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刻着一个极小的符号，形状类似弯月托着一颗星点。
若不是凑近细看，几乎无法辨认。
他记得以前查档的时候似乎在哪本旧册子里见过类似的标记，但一时想不起出处。
“话说回来，这东西是她从哪儿拿的？”
她在心里过了一遍从小到大别人送沅沅的东西，压根就没这枚玉的影子。
这枚玉既非家中所出，又未见外人馈赠记录，凭空出现实在蹊跷。
况且沅沅一向乖巧，从不说谎，更不会偷偷藏东西。
若说是她私自带进来的物件，那就只能是在被接回府之前就有了。
但凡给孩子的礼，哪样不是她经的手？
“她说，是大胖橘给她的。”
陆楚晏答得干脆。
但实际上，他已在书房悄悄问过沅沅三遍。
每次回答都一样，没有丝毫迟疑。
孩子说那天夜里听见猫叫，醒来发现大胖橘蹲在床边，嘴里叼着这块玉。
它把玉放在枕头旁，蹭了蹭她的手，就跳窗离开了。
第二天清晨才又回来，照常趴在廊下晒太阳。
洛锦歌想了想，说：“八成是那只猫从她原先住的地方叼过来的吧。”
那只猫出现的时间太过巧合。
就在他们寻到沅沅的第三天，大胖橘突然出现在后院柴房。
起初谁也没在意，以为是只流浪猫。
可它偏偏只亲近沅沅，别的人都赶不走，也喂不熟。
后来干脆就留在了府里，成了孩子的专属伙伴。
要说它去过沅沅曾经生活的地方，也不是全无可能。
现在他们也都跟着叫大胖橘了。
那猫通体橙黄，圆滚滚的身子走起路来摇晃，确实像个毛团子。
于是这个名字就这么定了下来。
如今府里上下提到这只猫，没人再说那只野猫，都说大胖橘又溜去小姐房里了。
毕竟沅沅咋喊，他们就咋叫。
她是家里的宝贝心肝，一句话能决定许多事。
连父亲陆楚晏都在她面前变得温柔耐心。
所以一只猫的名字，自然也由着她的心意来定。
“我也这么想。”
陆楚晏点头。
虽然嘴上认同妻子的推测，但他内心仍有疑虑。
若是猫真的穿过山林找到过去的地方，再把东西带回，路程至少上百里。
途中险境重重，猛兽、陷阱、山路陡峭。
一只普通家猫如何能完成这样的往返？
更何况，那地方早已焚毁殆尽。
“老爷，你说……她原来的家，到底是什么人家？”
洛锦歌一直琢磨这事。
她脑海中浮现过各种可能。
也许是书香门第，讲究礼仪教养，所以沅沅自幼懂礼。
也许是商贾之家，善于察言观色，故而孩子懂得讨人欢心。
又或许是隐居高人之后，身负秘密传承，才会留下如此奇特的玉佩。
陆楚晏沉默几息才开口。
“我也不晓得。要是那猫能说话就好了，问问它，保准什么都明白。”
若是能知晓真相，便能更好地保护沅沅。
可惜目前唯一知情“证人，就是那只整天睡觉、吃饱就晒太阳的大胖橘。
顿了顿，又低声说道：“不过啊，现在这些都不打紧了。要紧的是，她已经是我们陆家的人，跟咱们一条心。”
他把玉佩重新挂回腰间，动作轻缓。
洛锦歌轻声接道：“是啊。”
她靠在他肩上，手指一遍遍蹭着玉上那些弯曲折折的老花纹。
“她是我们的宝贝疙瘩。”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怀中熟睡的小女孩脸上。
“你看楚文他们几个，哪个不是把她当眼珠子护着？”
陆楚晏缓缓点头，眼神里浮起一丝暖意。
“这丫头，跟我们家有缘分。”
两人聊罢相视一笑，谁都没有再开口。
烛火在桌上轻轻晃动，映得墙上映出的影子也跟着微微摇曳。
窗纸上印着两个依偎的身影。
……
几天后。
天色将暗，天空由灰蓝渐渐转成深青，街边的灯笼陆续被点亮。
吉安街的尽头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陆楚晏骑着一匹黑亮骏马走在街上。
他身后跟着八个护卫，皆身穿铁甲。
腰间挂着沅沅送的那块玉，随着马背的起伏轻轻晃动。
夕阳斜照，余晖落在玉面上，泛着柔和的光。
转进弯巷口时，四周骤然一静。
忽然，一股冷风平地刮起，卷得路边落叶漫天乱飞。
亲兵头领立刻举手喝道：“警戒！”
话刚出口，几支由寒冰凝成的箭，嗖地射了过来！
卫兵们迅速举盾结阵，将陆楚晏围在中间。
冰箭撞在铁皮包边的盾牌上，发出噼啪作响的声音。
虽没破盾，但那股冲力直接把人掀翻出去。
盾牌后的士兵一个个踉跄倒地。
眨眼工夫，护卫全摔了个七零八落。
挣扎着想要爬起，却一时难以站稳。
陆楚晏猛地一扯缰绳，脚下那匹马顿时前蹄高抬。
他顺势抽出腰间佩刀，抬头望向屋顶，眼角一跳。
那儿站着个人影，穿得一身漆黑。
风把她的衣角吹得猎猎作响。
“你？！”
他心头猛颤，呼吸一滞，立马就想起来了。
这人就是那晚杀进将军府的蒙面客！
没有半分迟疑，话刚出口，剑已出鞘。
对面那人一动不动。
“上次让你逃了，这次，我亲手把你送进地里头！”
手里寒光一闪，居然凭空凝出一把透明长剑。
剑锋还没靠近，一股子刺骨凉意已经钻进骨头缝里。
陆楚晏抬剑硬挡，两把剑碰上的一瞬，当一声炸开。
剑锋交击的瞬间，金属碰撞产生的火花四散飞溅。
他的手臂传来一阵剧烈的酸麻感。
脚下的青石板也承受不住这股冲击力。
“凡胎肉身也敢硬接我招？”
黑衣女子冷笑，不再拖延，抬手一掌推出，直奔陆楚晏面门！
寒流所过之处，地面迅速结出一层白霜。
空气中的水分凝成冰晶，悬浮在半空。
温度骤降，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视线中那股寒流越来越近，皮肤表面已经开始刺痛发僵。
他知道躲不开了，身体本能地想要后退。
可双脚像是被钉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可就在那股寒劲即将吞噬他的刹那，腰间某处忽然亮了一下！
一抹微弱却清晰的光从他腰间的玉佩上闪现。
那块玉原本毫无起色，此刻却突然有了反应。
一道微光闪过，紧接着一个透明罩子凭空冒出来。
把他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跟水面上泛起的波纹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