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臭的烟气混着血腥味,钻入鼻腔。
魏玄,这个不久前还想置她于死地的冷血杀手,此刻像一座崩塌的山,重重地跪倒在她脚边。他宽阔的后背挡住了所有杀意,焦黑的衣物下,是为她构筑的最后一道血肉屏障。
全场死寂。
这比任何枪声都更震撼的一幕,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
“废物!”
一声野兽般的咆哮从主席台传来,撕裂了这片死寂。尉迟雍那张因自负而显得英俊的脸,此刻已彻底扭曲,理智的弦根根崩断。
他看着自己最锋利的刀、最忠诚的猎犬,竟然变成了一面保护敌人的盾牌,那种被背叛的、深入骨髓的狂怒,让他浑身都在发抖。
“都是废物!一群废物!”他对着周围所有面面相觑的安保人员嘶吼,“给我杀了他们!杀了那个女人!谁能杀了她,谁就是下一个魏玄!我给他一切!”
安保们交换着眼神,魏玄的下场让他们心惊肉跳,可尉迟雍的许诺又像最猛烈的兴奋剂,狠狠扎进他们的贪欲里。
短暂的迟疑后,几名离得最近的安保眼中凶光一闪。
“上!”
“妈的,拼了!”
“别挡着我!”
就在他们举起武器,准备扑上来的瞬间,一个身影再次挡在了陈暖暖面前。
“我看谁敢动!”钟亦然张开双臂,用自己那身昂贵的定制西装,硬生生对上了闪着电弧的武器。他声音发颤,却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今天这里发生的一切,正在全球直播!”
他指了指上方巨大的、已经变成雪花点的屏幕,又指了指周围宾客们高举的手机。
“你们现在动手,就是全世界的公敌!想想你们的老婆孩子!为了这个疯子,值得吗?!”
这番话像一盆冷水,让最前排的几个安保动作一滞。
就在这宝贵的、被拖延出来的几秒钟里,陈暖暖的耳麦里传来苏轻墨惊慌失措的尖叫:
“暖暖!不好!霍岚在转播车里看到,尉迟雍……他、他冲着那个装病毒的箱子去了!”
陈暖暖的心脏骤然停跳。
她越过钟亦然的肩膀,果然看到尉迟雍踉跄地扑向那个闪着寒光的冷藏箱,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发出最后的、毁灭一切的嘶吼:
“既然你们要毁了我的世界,那我就毁了你们的世界!一起净化吧!哈哈哈哈!”
他竟想手动打开瘟疫之瓶!
完了。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一个熟悉、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的声音,穿透所有喧嚣,精准地灌入她的耳中。
是言彻。
“暖暖。”
“别怕。强攻会刺激他,我们不能赌。”
“还记得吗?你才是这场交响乐的指挥。”
男人的声音,像一艘在风暴中最稳固的船,瞬间锚定了她即将被恐慌吞噬的神魂。
“我们……等你。”
等你。
这两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劈开了陈暖暖脑中的所有混乱。
言彻的信任,钟亦然决绝的背影,魏玄淌在地上的鲜血,尉迟雍毁灭世界的疯狂……
所有画面在她脑中交织、旋转,最终汇成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
物理的抵抗,已经没有意义了。
赌下去,只会是所有人的陪葬。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放弃了对外界一切危险的感知和防御,将所有濒临极限的精神力,如退潮般向内收缩,凝聚成一点。
然后,猛地释放!
这一次,她的目标不再是某个特定的动物,不是去倾听,不是去分辨。
而是以自己为中心,向这片空间里,所有被囚禁的、痛苦的、渴望自由的灵魂,发出了一声最原始、最纯粹的呐喊——
来!
与我共鸣!
下一秒,安保人员的电击棒已经高高举起,即将砸向钟亦然的后脑。
也就在这一瞬。
一声凄厉、高亢、又带着无上威严的狐鸣,并非来自任何人的喉咙,也并非来自任何扩音设备,却如同神谕,清晰无比地回响在会场每一个人的脑海深处!
嗡——!
所有人的动作,都在这一刻,为之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