝着屋内走去，动作流畅自然，没有一丝犹豫。
朝雾的小手朝着院子的方向徒劳地抓了抓，最终被伏井出K抱着，消失在了门后。那扇门被轻轻关上，隔绝了院内院外，也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
院子里，再次只剩下三个成年人。
气氛比之前更加紧绷和诡异。
红凯的目光死死盯着那扇关上的门，仿佛能穿透门板看到里面。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脑海中回荡着朝雾那句未说完的“奈奈见过你！”以及伽古拉那过于激烈的、近乎失态的反应。
为什么......伽古拉要捂住孩子的嘴？她在哪里见过他？伽古拉在隐瞒什么？
一个荒谬却又带着一丝微弱火光的猜想，不受控制地在他心中疯狂滋生。
他缓缓地地将目光从门上移开，重新投向伽古拉。这一次，他的眼中不再是全然的痛苦和绝望，而是混合了巨大的困惑、一丝不敢置信的希冀。
“伽古拉......” 红凯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刚才说什么？她......在哪里见过我？”
伽古拉站直身体，面对红凯那仿佛要将他看穿的目光，他脸上的冰冷面具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痕，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
“小孩子胡言乱语而已。” 伽古拉的声音冷硬，试图将刚才的一切轻描淡写地带过 “你听错了。”
“我听错了？” 红凯向前迈了一步，情绪有些激动 “我听得清清楚楚！她说她见过我！伽古拉，你为什么要捂住她的嘴？！你到底在隐瞒什么？！”
佐菲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这场冲突。他没有介入，只是如同一个稳固的基石，确保事态不会彻底失控。他也敏锐地察觉到了伽古拉刚才反应的不寻常，以及这其中可能隐藏的秘密。
伽古拉看着步步紧逼的红凯，眼神锐利如刀，但深处却闪过一丝极快的慌乱。他强自镇定，冷笑道：
“隐瞒？我有什么好隐瞒的？欧布奥特曼，你是不是伤心过度，出现幻觉了？奈奈是我的女儿，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她怎么可能见过你？”
“那她为什么会那么说？！” 红凯几乎是低吼出来，他紧紧盯着伽古拉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破绽 “伽古拉，看着我！回答我！”
伽古拉下颌线绷紧，面对红凯几乎要灼伤人的视线，他强迫自己毫不退缩地迎上去，眼眸中翻涌着被逼到角落的戾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 伽古拉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危险的嘶哑 “欧布奥特曼，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早就分道扬镳？我的女儿，我的生活，和你没有半点关系！她认错人了，或者只是在哪个无聊的宣传片上瞥过你一眼，这种小事也值得你像个疯子一样在这里质问？”
他试图用尖锐的言语将对方推开，筑起更高的围墙。
“认错人？” 红凯摇着头，脸上写满了不信和痛苦，他指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那不是认错人的眼神！伽古拉，你到底在隐瞒什么？！那个孩子......她......”
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念头再次浮现，让他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腔。
“她和我......有没有关系？！”
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响在寂静的院落里。
佐菲的目光也瞬间变得更加锐利，他看向伽古拉，等待着他的回答。
伽古拉的呼吸几不可察地一窒，他猛地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指节捏得发白。红凯的追问，精准地戳中了他最不想面对、也绝不允许被揭开的秘密。
“闭嘴！” 伽古拉厉声喝道，周身开始不受控制地弥漫起暗色的能量波动，空气都仿佛变得粘稠而危险 “红凯，我警告你，不要自作多情，更不要试图探究你不该知道的事情！立刻从我的地方出去！”
他周身的气势陡然提升，仿佛下一秒蛇心剑就会出鞘，用最直接的方式终结这场令他心烦意乱的对话。
然而，红凯这次却没有被他的威胁吓退。长久以来的追寻，数千年的羁绊，以及眼前这明显到无法忽视的疑点，让他生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和固执。
“我不走！” 红凯上前一步，几乎与伽古拉面对面，他毫不畏惧地迎上对方充满杀气的目光，眼中是破釜沉舟般的决绝 “除非你告诉我真相！伽古拉，看着我！你敢用你的一切发誓，奈奈和我毫无关系吗？你敢说，你刚才捂住她的嘴，不是因为害怕她说出什么吗？！”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带着一种被长期隐瞒和可能被彻底排除在重要之事外的伤心。
