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砚辞看着那扇合上的门,低低地笑了一声,这才整理了一下衣襟,转身朝宅子另一侧的茶室走去。
茶室里果然烟气袅袅,茶香四溢。宋家三位舅舅都还在,显然是在等他。
大舅舅宋立勋指尖夹着烟,正在听二舅宋立文说着什么,三舅宋立新则端着茶杯,看着窗外。
见他进来,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孟砚辞自然地在一旁的空位坐下,立刻有人给他斟上一杯热茶。
“回去了?”宋立勋吐出一口烟圈,问道,语气比在饭桌上更随意了些。他们舅甥之间,私下并无太多虚礼。
“嗯,送她回院子休息了。”孟砚辞接过茶杯,颔首。
宋立新调侃,“年轻人就是爱粘糊!”
宋立文推了推眼镜,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他之前就听孟砚辞说过有了个很上心的女朋友,今天见了真人,确实是灵秀剔透,心下也为他高兴:
“砚辞,什么时候把婚事定下来?舅舅给你准备份大礼。”
他也是从商的,平常和孟砚辞接触最多,现在表达喜悦也直接。
孟砚辞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显然这话极合他心意:“快了,二舅舅。到时候一定让您破费。”
宋立文闻言哈哈大笑起来,连声说好。
宋立勋弹了弹烟灰,神色沉稳,话是对孟砚辞说的,带着长兄和长辈的关切:“你也到了该成家立业的年纪,这样很好。定了心,才能更稳。
以后有什么需要家里出面的,尽管开口。别的或许帮不上,有些消息和政策方向,还能提点你一二。”
他清楚孟砚辞的商业帝国不缺钱,但在某些领域,精准的信息和时机比金钱更重要。
孟砚辞正色点头:“谢谢大舅舅,我明白。”
宋立新性格最是爽朗直接,他大手一摆,笑道:“别看我哈!我就中规中矩表个态,你们结婚,舅舅肯定祝福。
但我一个当兵的,可比不了你们,钱你比我多得多,权嘛,找你大舅准没错!我就送点实在的!”
他这话说得坦诚又风趣,逗得大家都笑了。
孟砚辞听着舅舅们的话,心中暖流淌过。他知道,这不仅仅是认可了沈珠玥,更是家族对他选择的全力支持。
他举起茶杯,以茶代酒,郑重道:“谢谢各位舅舅。你们能认可她,比我收到任何礼物都高兴。”
茶室里的气氛温馨而融洽,甥舅几人又聊了些近况和时事,直到夜深才散去。
孟砚辞辞别舅舅们,踏着月色,快步朝着那座亮着温暖灯光的汀兰院走去。
孟砚辞回到汀兰院时,夜已深沉。小院里静悄悄的,只有廊下那盏仿古宫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驱散了一角黑暗。
他推开正房的门,客厅的电视还亮着,屏幕里夜间新闻的主持人正用平稳的语调播报着政治快讯,声音调得很低,成了背景里模糊的白噪音。
而沙发上,沈珠玥蜷缩着身子,已经睡着了。
她洗过澡,换了一身柔软的丝质睡裙,乌黑的长发松散地铺在沙发靠垫上,衬得那张小脸愈发白皙剔透。
她呼吸均匀,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安静的阴影,睡颜恬静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毫无平日里或明艳或清冷或狡黠的种种神态,只剩下全然的放松与信任。
孟砚辞的脚步下意识放得更轻,他站在沙发边,静静地看着她。
一种难以言喻的、饱胀的情绪瞬间充盈了胸腔,温暖而踏实。
不是商场博弈胜利的快感,不是积累财富数字的满足,而是一种更为纯粹和珍贵的幸福感。
她在这里。
不是像母亲那样冷眼排斥他,不会刻意忽视他,而是在等他。
专程地,等着他回来。
这种被等待、被需要的感觉,对他而言,陌生得几乎令人心悸。
曾经那些深埋的、自以为不配拥有美好与温暖的阴霾,在此刻她毫无防备的睡颜前,悄然溃散了一角。
小时候一直期望而没有得到的,在这一刻轻而易举地拥在怀里。
就像遥远过去那个孤单的自己,走到今天终于有了人疼!
他俯下身,动作极轻极缓地将她打横抱起,试图不惊醒她。
然而怀抱的细微变动还是让沈珠玥醒了过来。她长长的睫毛颤了颤,迷迷蒙蒙地睁开眼,视线好一会儿才聚焦在他脸上。
“你……回来了……”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软糯含糊,像小猫的爪子轻轻挠在心尖上。
抱怨也来得毫无力道,眼睛又忍不住闭上,往他怀里蹭了蹭,寻找更舒服的位置,“你再不回来我就……不等你了,好困……”
这无意识的依赖和撒娇,让孟砚辞整颗心都软得一塌糊涂。
他低头,珍重地在她微微嘟起的唇瓣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声音低沉而温柔:“我的错,抱你回房睡。”
“嗯……”沈珠玥含糊地应着,手臂却下意识地环住了他的脖颈,将自己更紧地贴向他温热的胸膛。
全然的信赖和亲昵。
鼻间全是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混着一丝夜间的微凉和淡淡的烟草味,“你快去洗澡……” 在半梦半醒间,还不忘催促他。
“好,这就去。”孟砚辞将她小心地放进柔软的被褥里,拉过被子仔细盖好。
他站在床边,又凝视了她片刻。睡着的沈珠玥毫无所觉,只是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睡得更加深沉。
曾经盘踞在心底深处的荒芜与自我苛责,那因妹妹意外离世而根植的、几乎将他吞噬的不配得感,似乎在遇见她之后,正被一点点驱散、填满。
她像一束毫无预兆照进暗室的光,明亮,温暖,不容拒绝。
而他,早已沉溺在这光亮和温暖里,并且……贪心地想要更多。
不仅仅是此刻的相伴,而是更长久的未来,完完全全的拥有。
所以……他迫不及待地想让她的名字和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同一张证件上!
名正言顺地拥有她!
他俯身,极轻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第二个吻,这才直起身,解开领带,朝着浴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