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周末总带着恰到好处的温柔 —— 晨雾刚散，阳光透过云层洒在柏油路上，把路边梧桐树的影子拉得细碎。陆沉开着车，副驾上的苏衍正翻着手机里的菜谱，指尖划过 “草莓松饼” 的图片时，眼睛亮了亮：“上次你做的松饼还欠我半盘，今天得补上。”
陆沉偏头看他，嘴角弯起一抹浅笑：“行，正好超市的草莓刚上季，新鲜得很。” 车窗外掠过几家早餐店，蒸笼冒起的白汽混着豆浆的香气飘进来，让这个早晨多了几分烟火气。自从系列案结案后，他们终于有了完整的周末，不用再被凌晨的警铃吵醒，不用再对着案卷熬到天亮，这样的平静，像一杯温茶，熨帖着紧绷了几个月的心。
超市门口的停车场已经停了不少车，推着购物车的老人、牵着孩子的父母、背着书包的学生，三三两两地往里走。陆沉锁好车，自然地接过苏衍手里的帆布购物袋 —— 袋子上印着 “市公安局志愿者” 的字样，是去年社区活动发的，苏衍一直用来装买菜的东西。
一进超市，生鲜区的冷气就裹着蔬果的清香扑面而来。苏衍推着购物车，先直奔蔬菜区，伸手拿起一把翠绿的小油菜：“晚上做个清炒油菜，再炖个排骨汤，你觉得怎么样？”
“再加个你喜欢的番茄炒蛋。” 陆沉跟在旁边，目光扫过货架上的草莓，脚步顿住。那是盒装的奶油草莓，鲜红的果实裹着一层细密的白霜，蒂部还带着新鲜的绿叶。他拿起一盒，弯腰递给苏衍：“你上次说办案时在路边摊买的草莓不甜，这个是温室种的，甜度够，多买两盒？”
苏衍接过盒子，指尖碰了碰冰凉的草莓，忽然笑了：“记得去年冬天查符号案，我们在郊区蹲点，凌晨三点你去便利店给我买热牛奶，顺便带了盒冻得硬邦邦的草莓，说‘先囤着，等案子破了吃新鲜的’。”
“可不是嘛，那盒草莓你放了半个月，最后跟案卷一起摆在桌上，都快成标本了。” 陆沉也想起当时的场景，伸手又拿了一盒草莓放进购物车，“这次多买两盒，一盒今天吃，一盒明天带孤儿院去。”
苏衍刚要点头，忽然感觉腿被轻轻撞了一下，紧接着 “砰” 的一声轻响，一个彩色气球落在地上，蓝色的塑料膜裂开一道缝，里面的氦气 “嘶嘶” 地跑了出来。
“哇 ——” 哭声瞬间响起。撞过来的是个穿着小熊图案外套的小男孩，约莫四岁，圆乎乎的脸上挂着泪珠，小手还攥着气球的绳子，看着瘪下去的奥特曼气球，眼泪掉得更凶了。
“宝宝！” 一个穿着碎花连衣裙的女人快步跑过来，手里拎着装满鸡蛋的菜篮子，脸上满是歉意，“对不起啊，警官同志，这孩子早上没睡醒，非要闹着买气球，刚才一看见糖果就跑过来了，没撞疼您吧？” 她一边说，一边想把孩子拉到身边，可小男孩还在哭，怎么都不肯动。
苏衍连忙蹲下身，裤脚蹭到了地上的购物车轱辘也不在意。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薄荷糖 —— 是之前办案时用来提神的，一直放在包里 —— 剥开糖纸递到小男孩面前：“小朋友，你看，这个糖是薄荷味的，吃了就不难过啦。”
小男孩的哭声顿了顿，泪眼朦胧地看着苏衍手里的糖，又看了看瘪掉的气球，抽了抽鼻子：“气球…… 破了。”
“叔叔去给你买个新的，好不好？” 陆沉走过来，摸了摸小男孩的头。他记得超市出口有家便利店，专门卖卡通气球。没等女人推辞，他就快步走向出口，几分钟后拿着一个印着蜘蛛侠的气球回来，轻轻递到小男孩手里：“这个蜘蛛侠比奥特曼还厉害，以后别在超市里乱跑啦，妈妈会担心的。”
小男孩接过气球，手指捏着绳子，终于破涕为笑：“谢谢叔叔！我以后不跑了！” 女人连忙又道了几声谢，牵着小男孩的手离开时，小男孩还回头对着陆沉和苏衍挥了挥手，蜘蛛侠气球在人群中晃来晃去，像个小小的蓝色影子。
看着他们的背影，苏衍忍不住笑了：“没想到你还挺会哄小孩的，以前怎么没发现？”
陆沉把最后一袋大米放进购物车，声音里带着一丝怀念：“以前陈峰总带我去城西的孤儿院，他说那里的孩子大多没见过父母，得耐心点。有次一个小孩哭着要找妈妈，陈峰坐在地上陪他拼了一下午拼图，还教我怎么用儿歌哄他们睡觉。” 他顿了顿，拿起购物车里的草莓，“后来陈峰走了，我就没怎么去过，现在想想，那些孩子应该都上小学了吧。”
“那我们这个周末就去看看？” 苏衍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他，“带点草莓，再买些绘本和文具，就像你和陈峰以前做的那样。”