“你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一个可以随意欺骗、随意抛弃的傻瓜吗？！我们之间......我们之间那么多年的......” 他的话哽咽了一下，那个词终究没有说出口，但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伽古拉被他这番话逼得后退了半步，不是出于恐惧，而是出于一种内心堡垒被猛烈撞击的震荡。他看着红凯那双几乎要流泪的、充满了痛苦、质疑和一丝微弱期盼的眼睛，感觉自己精心构筑了五十多年的防线正在寸寸开裂。
他不能说出来！绝对不能说！
一旦红凯知道真相，以那个笨蛋浪客的性格，绝对会不顾一切地想要承担责任，想要介入他们的生活。那样只会带来更多的麻烦，更多的纠葛，甚至会打破朝雾现在平静的生活，将她置于未知的危险之中。
他一个人可以保护好奈奈。他不需要，也不想要红凯的介入！
“我们之间什么都不是！” 伽古拉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像冰锥一样刺向红凯，也刺向他自己 “过去不是，现在不是，未来更不可能是！凯，收起你那可笑的幻想和自作多情！我的女儿是我一个人的，她的生命里，从来没有你的位置，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他刻意将话语说得无比绝情，试图彻底斩断红凯的念想。
“现在，给我滚！别逼我动手把你扔出去！”
暗色的能量在伽古拉手中凝聚，蛇心剑的虚影若隐若现，浓烈的杀气几乎化为实质。
红凯看着这样的伽古拉，看着他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和冰冷，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彻底碾碎了。那微弱的希望火苗，在伽古拉毫不留情的否认和杀气下，摇摇欲坠，几近熄灭。
他站在原地，身体微微晃动，仿佛随时会倒下。巨大的悲伤和失落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一个拼命想要知道真相，哪怕真相会带来更大的痛苦。
一个死死守住秘密，不惜用最伤人的言语将对方推开，以维持表面的平静和自己的决定。
两人之间的鸿沟，在这一刻，似乎变得无比深邃，难以跨越。
佐菲看着这对纠缠了数千年的宿敌，在心中微微叹息。他看得出伽古拉的否认并非全然真实，但那强烈的抗拒和保护姿态也做不得假。这其中的纠葛，远非外人能够插手。
就在这僵持不下、战斗一触即发的时刻——
“伽古拉。”
一个平静无波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伏井出K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门口，他手里没有抱着朝雾，似乎已经将孩子安顿好。目光扫过剑拔弩张的两人，最后落在伽古拉身上，语气平淡地提醒道：
“奈奈好像有点被吓到了，在找你。”
这句话像是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伽古拉周身翻涌的杀气和黑暗能量。
伽古拉身体一僵，凝聚的能量迅速消散。他狠狠地瞪了红凯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包含了警告、愤怒，或许还有一丝......别样的情绪。
最终，他什么也没再说，猛地转身，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向屋内，将红凯和佐菲彻底留在了院子里。
仿佛比起与红凯对峙，女儿一丝一毫的不安都更加重要。
红凯眼睁睁看着伽古拉决绝离开的背影，伸出的手徒劳地停留在半空中，最终无力地垂下。
真相，似乎再次变得遥不可及。
只剩下满院的寂寥，和他心中那一片无尽的荒芜。
佐菲看着红凯那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的背影，沉稳地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欧布，有些事，强求不得。伽古拉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红凯低着头，帽檐遮住了他的表情，但紧握的双拳和微微颤抖的肩膀泄露了他此刻极不平静的内心。佐菲的劝慰他听在耳中，却无法平息那在胸中翻涌的、混合着伤痛、不甘和巨大疑问的浪潮。
“明确？” 红凯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那里面不再是全然的绝望，而是燃起了一种近乎偏执的火焰 “佐菲队长，你真的觉得他的反应是‘明确’的否认吗？如果他心里没有鬼，为什么要那么激动？为什么要用那么伤人的话来推开我？他甚至不敢让我听孩子把话说完！”
他指着那扇伽古拉消失的门，声音因激动而沙哑：“那里面的，可能是我......是我的......” 那个词他说不出口，但意思不言而喻。
“我要知道真相。” 红凯的眼神变得异常坚定，甚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无论真相是什么，无论他会怎么对我，我都要知道！我不能......不能再这样不明不白地被排除在外！”
