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着的萨格莱斯看着另一个自己脸上那变幻的神色,继续平静地追问,将选择的压力抛了回去:
“现在,你无法再根据一个干净的观测结果来决定是否杀我了,因为结果注定会被我‘污染’。那么,你的选择是什么?是放弃这个测试,还是宁愿冒着无法预知的风险,现在就动手杀人?”
未来的萨格莱斯脸上的怒意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了然的欣赏。
他重复了对方刚才的话:
“你为什么还要问我这个问题?”
他微微歪头,“你不是早就知道答案吗?”
说完,他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一种复杂难明的情绪,有释然,有无奈,也有一丝……自豪?
“我就知道……‘我’当然能够解决这个问题,毕竟你是曾经的自己啊。”
站着的萨格莱斯不为所动,直接问道:“所以,你现在的选择是?”
“不测了。”
未来的萨格莱斯干脆地回答,他摆了摆手,仿佛驱散了一个无聊的念头,“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毕竟,能穿越时间的可不只有‘我们’,若是有什么敌人回到过去,想在我还弱小时掐灭根源,也是件麻烦事。”
他伸出食指,指尖缭绕着一团银色的魔法光辉。
“我会为你施加一个‘时间锚定’咒语。它将把你从出生到此刻的整段人生轨迹,如同船锚般牢牢固定在时间长河之中。从此,任何存在——包括未来的我——都无法再穿越回到这段被锚定的过去时光。这算是一份……临别赠礼,也是为自己扫清一个潜在的隐患。”
站着的萨格莱斯点了点头:“听起来很有意思……你是在什么时候创造这个魔法的?”
未来的萨格莱斯露出回忆的神色,随即有些索然地回答:“忘了,大概是一百多年前吧?为了解决某个喜欢在时间线上蹦跶的虫子,顺手弄出来的。”
站着的萨格莱斯沉默了一下,又问:“你现在……多少岁了?”
他试图衡量自己与对方在时间跨度上的差距。
未来的萨格莱斯闻言,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脸上带着那种“你猜”的笑容,并没有回答。
站着的萨格莱斯与他对视片刻,像是明白了什么,最终不再追问这个问题。
但他还有另一个迫切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所以在未来……我,或者说‘我们’,究竟都做了些什么?为什么会将世界搅得天翻地覆,让你甚至不惜回来想要杀死‘起点’?”
坐着的萨格莱斯略微思考了一下,似乎在挑选着合适的措辞,最终用一种平淡却惊心动魄的语气回答:
“血肉天灾。”
他吐出这个词,目光幽深,“你喂养的那个血肉怪物最终失控了。它用难以想象的速度吞噬同化了一切,整个物质界几乎都变成了一块只会无限增殖的巨大活体血肉。最后,是我亲手‘拯救’,或者说‘终结’了那个世界。”
他的语气里听不出丝毫拯救世界的喜悦和自豪,只有深深的疲惫。
他顿了顿,继续列举,仿佛在念诵一份恐怖的清单:
“除此之外,你还导致了‘根源逆流’、‘寂静律法’、‘倒错之雨’、‘织法者暴走’……”
他每说出一个名字,站着的萨格莱斯眉头就皱紧一分。
“每一个,都是足以倾覆世界的危机。而我,花费了无数心血和代价,才将这些灾难一一平息。”
站着的萨格莱斯有些好奇,追问道:“‘血肉天灾’我大致能够想象,‘根源逆流’又是什么?”
未来的萨格莱斯语气平淡,仿佛在宣读一份实验报告:
“魔法本身开始从世界上‘泄漏’、‘逆流’。这不是简单的魔力枯竭,而是维持现实稳定的魔法根基被逐渐侵蚀。咒语会随机失效或扭曲出不可预知的效果,所有人的变形术都无法再还原,精心熬制的魔药可能瞬间化作剧毒,幽灵和守护灵逐渐消散,甚至连霍格沃茨这样依靠古老魔法存在的建筑也开始变得不稳定——砖石松动,魔法楼梯瘫痪,画像失去灵魂……”
他顿了顿,声音里听不出波澜,却显得有些沉重:
“最终,所有依赖魔法的事物,包括所有魔法生物和整个巫师社会,都尽皆归于凡俗,又或者直接湮灭。而这个剥离魔法的过程本身,还会引发剧烈的物理灾难,山崩海啸,天象异变,波及全球,无一幸免。”
站着的萨格莱斯沉默片刻,试图想象这个没有魔法的贫瘠世界会有怎样恐怖的景象,然后提到了下一个名字:“那么……‘倒错之雨’是?”
“一场全球性的魔法暴雨。”
坐着的萨格莱斯描述道,“雨水本身无害,但它会扭曲所有被它淋到的生命体的认知与记忆。人们会逐渐忘记自己所爱之人,混淆敌友,记错咒语的发音和手势,甚至忘记自己是巫师还是麻瓜。信任与合作的基础——共同的记忆和认知彻底崩塌,社会结构也随之瓦解。”
他抬眼看向站着的自己,眼中无比严肃:
“文明的毁灭并非来自外敌,而是源于内部的疯狂、混乱与猜忌。战争和自我屠戮摧毁了一切。这不仅仅是物理上的毁灭,更是人性的终结。你可以把它看作是……‘混淆咒’的全球性、永久性升级版。”
站着的萨格莱斯感到一阵恶寒,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问:“‘织法者暴走’呢?听起来像是某种魔法造物……”
“说的没错,‘织法者’就是你创造的魔法构造体,你的本意或许是维护‘世界和平’,但可能在一开始设定的时候打错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