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新的话突然顿住,他看向程砚秦,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是李院长以前带的学生,叫周明。”
就在这时,岩新的手机响了,是警方打来的。他接完电话,脸色复杂地看向两人:“程总,染清,我们可能被耍了。
警方刚才查了刘干事的抢救记录,他的溶栓时间和用药剂量都没问题,完全符合规范。
还有,档案科那张三护士的假签名记录单,技术科鉴定过了,上面的字迹是模仿的,但伪造时间最多不超过一个月。”
“一个月?”
染清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
“也就是说,那张假单子是有人故意放在档案盒里,等着我们发现的?他们早就知道我们会来查,一步步引导我们跟着他们设的线索走!
窗外的天色彻底沉了下来,档案科的日光灯管发出嗡嗡的轻响,将几人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
岩新收拾好文件,指腹蹭过文件袋上的褶皱,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程总,快八点了,安保科说封存流程已经走完,刘干事老家警方那边也初步接了案,要不今天先到这儿?”
程砚秦抬头看向窗外,夜色里的医院大楼亮着零星的灯,急诊楼的方向偶尔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尖锐又急促。
他转头看向染清,她正低头将母亲的病例复印件一张张叠整齐,指尖反复摩挲着纸页边缘,侧脸在冷白的灯光下透着股疲惫的苍白,连下颌线都比离婚前清晰了许多。
“先走吧。”
程砚秦收回目光,声音不自觉放轻了些,伸手替染清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递过去时才想起,以前她总嫌他递东西的动作太急,总爱笑着吐槽。
“程总这脾气,也就手术台上能慢下来”。
三人走出办公楼,晚风吹在身上带着初秋的凉意,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
岩新识趣地接过染清手里的文件袋,晃了晃车钥匙:“我得先回律所把今天的材料归档,明天一早还要对接警方,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说罢便快步走向停车场,脚步刻意放快,没再回头。
原地只剩下染清和程砚秦,空气突然静了下来,连远处护士站传来的说话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染清攥着外套的袖口,视线落在地面的地砖缝上,
“我送你回去。”
程砚秦先开了口,语气尽量自然,却还是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试探,他握着车钥匙的手指微微收紧,
“地址……还是,在染家吗?”
染清猛地抬头,撞进他的目光里。
他眼底的红血丝还没消,路灯的光落在他睫毛上,像蒙了层细碎的雾,连带着那双总是锐利的眼睛,都柔和了几分。
她张了张嘴,喉结动了动,才轻声说:“不是了,我搬地方了。”
程砚秦的动作顿了顿,眉梢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离婚后他刻意避开了所有关于她的消息,没问过她的去向,没打听她的生活,甚至在商场偶遇她的朋友,都只装作没看见。
本以为她会按部就班的过着以前的生活,可没想到居然搬了地方。
“新地址方便说吗?我送你过去。”
他没多问,只是顺着话往下说,快步走向停在不远处的车。
程砚秦坐进驾驶座,没立刻发动车子,而是转头看向后座:“地址多少?我输导航。”
染清捏了捏外套口袋里的钥匙,那是一把带着木质挂坠的钥匙,挂坠是个小小的听诊器造型,边缘被磨得光滑。
她顿了顿,报出一个地址:“老城区的柳园巷,大概在巷口往里走第三个门。”
“柳园巷?”
程砚秦重复了一遍,指尖在导航屏幕上敲下这三个字,屏幕上跳出的路线陌生又曲折,全是他从未去过的老城区街巷。
他侧过头看了染清一眼,她正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侧脸对着他,看不清神情,“怎么选了那边?那边都是老房子,据说路不太好走。”
“嗯,上周刚搬进去。”
染清的声音很轻,目光落在窗外的梧桐树上,叶子已经开始泛黄,
“以前住的地方离医院太近,总想起我妈……换个环境,能踏实点。”
程砚秦没再追问,发动车子缓缓驶出医院大门。
车厢里只剩下发动机的轻响,他打开了轻音乐,是染清爱听的钢琴曲,旋律轻柔地漫在空气里。
他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她正伸手拂过车窗上的雾气,指尖在玻璃上划出一道浅浅的痕迹,又很快被外面的寒气覆盖。
车子驶离主干道,拐进一条两旁种着老槐树的街道,路灯的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车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程砚秦握着方向盘的手稳了稳,忍不住开口:“今天……累坏了吧?从早上到现在,没怎么吃东西。”
“没有,还好。来之前师傅让我吃了点。”
染清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她顿了顿,像是在组织语言,
“我现在住的柳园,以前是我师傅的房子。师傅他走得突然,留下这院子,我过来住,顺便帮着打理一下。
他以前是医生,院子里偶尔会来些老街坊问点健康问题,有时候晚上会有人敲门,算不上值夜班,就是搭把手。”
染清并不想向他介绍自己的师傅,因为她觉得后面两人不会有交集,说了也没有意义。
所以故意隐瞒了一些内容。
程砚秦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一紧,指节泛白。他从未听染清提过“师傅”,更不知道她还有个学医的师傅。
以前在一起时,她聊起家人,只说父母在外地,聊起工作,只说在医院跟着护士长学经验,关于“师傅”的字眼,从未出现过。
“你师傅……也是医生?”
他的声音有些发哑,目光从后视镜里锁着她的身影,
“哪个医院的?我或许认识。”
他在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市一院、市二院的老医生大多眼熟,可从未听过有谁是染清的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