说完，不等佐菲再次劝阻，红凯猛地迈开脚步，不再是之前的犹豫和沉重，而是带着一股义无反顾的气势，径直朝着那扇紧闭的房门走去！
“欧布！” 佐菲出声想要阻止，但红凯已经一把推开了房门，身影迅速没入屋内的阴影中。
佐菲眉头紧蹙，担心红凯的冲动会引发更激烈的冲突，但他也明白，此刻的红凯已经被逼到了极限，任何阻拦都可能适得其反。他沉吟片刻，最终还是跟了上去，至少要在事态彻底失控前确保不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
红凯踏入屋内，客厅里很安静，与他想象中伽古拉在安抚女儿的场景不同，并没有看到那父女二人的身影。只有伏井出K依旧坐在窗边的桌前，仿佛对刚刚闯入的不速之客毫无所觉，专注地看着他的数据板。
红凯的目光急切地扫过客厅，然后落在了通往里间卧室的走廊上。他没有任何犹豫，抬脚就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然而，就在他即将踏入走廊的瞬间，一个慵懒而带着戏谑的声音从走廊的阴影处响了起来：
“哎呀呀～这是谁啊？未经允许就闯入别人的家，这可不是光之战士该有的行为哦？”
随着话音，一个身影慢悠悠地从阴影中踱步而出，恰好挡在了红凯的面前。正是托雷基亚。
他脸上挂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双臂环抱，好整以暇地打量着脸色难看、眼神急切的红凯。
“这么着急，是想去找伽古伽古吗？” 托雷基亚歪了歪头，眼中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芒 “可惜啊，他现在正忙着哄孩子，没空搭理你。而且......”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上下扫视着红凯，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你以什么身份进去呢？一个......被明确告知‘毫无关系’的、不受欢迎的旧识？”
红凯的脚步被迫停下，他看着挡在面前的托雷基亚，眉头紧锁，眼中充满了不耐和焦躁：“让开，托雷基亚！这不关你的事！”
“不关我的事？” 托雷基亚轻笑一声，非但没有让开，反而向前逼近了一步，几乎与红凯鼻尖相对，他压低了声音，语气却更加尖锐 “怎么不关我的事？我现在可是住在这里呢～算是......半个主人？”
他欣赏着红凯瞬间变得更加难看的脸色，继续用言语刺激道：
“看你这一副被抛弃的可怜样......怎么，终于意识到伽古伽古有了新的生活，新的‘家人’，而你......只不过是个多余的过去式了？”
“你胡说！” 红凯低吼道，托雷基亚的话像针一样扎在他最痛的地方 “伽古拉他......他只是......”
“他只是什么？” 托雷基亚打断他，脸上的笑容越发恶劣 “只是不想让你知道真相？只是用最伤人的话赶你走？哦～可怜的欧布奥特曼，到了这个时候，还在为他找借口吗？”
他微微侧头，目光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卧室里的情景，语气变得意味深长：
“那个孩子......确实很可爱，很像伽古拉，不是吗？但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伽古拉要独自抚养她？为什么他要对你隐瞒她的存在？为什么......他宁愿同意我这个‘混沌使者’借住，也不愿意让你靠近她们分毫？”
托雷基亚的每一个问题，都像是在红凯鲜血淋漓的伤口上撒盐，同时也将他心中那个不敢深想的可能性再次放大。
红凯的呼吸变得粗重，他紧紧盯着托雷基亚，试图从对方那充满恶意的笑容中分辨出真相的蛛丝马迹。
“你知道什么......对不对？” 红凯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托雷基亚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他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用一种近乎怜悯的语气说道：
“我知道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伽古拉希望你知道什么。而他显然，什么都不想让你知道。”
他摊了摊手，做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所以，识相点，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这里......没有你的位置了。”
说完，他侧过身，虽然让开了通往走廊的路，但那姿态和言语，无疑是在下逐客令，并且再次强调了红凯的“局外人”身份。
红凯站在原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走廊入口，又看了看面前笑容讽刺的托雷基亚，以及身后跟进来、面色凝重的佐菲。
前有阻拦，后有追兵，而他想见的人，却紧闭房门，将他彻底隔绝在外。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深入骨髓的冰冷，再次席卷了他。
......
