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霜醒来的时候，仰灵思刚刚好回到护国寺中
天光初泄，夜色如墨色潮水般悄然退去。
东方天际先是浮起一层蟹壳青，继而渗出些微鱼肚白，云絮被无形的手捻成薄纱，边缘渐渐绣上金线。
残星尚未褪尽，仍固执地缀在穹顶，却已失却了夜间的锋芒，像被水浸过的盐粒，一点点融化在渐明的天光里。
“公主！你没事吧。这个该死的狗贼，又把我打晕。”
秋霜被安置在床边的榻上。
还是夜书看这小丫鬟可怜兮兮的在地板上躺着，给提着衣领放到了榻上。
秋霜为自己揉捏着脖颈，向前为仰灵思整理已经皱起来的衣衫。
“还好，这次没留痕迹。”
秋霜为仰灵思褪去外衫，找了一身鹅黄色的裙子换上。
之前留下的痕迹已经消散，这样出去一夜，没有印上新的，也是难得。
听到秋霜这么说，
仰灵思本就不悦的小脸更是挂满了愤恨。
与他在那画舫上厮混了半夜，这个男人根本就不管自己是否情愿，一意孤行。
甜言蜜语的话没少说，当人的事是一点都不做。
双腿被揉捏的又酸又痛，纤细的腰身和白嫩的胸口上布满了指痕。
那痕迹是没留在显眼的地方，别的地方可是一处不落。
“你哥哥回来了吗？”
仰灵思问的是秋阳。
秋阳前端日子被她派出去办事，算算日子，也该回来了。
秋霜正要说话，门外传来轻声的扣门声。
“公主，是我。”
秋阳刚回来就碰上了送仰灵思回来后又折返的周蔚言。
周蔚言老早就知晓他的存在。
把人拦在了半路便是过了几招。
秋阳一时间抵不过，胸口狠狠的挨了一掌。
进屋之时，嘴角还挂着血丝。
“秋阳，你这是怎么了？”
秋霜忙向前扶起哥哥，仰灵思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秋阳受伤，这会也急了起来。
秋阳被搀扶着坐了下来，对着二人摆了摆手。
“小伤，无碍。”
“刚回来的路上碰到了那人。过了几招，技不如人，受了点小伤。”
秋阳指的那人自然便是周蔚言。
“他犯什么混，为何要与你过招！”
秋霜气急了，恨不得手刃了那人。
“他老早便知晓了我的存在。之前当我是林家人，这回估计是知晓我和秋霜是董家人，特意来试探一二。”
尽管秋阳对周蔚言满是反感，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十八岁便屡立战功，名满京都的周小将军是有两把刷子在的。
起码在武功上，他的确不如他。
“什么？他早就知道哥哥的存在？怎么可能。”
“那，那在椿城之时，为何他不...”
秋霜不解，他既然老早就知道公主身边有个武义高强的护卫存在，为何还能装的若无其事，这般来去自如？
仰灵思笑了笑，“京城这些贵公子们一贯是高高在上，又何曾会把一个私家护卫放在眼里？”
“那人问我是不是董家人。还让我要护好公主周全。”
“还要他说！”秋霜更生气了。
“好了秋霜，你去给你哥哥拿护心丸过来，趁小董嬷嬷她们起来，再拿仓库那颗上好的人参熬汤给你哥哥喝。”
秋霜应了一声，满身的愤恨离开。
“公主，您差我办的事，已经办妥了。”
秋阳这段日子不在护国寺。
虽说东宫和董家已经把京中之事打点完毕，但仰灵思也有一些需要背着东宫和董家办的事。
“那聂家人原本不肯，后来听说林知县一家死于非命，便肯开祠堂迎夫人和林小姐入聂家祖坟。”
仰灵思长叹了口气。
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放下。
她答应了林思小姐，待她回京，便把她和她娘，先林夫人的坟迁回京都聂家。
先林夫人是聂家庶出的小姐，聂家在京都的官职不高。
聂家老爷当年看上了落魄的穷书生，便把这个庶女嫁了过去。
后来落魄书生考取了功名，去边境椿城当了知县。
当年林夫人死的委屈，聂家远在京都，不肯为这个庶女讨回公道，也放任了外孙女被继室磋磨。
先林夫人死前最大的心愿便是回京都，入娘家祖坟。
林思小姐想和自己的母亲葬在一起。
她们宁愿回娘家，也不愿意待在椿城那个地方。
“那把火呢？有没有聂家插手？”
仰灵思在椿城的时候，曾以林思的名义朝京都聂家送过信。
可惜送的信全都石沉大海，聂家没有给过任何回应。
她现在好奇，椿城燃起的那把火，到底有没有聂家的手笔在。
秋阳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
“别的书信皆已销毁，这是在聂老爷书房的密阁里找到的。应该是聂老爷怕事情败落，专门留下来留作自保。”
“信上有王家人的私印。”
“王家人？是哪个王家人。”
“忠武侯旗下五品德胜将军王彪。”秋阳回道。
“五皇子生母丽嫔娘家？”
秋阳嗯了一声。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王彪之女，丽嫔嫡妹便是被父皇许给了二皇子齐王。”
“那就是周贵妃一派的了。”
仰灵思恍然大悟。
“周蔚言以为自己金屋藏娇藏得够深，没想到他的那个姑姑，根本就没想我们的林思小姐回京啊。”
秋阳也没想到，周贵妃的手居然能伸这么长。
连远在边境的亲侄子身边也有她的人。
为了不让林思小姐回京，便一把火烧了“她”。
“这事需要让那人知道吗？”
秋阳指的那人，自然是周蔚言。
若是被他知道自己的心上人差点被自己亲姑姑烧死，那姑侄之间必有嫌隙。
“暂时不需要。”
“现如今我还在护国寺，还未到让这对姑侄翻脸的时候，这份书信你拓一份后，便送回聂家。”
秋阳点了点头。
“这段日子我在京中办事，京中已经有长公主要和亲陈国的传言。”
仰灵思嗤笑了一声，
“周贵妃还真是快，这便等不及了。”
她还未回京，已经把她要和亲的势头造了起来。
恐怕这段日子前朝也会有源源不断的官员提出要长公主和亲，维护二国稳定。
“那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秋阳问道。
仰灵思摇了摇头。
“不需要。”
“自然会有人在我们入宫前，替我们解决这等烦心之事。”
若是周蔚言连这点事都办不好，那她的委身也毫无用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