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的烽烟尚未完全散尽,但战争的阴霾已被黑风谷一场惊天大火彻底焚毁。在初步稳定了边境局势,安排了必要的留守兵力,并将庞大的俘虏队伍分批押解后,林弈终于决定,携大胜之威,班师回朝。
消息传出,北疆通往京城的官道两侧,早已闻讯的百姓自发聚集,绵延数百里。当那面黑底金边、绣着巨大“林”字的帅旗,以及紧随其后、代表着阵斩敌酋荣耀的阿木古郎金狼大纛出现在地平线上时,人群瞬间沸腾了!
“来了!林侯爷的队伍来了!”
“军神!是军神凯旋了!”
“快!把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
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古老的场景,在这一刻被赋予了前所未有的热烈与真诚。农夫捧出珍藏的米酒,妇人提着满篮的鸡蛋果蔬,孩童们挥舞着简陋的树枝,兴奋地尖叫张望。无数人踮着脚尖,伸长脖子,只为一睹那位传说中用兵如神、阵斩蛮酋的年轻军神的风采。
林弈骑在一匹神骏的黑马上,身着皇帝特赐的明光铠,阳光照耀下,甲胄熠熠生辉,映衬着他年轻却已沉淀下威严的面庞。他没有刻意张扬,只是平静地控着马缰,目光扫过道路两旁那一片片黑压压的、激动万分的人潮。耳边是震耳欲聋的欢呼,眼中是百姓最质朴的感激与崇拜。
他身后,是经历了血火淬炼、军容严整的凯旋之师。将士们昂首挺胸,步伐铿锵,盔甲虽然留有征战的痕迹,但眼神锐利,士气如虹。他们享受着这应得的荣耀,心中对最前方那道身影的忠诚与敬仰,也在这无尽的欢呼声中,攀升到了顶点。
押解在队伍中的蛮族俘虏,尤其是那些部落首领和贵族,垂头丧气,面如死灰。他们曾经的嚣张气焰,在沿途百姓的指点和唾骂声中,荡然无存,成为了这场辉煌胜利最直观的注脚。
越是靠近京城,气氛便越是热烈。终于,巍峨的帝都轮廓出现在远方。而京城之外,迎接的场面更是达到了顶峰!
万人空巷,不足以形容其盛况!
从城外十里长亭开始,一直到巍峨的城门楼下,早已被汹涌的人潮堵得水泄不通。京兆尹府的衙役、五城兵马司的兵丁倾巢而出,勉强维持着秩序。达官显贵、士子文人、商贾匠户、三教九流……几乎所有能走动的人,都涌上了街头。
当林弈的队伍缓缓行至城门下时,欢呼声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几乎要掀翻城楼!
“万胜!林侯爷万胜!”
“军神!军神!”
“壮哉!我大炎有此柱石,何惧蛮夷!”
无数鲜花、彩带从街道两侧的楼阁上抛洒下来,如同下了一场绚烂的雨。年轻的女子们掩面惊呼,目光灼灼地追随着马背上那道英挺的身影;文人士子们激动地吟诵着即兴创作的诗词歌赋;就连最沉稳的老者,也忍不住抚掌赞叹,老泪纵横。
这一刻,林弈的名字,响彻云霄,深深烙印在了帝都每一个人的心中。
穿过沸腾的御道,队伍最终抵达皇城。宫门大开,钟鼓齐鸣,仪仗森严。
金銮殿上,大炎天子身着衮服,高坐于龙椅之上,纵然极力维持着帝王的威仪,但那微微前倾的身体和眼中难以抑制的狂喜与激动,依旧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满朝文武,分列两侧,目光复杂地注视着那个一步步踏上御阶的年轻身影。有赞赏,有敬佩,有嫉妒,但更多的,是一种面对不世之功臣的凛然。
林弈依礼参拜,声音沉稳:“臣,林弈,奉旨北征,赖陛下天威,将士用命,幸不辱命!今已平定北疆,阵斩蛮酋阿木古郎,俘获其部众,特此复命!”
他将阿木古郎的金刀、帅旗等信物呈上。
内侍接过,高举展示于百官面前。那柄沾染过敌酋鲜血的金刀,在殿内灯火的映照下,寒光凛冽,象征着赫赫战功与无边威严。
“好!好!好!”皇帝连说三个好字,猛地从龙椅上站起,声音因激动而略带颤抖,“林爱卿!你乃朕之霍骠骑,国之于城!此战之功,彪炳史册,壮我国威!朕心甚慰!朕心甚慰啊!”
他不再掩饰自己的狂喜,当殿宣布了对林弈及其麾下将士的封赏。
晋林弈为镇国公,世袭罔替,加太子太保,赐丹书铁券,赏金万两,帛五千匹,京中赐府邸一座!其麾下将领,如孙懋、刘都尉等,皆按功行赏,加官进爵,赏赐丰厚。所有参战士卒,厚加抚恤,大赏三军,免其家乡赋税三年!
封赏之厚,恩遇之隆,堪称国朝百年未有!
“臣,谢主隆恩!”林弈再次躬身谢恩,神色依旧平静,并未因这滔天的富贵与荣耀而有丝毫失态。
这份沉稳,更是让皇帝和满朝文武暗自点头。
接下来的数日,整个京城都沉浸在狂欢的余韵之中。茶楼酒肆,街头巷尾,人人谈论的都是北疆大捷,都是军神林弈。他的事迹被编成话本,传唱于勾栏瓦舍;他的画像被临摹出来,受到追捧。镇国公府门前,车水马龙,前来拜谒、送礼的官员勋贵络绎不绝,门槛几乎被踏破。
林弈的名字,伴随着黑风谷的烈焰与凯旋时的荣光,达到了一个常人难以企及的巅峰。这是武人极致的荣耀,是功勋盖世的象征。
然而,站在荣耀之巅的林弈,在应付完必要的庆典和应酬后,独自站在新赐的、奢华壮丽的镇国公府最高处的望楼上,俯瞰着脚下这座繁华喧嚣的帝都,眼神却深邃如古井,不见波澜。
极致的荣耀背后,往往潜藏着无形的危机。皇帝的盛赞,百官的恭维,万民的崇拜……这一切,既是护身符,也可能成为催命符。
他轻轻摩挲着手中那枚温润的、代表着无上恩宠的太子太保玉佩,嘴角泛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冰冷的弧度。
凯旋与封赏,是荣耀的终点,却也是另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的……起点。这帝都的水,远比北疆的沙场,更加深沉,更加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