就在红凯被托雷基亚的话语刺得遍体鳞伤、进退两难之际，走廊深处那扇紧闭的卧室门，“咔哒”一声，被从里面猛地拉开了。
伽古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脸上的表情比刚才在院子里更加冰冷，仿佛凝结了一层寒霜。那双眼眸先是扫过挡在走廊入口、脸上带着看好戏笑容的托雷基亚，然后，如同冰锥般，直直地刺向站在客厅中央、脸色苍白的红凯。
“闹够了吗？” 伽古拉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极致的压抑和危险，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这里不是你们光之国开茶话会的地方。”
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红凯身上，那里面没有任何温度，只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和厌烦。
“我最后说一次，出去。”
红凯看着这样的伽古拉，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在对方那毫无转圜余地的目光下，所有的话语都哽在了喉咙里。
托雷基亚在一旁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带着愉悦的嗤笑，仿佛在欣赏一场精彩的戏剧。
佐菲上前一步，试图缓和气氛：“伽古拉，我们并无意打扰。只是欧布他......”
“无意打扰？” 伽古拉打断佐菲的话，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 “未经允许闯入我的家，这还不算打扰？佐菲奥特曼，光之国的礼仪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豪放了？”
他的目光再次转向红凯，语气变得更加尖锐：“还是说，某些人仗着过去那点可笑的交情，就以为可以在这里为所欲为？”
“伽古拉！” 红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痛苦和不解 “我只是想知道！那个孩子.........她......她到底......”
“她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伽古拉厉声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失控的尖锐 “凯，你是听不懂人话吗？需要我用蛇心剑再给你翻译一遍？！”
能量再次在他周身隐隐浮动，显示出他极不稳定的情绪。
“为什么？！” 红凯几乎是吼了出来，他上前一步，不顾一切地想要靠近伽古拉，却被托雷基亚有意无意伸出的脚绊了一下，身形一个踉跄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告诉我？！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我害怕？” 伽古拉像是被这句话彻底激怒了，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几乎是从走廊里冲了出来，瞬间逼近红凯，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对方急促的呼吸 “我有什么好害怕的？害怕你知道你有个女儿？害怕你像个英雄一样跑来扮演慈父？别开玩笑了！”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猛地炸响在红凯耳边，也让一旁的佐菲和托雷基亚都露出了惊愕的神色。
红凯猛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伽古拉，大脑一片空白。
他......他刚才说了什么？
伽古拉在吼出那句话的瞬间，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他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猛地闭上了嘴，眼中闪过一丝懊恼和更深的戾气。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仿佛想要拉开距离，收回那句不受控制脱口而出的话。
但已经晚了。
红凯像是被注入了新的生命，他猛地抓住伽古拉试图后退的手臂，力道大得惊人，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和不敢置信而剧烈颤抖：
“你......你刚才说什么？伽古拉！你再说一遍！女儿？！我的......女儿？！”
他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是一种混合了巨大震惊、狂喜、以及被欺骗的愤怒的复杂情绪。
“奈奈......她是我的女儿？！对不对？！所以你才那么紧张！所以你才要捂住她的嘴！所以你才用那么难听的话赶我走！是不是？！”
伽古拉用力想要甩开他的手，却被红凯死死抓住。他看着红凯那双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眼睛，看着那里面迸发出的炽热情感，心中一片混乱。
否认？已经来不及了。
承认？那他这五十多年的坚持和隐瞒又算什么？
就在这僵持的时刻，卧室的门缝里，悄悄探出了一个小脑袋。
朝雾不知是何时跑过来的，她扒着门框，睁着眼睛，好奇又带着点怯生生地看着客厅里拉扯着的两个人。
她的目光落在红凯身上，看着他那激动得几乎要流泪的样子，嘴微微动了动，似乎又想说什么。
伽古拉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女儿，心中猛地一紧。
红凯也注意到了朝雾，他看着那个小小的、与他有着割舍不断血缘关系的孩子，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充满了，酸涩又胀痛。
托雷基亚靠在墙边，看着这急转直下的剧情，脸上的笑容越发深邃和玩味。
佐菲则沉默地看着这一切，知道事情已经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而去。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时刻，托雷基亚那带着愉悦和煽风点火意味的声音，如同投入滚油中的水滴，瞬间引爆了全场：
“哎呀～看来某人不小心说漏嘴了呢。” 托雷基亚慢悠悠地踱步上前，眼眸在伽古拉和红凯之间流转，笑容灿烂得刺眼 “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不如就把故事讲完吧？关于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嗯？”
他故意顿了顿，欣赏着伽古拉骤然变得凶狠的眼神和红凯急切的目光，然后用一种仿佛在讲述童话故事般的轻快语气说道：
“我记得很清楚呢～大概五十多年前吧？某个笨蛋浪客在某个任务中中了点......不太好的东西，神志不清，力量暴走。而我们亲爱的无幻魔人，‘恰好’路过， ‘好心’地把人带走了。”
红凯的呼吸一滞，一些模糊而混乱的记忆碎片猛地冲击着他的脑海——灼热的体温、纠缠的气息、黑暗中伽古拉那双复杂难明的眼睛.........
