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紫微宫】
黄家岭大捷的军报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送入宫中。
杨勇阅览后,脸上并无太多喜色,仿佛一切尽在预料之中。
他对侍立一旁的房玄龄、魏征道:“李靖果然没有让朕失望。首战告捷,震慑效果已达。接下来,就看江淮诸雄如何选择了。宣传司要跟上,将黄家岭之战迅速刊载于下一期《隋报》,重点突出我军之神武、对降卒之宽仁,以及对顽抗者之雷霆手段。”
“臣遵旨。”房玄龄躬身应道。
魏征补充道:“陛下,是否可借此事,再次明发诏令,重申朝廷剿抚并用之策,给犹豫观望者最后一次机会?”
“准卿所奏。”
杨勇点头接着说道:“魏卿,即刻拟旨:告诉江淮大大小小的势力,顺者生,逆者亡。天兵所指,概莫能御。勿谓言之不预也!”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帝王的终极威严和不容置疑的力量。
“臣遵旨!”魏征躬身道。
【郓城,隋军大营】
李靖接到前线捷报后,并未松懈,反而加紧了后续部署。
“左才相已破,江淮必定震动。接下来,压力将会转移到杜伏威和李子通身上。传令下去,命裴行俨部继续施压。同时,罗艺和李密那边,加快与汪华、臧君相的接触。尉迟恭、程咬金部原地休整,消化战果,随时准备南下!”
“是,元帅!”传令兵大声道。
【郓城,隋军大帅帐内】
夜已深沉,郓城隋军大营的中军区域渐渐安静下来,唯有巡逻队规律走过的脚步声和远处马厩传来的偶尔嘶鸣,衬托着夜的静谧。
但在大元帅李靖那间灯火通明的帅帐内,气氛却依旧凝重而专注。
煤炉里的火苗微微跳动,映照着李靖沉静如水的面容,以及坐在下首的李密和罗艺二人略显紧绷的脸庞。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感。
李靖没有绕圈子,直接切入主题,目光先看向李密,随后又转向罗艺:“左才相覆灭,江淮已然震动,此乃我等的天赐良机。陛下临行前,对招抚之事应有深意。玄邃(李密字),你且将陛下之意,详细告知思礼(罗艺字),我等也好共同商讨一下。”
李密闻言,正了正身子。
此行自己责任重大,不仅是完成招抚任务,更是他重新赢得杨勇绝对信任的关键一步。
他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将杨勇面授机宜的核心底线清晰道出:
“陛下之意,甚为明确。招抚可予厚待,然底线不容逾越。其一,汪华、臧君相若想归顺朝廷,必须交出所有兵权,其麾下兵马由朝廷整编,将校经甄别后,可择优纳入我军序列。其二,汪、臧二人及其直系家眷,须离开本土,前往洛阳居住。陛下已经承诺,将在洛阳赐予华宅,保其富贵无忧。其三,可保留其现有虚衔封号,并允许其保有亲兵卫队,然人数需严格限制,不可超过三百人,以示朝廷恩典与防范之意。其四,至于二人极其下属日后具体职司安排,由陛下和朝廷决断,非我等可议。”
李密说完,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罗艺目光闪烁,心中飞快盘算。
这套方案,恩威并施,既给了出路,又彻底解除了地方军阀的武装和根基,尤其是要求主事者离开根据地前往洛阳这一条,堪称釜底抽薪。
他不由得想起自己当初在幽州降隋的经历,杨勇亦是先夺其兵权,再观察任用,手段如出一辙,只是此次条件似乎更为优渥,显示了陛下对快速平定江淮、减少抵抗的迫切期望。
李靖见二人消化了信息,缓缓开口道:“陛下算无遗策,此乃阳谋。汪华素有保境安民之名,非穷凶极恶之徒;臧君相势力较弱,首鼠两端,皆有可能接受。然其内心必存疑虑、不甘甚至恐惧。此行成败,关键在于二位能否洞察其心,陈明利害,消除其虑,使其相信,归顺朝廷乃最佳乃至唯一生路。”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李密和罗艺:“玄邃,你曾为一方雄主,深谙权谋人心,由你前往皖南说服素有清名的汪华,正可发挥所长。思礼,你以归顺之身立下新功,自身经历便是最好例证,由你去招抚处境相似的臧君相,更具说服力。你二人需紧密配合,然又需独立应对,因时因地制略。”
李靖站起身,走到案前,提起笔,一边快速书写,一边说道:“本帅即刻修书两封,以行军总管之名,正式确认你二人为使,全权代表朝廷与陛下,负责招抚事宜。另会拨付一批锦缎、金银器皿作为赏赐之物,彰显朝廷诚意。此外,各予你二人五十精锐骑卒护卫,既壮声威,亦保安全。”
他将写好的文书盖上自己的大印,分别递给李密和罗艺,语气凝重:“江淮局势瞬息万变,杜伏威、李子通绝非坐以待毙之辈。务必速战速决!若汪、臧二人冥顽不灵,或虚与委蛇,亦不必强求,即刻返回,我军自有雷霆手段待之。然若能成功,则不战而屈人之兵,善莫大焉,陛下面前,本帅定为二位请首功!”
李密和罗艺齐齐起身,躬身接过文书,肃然道:“末将(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大帅重托,不负陛下天恩!”
李靖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温和,亲手扶起二人:“好!本帅在此静候佳音。预祝二位马到成功,扬我大隋国威!”
三日后,皖南,李密一行人出现在了歙州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