陆沉的眼睛亮了亮，用力点头：“好啊，我还记得孤儿院的李院长喜欢喝茉莉花茶，顺便带两罐过去。”
购物车渐渐满了，两人推着车走向收银台，排队的时候，陆沉的手机忽然响了，屏幕上显示着 “小赵” 的名字。他接起电话，小赵的声音带着点不好意思，像个犯错的学生：“陆队，苏博士，打扰你们休息了…… 是这样，我妹妹在市一中读高二，最近一个月学校里总有人丢东西，都是放在书包里的零花钱，最多的一次丢了两百块，还有人丢了刚买的复习资料。老师查了监控，没看到有人进教室，可东西就是不见了，我妹妹现在都不敢把钱带到学校去，能不能麻烦你们帮忙看看？”
“小事，” 陆沉看了一眼苏衍，见他点头，便笑着说，“我们明天上午去学校，到时候你让你妹妹跟老师说一声。”
挂了电话，苏衍把刚结完账的购物袋放进推车里：“市一中，好久没去了。” 上次去还是为了查校园埋尸案，当时操场被警戒线围着，到处都是勘查人员，如今想来，竟像过了很久一样。
第二天上午，阳光正好，市一中的校门口飘着国旗，学生们背着书包走进校园，操场上有几个穿着运动服的男生在打篮球，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清脆响亮。陆沉和苏衍刚走到校门口，就看到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在等他们 —— 是小赵的妹妹赵晓雅，梳着马尾辫，手里紧紧攥着书包带，看到他们就快步跑过来：“陆队，苏博士，谢谢你们能来！”
“先带我们去见你们老师吧。” 苏衍拍了拍她的肩膀，注意到她的书包侧面有个小小的破洞，应该是之前被人翻找时弄破的。
班主任李老师的办公室在教学楼三楼，窗台上摆着几盆多肉，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办公桌上的作业本上。李老师给他们倒了两杯温水，语气里满是无奈：“已经丢了五次了，都是午休的时候，学生们去食堂吃饭，回来就发现书包里的钱没了。我们查了教室走廊的监控，午休时间没人进过教室，窗户都是关好的，真不知道小偷是怎么进来的。”
“能去教室看看吗？” 陆沉放下水杯，目光落在窗外的操场 —— 教学楼一楼的教室紧挨着操场，窗户下面就是草坪。
李老师点点头，带着他们来到高二（3）班的教室。教室的门没锁，推门进去时，能闻到淡淡的粉笔灰和书本的味道。课桌上堆着高高的课本，有的学生在桌角贴了便利贴，写着 “高考加油” 的字样。赵晓雅的座位在靠窗的第三排，书包放在椅子上，桌肚里还放着一本翻开的数学练习册。
苏衍走到窗边，推开窗户，一股清新的风涌了进来，带着操场草坪的青草味。他低头看向窗沿，忽然眼睛一亮 —— 窗沿上有一层薄薄的灰尘，灰尘中间印着一个小小的脚印，大约只有成人手掌那么大，鞋底的纹路很清晰，像是儿童鞋的图案。
“陆沉，你看这个。” 苏衍指着脚印，“脚印很小，鞋底的纹路是卡通图案，应该是小学生穿的鞋子。而且脚印只有半个，说明是从外面爬进来的时候留下的，离开时可能蹭掉了灰尘。”
陆沉凑过去看了看，又摸了摸窗沿的木质边框：“边框上有磨损的痕迹，应该是经常有人从这里爬进来，而且这个窗户的插销有点松，轻轻一推就能打开，不用钥匙。”
李老师惊讶地睁大眼睛：“小学生？我们学校有小学部，就在隔壁的教学楼，平时课间或者午休的时候，确实有小学生会来这边的操场玩，可他们怎么会偷东西呢？”
“先去小学部看看吧。” 苏衍关上窗户，“也许只是个误会，我们先问问情况。”
小学部的教学楼就在隔壁，红色的砖墙外种着几棵香樟树，树叶在阳光下晃来晃去。校长听说他们是来帮忙查丢东西的事，连忙召集了小学部三到五年级的学生，在阶梯教室里集合。孩子们坐在椅子上，有的好奇地看着陆沉和苏衍，有的紧张地攥着衣角，小脸上满是认真。
苏衍走上讲台，没有像平时办案那样严肃，而是笑着蹲下来，和孩子们平视：“小朋友们，哥哥今天来，是想跟大家聊个小事。最近隔壁中学的哥哥姐姐丢了一些东西，有零花钱，还有复习资料，你们有没有见过呀？或者知道是谁拿的？”
教室里安静了一会儿，没有孩子说话。苏衍继续笑着说：“其实没关系，要是有人拿了，可能只是不小心忘记还了，或者有什么困难。只要把东西还回去，哥哥姐姐不会怪你们的，我们还可以一起想办法解决困难。”