托雷基亚继续说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剖开伽古拉极力隐藏的过去：
“然后嘛......过了一段时间，我们的伽古伽古身体里，多了一个小小的、温暖的光团。真是神奇啊，光之战士的力量，即使在那种情况下，也能孕育出生命呢～”
他看向脸色煞白、身体微微发抖的红凯，语气带着夸张的同情：
“可惜啊，孩子的另一个父亲，对此一无所知。我们伟大的无幻魔人选择了独自离开，躲到这个小小的星球，默默孕育了这个孩子五十年，然后......就有了现在这个可爱的小家伙。”
他朝着卧室门口探头探脑的朝雾努了努嘴。
“闭嘴！托雷基亚！！！” 伽古拉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猛地甩开红凯的手，周身爆发出强烈的黑暗能量，眼睛死死锁定托雷基亚，充满了杀意 “你想死吗？！”
“哇哦～好可怕～” 托雷基亚故作害怕地后退半步，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欠揍的笑容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伽古伽古。你看，浪客先生看起来.........好像很需要知道这些‘事实’呢。”
红凯已经完全呆住了。
托雷基亚的每一句话，都像重锤一样砸在他的心上。五十多年前......那次任务......他记忆中缺失的那段混乱......原来......原来是这样！
奈奈......真的是他的女儿！是他和伽古拉......在那种意外情况下.........
巨大的震惊、恍然、以及排山倒海而来的愧疚和心疼，瞬间淹没了他。他看向伽古拉，看着对方那因为秘密被彻底揭开而显得苍白又愤怒的侧脸，心脏痛得无以复加。
伽古拉独自一人......承受了这一切？孕育了五十年......后又独自抚养.........
“伽古拉......” 红凯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无法言喻的心疼 “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
“告诉你？” 伽古拉猛地转过头，眼中的情绪复杂得令人心碎，有愤怒，有难堪，更有一种被彻底撕开伪装的无助，他几乎是口不择言地低吼道 “告诉你，然后呢？让你带着你那可笑的负罪感和英雄主义跑来打扰我们的生活吗？！我不需要！奈奈也不需要！”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刀子般射向托雷基亚，声音冷得掉冰渣：
“托雷基亚，我收留你，不是让你在这里给我找麻烦的。管好你的嘴......否则，我不介意让你彻底消失。”
这句话里的杀意是真实的，毫不掩饰。
托雷基亚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了一些，但他似乎并不太害怕，只是耸了耸肩，语气依旧轻佻：“放心，伽古伽古，我对破坏你们‘家庭团聚’没什么兴趣。只是觉得......真相总是需要被知晓的，不是吗？”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红凯一眼，然后转身，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慢悠悠地走回了客房，仿佛刚才掀起惊涛骇浪的人不是他一样。
客厅里，再次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和红凯那无法抑制的、带着心痛和愧疚的凝视。
佐菲站在一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真相大白，带来的却不是解脱，而是更深的纠葛和痛苦。他无声地叹了口气。
伽古拉背对着红凯，肩膀微微起伏，显然情绪尚未平复。他知道，有些东西，从他失控吼出那句话开始，就再也回不去了。
红凯看着他孤绝的背影，想着他独自承受的这五十多年，想着那个与他血脉相连的孩子就在一门之隔......他终于明白，伽古拉那些伤人的话语背后，藏着的是怎样的决心和......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