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墨尘就扛着漆桶往祠堂后墙走,青瑶跟在后面拎着刷子,二丫则蹦蹦跳跳地抱着个竹篮,里面装着刚蒸好的玉米面窝头。“墨尘哥哥,刷漆会不会像画画?”她踮脚瞅着桶里深棕色的漆,鼻尖差点碰到桶沿。
“有点像,但这漆得刷匀,不能像你画小猫似的,非要给尾巴加三道杠。”墨尘笑着往刷子上倒漆,木柄在他手里转了个圈,“你要是手痒,等会儿刷完了,去树上摘片叶子拓印在墙上,没人管你。”
青瑶蹲在旁边调稀释剂,闻言抬头笑:“她上次给祠堂的石狮子画了副眼镜,李伯愣是没舍得擦。”
“那是石狮子瞪人太凶了!”二丫不服气地撅嘴,忽然指着墙根惊叫,“呀,这是什么脚印?”
三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墙根的泥地上印着串小巧的脚印,比猫爪大些,趾印分得很开,像是某种啮齿动物。青瑶伸手比了比:“像是松鼠,后山老枣树下经常有。”
“那正好!”二丫眼睛一亮,“摘枣的时候说不定能看着,我带了点花生碎,能引它们出来。”
墨尘已经刷上了第一遍漆,深棕的漆液在墙面上漫开,盖住了之前斑驳的痕迹。“别光顾着玩,”他回头叮嘱,“这漆要晾半个时辰才能刷第二遍,趁这功夫去捡些干柴,中午在山上烤窝头吃。”
“知道啦!”二丫拎着竹篮跑向柴房,辫子在身后甩成小鞭子。
青瑶看着她的背影笑,手里的稀释剂调得刚好:“这丫头,精力比小猫还旺盛。”她起身帮墨尘扶着梯子,“小心点,这墙根滑。”
墨尘“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她扶着梯子的手上——昨天纳鞋底时被针扎出的小血点还没消,此刻沾了点漆渍,像朵小小的红梅花。他忽然说:“等刷完墙,我给你做个竹护手,免得下次扎着手。”
青瑶手一顿,耳尖发烫:“不用那么麻烦……”
“不麻烦。”墨尘打断她,声音沉了沉,“你纳鞋底时总往前凑,针尾戳着掌心都不吭声,我看着……”他没再说下去,只是加快了刷漆的速度,漆刷在墙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像在掩饰什么。
半个时辰后,第二遍漆刚刷完,二丫已经捡了满满一篮干柴,还抱回来只受伤的小松鼠——左前爪被荆棘划了道口子,正哆哆嗦嗦缩在她怀里。“瑶姐姐你看,它是不是闻着花生碎来的?”
青瑶赶紧从药箱里翻出药膏和纱布,小心翼翼地给松鼠处理伤口。小家伙刚开始还挣扎,后来大概是疼劲过了,居然用鼻尖蹭了蹭她的手指。“真乖,”青瑶放柔了声音,“等伤好了,带你去摘野枣。”
墨尘背着竹篓走过来,里面装着砍刀和水壶:“走吧,再晚太阳就晒了。”他看见二丫怀里的松鼠,挑了挑眉,“看来今天运气不错,说不定能摘到最大的那颗‘枣王’。”
后山的枣树长得比祠堂的屋檐还高,枝桠歪歪扭扭地伸向天空,枝头挂满了红玛瑙似的野枣。二丫像只小猴似的蹿上树,嘴里叼着颗枣,含糊不清地喊:“这边!这枝的枣特别甜!”
墨尘在树下铺了块粗布,青瑶则找了处背阴的石头坐下,给松鼠换纱布。小家伙大概是认生,只肯缩在她怀里,黑亮的眼睛警惕地盯着墨尘。
“它好像怕你。”青瑶忍不住笑。
墨尘正挥着砍刀劈柴,闻言抬头:“等会儿烤熟了窝头,分它点,保管跟你亲。”他劈柴的动作很利落,每一刀下去都恰到好处,木柴“咔嚓”裂开,断面整齐得像用尺子量过。
青瑶看着他额角的汗珠顺着下颌线滑落,落在粗布衣衫上,晕开一小片深色。她赶紧别过脸,假装专心跟松鼠说话:“你看,他其实不凶,就是长得……嗯,有点严肃。”
忽然“啪嗒”一声,颗拳头大的野枣掉在粗布上,二丫在树上欢呼:“枣王!我摘到枣王啦!”
墨尘放下砍刀,伸手接住扔下来的枣王,擦了擦上面的灰:“确实够大,烤窝头时切开嵌进去,肯定香。”
青瑶摸了摸怀里松鼠的背,小家伙居然不怕生了,用尾巴轻轻扫着她的手腕。阳光透过枣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粗布上投下跳动的光斑,野枣的甜香混着柴火气,漫在风里,暖融融的。
二丫还在树上哼着新学的童谣,墨尘蹲在火堆旁调试火候,青瑶抱着松鼠,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像烤熟的窝头一样,扎实又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