又过了一会儿，坐在第三排的一个小男孩慢慢举起了手。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袖子卷到胳膊肘，露出细细的手腕，手指紧张地绞着校服的衣角：“叔叔…… 是我拿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小男孩的脸瞬间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妈妈生病了，住在医院里，医生说要好多钱买药，我爸爸在外地打工，寄回来的钱不够。上次我在操场玩，看到中学的姐姐把钱放进书包里，就…… 就爬窗户进去拿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给妈妈买药。”
苏衍连忙走过去，蹲在他身边，轻轻摸了摸他的头：“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想帮妈妈治病，这点很棒。但拿别人的东西是不对的，因为那些钱可能是哥哥姐姐攒来买复习资料、买文具的，他们丢了钱也会难过。” 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你妈妈在哪个医院？我认识市医院的医生，可以让他们免费给你妈妈检查，还能帮忙申请公益基金，不用你担心钱的事。”
小男孩的眼泪掉了下来，砸在裤子上：“真的吗？可是我已经花了一些钱买感冒药了……”
“没关系，花掉的钱叔叔帮你补上，” 陆沉走过来，蹲在小男孩的另一边，“以后有困难可以跟老师说，跟校长说，或者跟我们说，不要自己偷偷拿别人的东西，好不好？”
小男孩用力点头，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却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笑容：“谢谢叔叔！我以后再也不拿别人的东西了，我会好好学习，以后当警察，保护妈妈。”
校长连忙记下小男孩妈妈的医院地址，陆沉当场给市医院的王医生打了电话 —— 就是之前负责王大爷病情的医生，王医生一听是帮助孩子，立刻答应下午就安排检查，还说会联系医院的公益部门，帮忙解决医药费。
事情解决后，陆沉和苏衍离开小学部，赵晓雅在教学楼门口等着他们，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谢谢陆队，苏博士，以后我们不用再担心丢东西了。”
“以后要是有什么事，随时给我们打电话。” 苏衍笑着说，看着赵晓雅跑进教室，和同学笑着讨论起刚才的事，心里满是温暖。
走出市一中的校门，阳光正好，操场上的篮球还在传来 “砰砰” 的声音，小学生的笑声从隔壁教学楼飘过来，像一串清脆的风铃。苏衍忽然停下脚步，指着路边的冰淇淋摊：“我们买个冰淇淋吧，庆祝一下‘小案子’告破。”
陆沉笑着点头，走到摊前买了两个冰淇淋，香草味的递给苏衍，巧克力味的自己拿着：“以前总觉得只有破了大案才值得高兴，现在发现，解决这种小事，好像更让人心里踏实。”
苏衍咬了一口冰淇淋，甜丝丝的凉意顺着喉咙滑下去：“不管是大案还是小事，只要能帮到别人，让大家过得安心，就是我们该做的事。” 他看了一眼陆沉，眼睛里满是笑意，“就像这个周末，帮小孩找气球，帮学生找丢的钱，再去孤儿院看孩子，这样的生活，也很好。”
陆沉的心里暖暖的，他想起陈峰以前说过的话：“当警察不是为了破多少大案，而是为了让更多人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他看着身边的苏衍，看着远处的校园，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忽然觉得，这样平静的生活里，哪怕有一些小小的插曲，也是最珍贵的幸福。
冰淇淋慢慢融化，滴在手指上，苏衍笑着擦掉，拉着陆沉的手往停车场走：“快走，不然草莓该坏了，下午还要去孤儿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