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城墙上瞬间陷入死寂，连风都像是停了。
韩芡捏着文书的手猛地一抖，纸张边缘被攥出褶皱，他抬头看向湮尘，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龙皓晨瞳孔微缩，原本紧绷的肩膀缓缓放松，与采儿对视一眼，本来想低调揭过，又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周围的士兵和官员们更是炸开了锅，有人捂着嘴，眼眶瞬间红了，有人忍不住低呼：
“停战五年？还能换回人质和梦幻天堂的名额？这……这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结果！”
连一直沉稳的凌老，都忍不住拍了下城垛，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好！好啊！这丫头，竟真的做到了！”
湮尘趁机而上：
“三个名额，我和我哥，还有我嫂，我嫂说的是采儿。”
韩芡下意识说道：
“你们三本来就在名额里……”
“嘘！！！”
凌笑一个飞扑，冲到了韩芡身边，捂住了他的嘴。
湮尘瞪着他，眼睛逐渐睁大，随后，声音猛然提高：
“你说什么！这本就是我们该得的？”
凌笑见瞒不过，只好老老实实地承认道：
“梦幻天堂只能七阶以下进入，咱们一群老家伙自然进不去，年轻一辈，不就是你们几个老熟人吗？你们仨本来就有名额。”
岂有此理。
湮尘将头偏向一侧，长发随着动作从肩头滑落，向来清亮坚定的眼眸此刻却低垂着，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迟疑：“我要其他奖赏。”
凌笑应声道：
“好说好说，你为镇南关争取到这么大的利益，只要是我能做主的，都答应你。”
湮尘利落地翻身下马，动作依旧干脆，可就在众人以为她要趁机提出惊人要求时，她却只是轻轻摇头，连带着耳畔几缕碎发也微微晃动。“我还没想好。”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什么？？
熟悉她的人面面相觑，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凌老也微微一怔，目光在她略显游离的神情上停留一瞬，随即了然一笑：“无妨，想好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他离去后，人群立刻涌向那些带回的同袍们。
湮尘却悄无声息地退到角落，静静望着眼前欢腾的景象，目光之中，每一张都是洋溢着喜悦的脸，原本微蹙的眉心渐渐舒展，紧抿的唇线也柔和了些许，只是眼底深处仍藏着一抹难以察觉的迷茫。
龙皓晨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侧，语气随意，目光却敏锐：“你怎么了？立下这样的大功，就算还没想好怎么讨赏，按你的性子，早该藏不住得意了。”
湮尘轻轻摇头，无意识地用指尖卷着发梢，声音低了下去：“我好像……犯了一个大错。”
龙皓晨挑眉：“什么？”
她沉默良久，久到龙皓晨以为她不会开口时，才极轻地说道：“一个魔族亲了我，而我没有躲开。”
龙皓晨瞳孔微缩，难掩震惊：“什么？！”
亲哪了？
用什么亲的！
魔族那些头上长犄角身后有尾巴一张脸全是疙疙瘩瘩没个人样的东西竟然敢亲他冰肌玉洁如花似玉秋水芙蓉绝代风华的妹妹！！？
“还有另一个魔族帮了我，”湮尘没留意到龙皓晨突然快溢出来的光元素能量，继续道，指尖微微收紧，“我也没有拒绝。”
若说第一句还带着些许不确定，第二句说出时，龙皓晨反而收敛了惊色，神情凝重起来。
湮尘始终低垂着眼帘，长睫轻颤：“哥哥，如果我说……我心底并不讨厌他们呢？”
一阵沉默后，龙皓晨缓缓开口：“湮尘，其实我也有事没告诉你。”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远处喧闹的人群，声音放得更低：
“我打算等这次结束，就请父亲去驱魔关提亲，然后我们回圣城，找份寻常工作，过平静的生活。但圣骑士长和猎魔团绝不会同意，所以你先别声张，等离开后，再写信告知他们。”
“啊……”
湮尘彻底怔住，唇瓣微微张开，眼底写满了难以置信。
哥哥何时有了这样的念头？
即便他真这么想，采儿、父亲、圣骑士长……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然而四目相对片刻后，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声音轻而坚定：“好。”
这回答仿佛早已在龙皓晨预料之中。他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动作轻柔：“我说笑呢，你明知我们不可能真的抛下一切，却还是应了我。湮尘，你不是心向魔族，只是不知该如何拒绝对你重要的人。”
他的目光温和而深邃：“但这至少让我知道，魔族中确实有人善待了你，对吗？”
湮尘低下头，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声音几不可闻：“他们对我……很好，好到让我不知该如何是好。”
龙皓晨轻轻按住她单薄的肩膀，掌心传来坚定的温度：
“如果将来不知该如何抉择，就站到我身后来，跟我走。”
“就算是为了你们，我也一定会把今后的每一步，都走得稳稳当当。”
哥哥……
湮尘的嘴唇微撇，想像以前一样说出什么跳脱捣蛋的话来，可是话到嘴边，却已经化作了眼眶的湿润。
她一扭头，把脸埋到龙皓晨的肩膀上，悄悄蹭掉了泪珠。
龙皓晨感受到了肩膀上的湿润，他的眼神柔软下来，学着湮尘以前的样子，调侃道：
“反正遇到了事，你便推到我身上来，从小到大你也没少干这种事。”
湮尘一下子抬起头，抱怨道：“我哪有？”
龙皓晨轻笑一声：
“我就不一一举例了吧？断忆现在都觉得我在穿增高鞋垫呢。”
湮尘轻哼一声：“那是意外！”
龙皓晨点了点她的脸颊，问：“心情好了？”
湮尘往旁边挪了挪，不满道：
“还行吧。”
龙皓晨伸出手，轻柔地揉着她的发顶，那向来温和的笑容，逐渐变得危险且满怀杀意起来：
“那你可以开始交代，是哪个不长眼的魔族亲了你吧？我下次看到了就知道往哪砍了。”
湮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