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阳仓的东北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马蹄声,像暴雨砸在铁皮上。
不远处,地面上的尘土似雾气一般不断地升腾着,在夜里显得有些诡异。
碉堡顶上的哨兵发现了这一情况,他不断地敲响铜铃,急促的铃铛声在夜空中格外刺耳,嘴里还喊道:“敌军来了!约三到五千骑兵,距此不足十里!”
李安进入碉堡中:“传我命令,各组进入射击位!没我的号令,谁也不准开枪!”
传令兵连忙来回交叉挥动两支火把,通知其他碉堡中的士兵准备好战斗准备。
杨勇与房玄龄登上附近的望楼,借着月光远眺 —— 隐约间,只见黑暗中涌起一道灰黑色的潮水,马蹄扬起的尘土被风卷着,带着一股混杂着汗臭与马粪的腥气扑面而来。
最前面的骑兵已经越来越近。
他们穿着锃亮的铠甲,手中的兵器闪着寒光,显然是准备一举拿下黎阳仓。
房玄龄握紧了腰间的玉佩,说道:“看这先锋的架势,应该是骁果军的精锐,怕不是宇文化及的亲卫营。”
杨勇冷笑一声:“那就让他的骑兵先锋先尝尝陷坑的滋味吧。”
转眼间,先锋骑兵已冲到距碉堡百步外。
当先一名骑将突然勒住马,指着地上散落的粟米大喊:“快看!地上有粮食!”
话音未落,他胯下的战马突然前蹄一软,连人带马坠入陷坑,紧接着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显然是被坑底的铁蒺藜刺穿了躯体。
后续的骑兵收势不及,纷纷撞在一起。
有的马腿被绊马索缠住,轰然倒地;有的直接冲进拒马阵,木桩瞬间穿透了马腹,骑兵们摔在地上,还没爬起来就被后面的人马踩踏。
“弟兄们,冲啊!抢粮食啊!” 后面的士兵们听前面的人提到粮食,也不管前面什么情况,纷纷不要命般向前冲去,很快便冲到了距矮墙百步之内。
突然,最前面的几十人猛地坠入黑漆漆的陷坑,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惨叫,像是被什么尖利的东西刺穿了躯体。
“陷阱!有陷阱!” 后面的人惊呼着停下脚步,可惯性让队列依旧往前挤。
他们全然没注意到碉堡的射击孔后,黑洞洞的枪管已悄然抬起。
那些矮墙的孔洞里突然冒出火光,紧接着响起一阵从未听过的脆响 ——“砰砰砰!”
“砰砰砰 ——”
密集的枪声骤然划破夜空,那声音不像擂鼓,不像惊雷,倒像是千万匹绸缎同时撕裂,密集得让人头皮发麻。
铅弹带着呼啸的风声,精准地射向挤在陷坑边的人群。
随之而来的,便是冲在最前面的士兵突然像被无形的巨力击中,胸口炸开一团血花,人直挺挺地往后倒去。
有的兵甲胄明明完好,却突然捂着脖子倒下,鲜血从指缝里汩汩冒出;有的兵举着盾牌,盾牌竟被什么东西打穿一个窟窿,人应声而倒。
“是妖法!杨勇用了妖法!”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前排的士兵瞬间崩溃,转身就往回跑。
后面的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溃兵一撞,整个队列顿时乱成一锅粥。
望楼上的房玄龄看着这一幕,倒吸一口凉气:“百步之内,甲胄形同虚设…… 这燧发枪的也太……太厉害了!”
房玄龄之前也只是听别人说火枪如何厉害,威力如何惊人,今日亲眼所见,属实是被惊呆了。
杨勇望着混乱的敌阵,淡淡道:“晋阳工署改良了枪管的膛线,又用了燧石发火,不仅射程远了,装弹速度也快了一倍。宇文化及想用血肉之躯填,就让他填个够。”
此时,宇文化及在高坡上看得目瞪口呆。
看着前方如同割麦子般倒下的士兵,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害怕,他浑身发抖。
他本以为黎阳仓的守军不过万余,凭他三万大军一冲即破,却没料到这青灰色的矮墙竟是催命的阎罗殿。
“那是什么鬼东西?!” 宇文化及指着矮墙嘶吼,声音因恐惧而变调。
他打了一辈子仗,见过强弓硬弩,见过投石机,可从未见过这般诡异的武器 —— 不用拉弦,不用蓄力,铁管子里喷出火光,就能隔着几十步杀人于无形?
枪声密集得像永不停歇的暴雨,每一声脆响都意味着一条人命,他带来的三万精兵,此刻竟连对方的边都摸不到。
司马德戡脸色惨白,死死盯着那些不断喷吐火光的孔洞:“陛下…… 像是…… 像是铁管里射出的暗器,速度太快,根本看不清!” 他麾下的亲兵冲在最前面,此刻已倒下一片,“那些矮墙是故意修那么矮的,就是为了让铁管瞄准咱们的人!”
宇文智及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大喊道:“陛下是火药!他们用了火药!快用火攻!”
他曾在江都见过炼丹师炼丹时,发生过火药爆炸,虽威力远不及此,但总归是带火的东西。
“对!火攻!” 宇文化及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传我命令,弓箭手放火箭,烧了那些妖墙!”
数百支火箭带着火光划破夜空,射向碉堡的顶盖。
可那些墙不知是用什么砌的,火箭撞上去要么 “噗” 地一声熄灭,要么只烧起一小团黑烟,根本燃不起来。
反而矮墙里的脆响更密集了,这次是朝着弓箭手的方向 ——“砰砰” 声中,弓箭手们像割麦子般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宇文化及的火箭阵瞬间便溃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