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主席台上,尉迟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诡异的一幕,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看见了魏玄投来的那道目光。
那不是猎犬望向主人的眼神。
那是一种质问,一种他从未在这条最听话的狗眼中看到过的、陌生的、甚至带有一丝威胁性的东西。
“搞什么鬼?”尉迟雍对着耳麦低声怒喝,“魏玄,你在发什么呆!我让你把她抓上来!你聋了吗?”
回答他的,是魏玄更加深沉的沉默,和全场宾客因这突如其来的停滞而再次响起的、嗡嗡的议论声。
“他怎么停下了?”
“那个女人对他说了什么?”
“快看尉迟先生的脸,好像要吃人一样……”
这些声音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扎在尉迟雍早已绷紧的神经上。
他的耐心,终于在这一刻,耗尽了。
他需要用最狂暴、最绝对的权威,碾碎这最后一丝敢于挑战他的火焰,重新夺回对这个舞台的绝对掌控。
“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病态而刺耳的狂笑,毫无征兆地从尉迟雍的喉咙里爆发出来,响彻整个会场。
他一把抢过身边早已吓傻的主持人手里的话筒,向前走了几步,站在舞台的最边缘,像一个站在悬崖边上的疯王,对着全场,也对着魏玄,歇斯底里地吼道:
“圣体计划?你们听到了吗?她问我圣体计划!”
他的声音通过顶级的音响系统,化作震耳欲聋的声浪,拍打在每个人的耳膜上。
“没错!有这个计划!是我让她做的!”他伸手指了指后台的方向,像是在指着冷芯,“那又怎么样?”
钟亦然惊呆了,他完全没料到尉迟雍会选择自爆。
陈暖暖的心则沉入了谷底,她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已经彻底不在乎任何后果的疯子。
尉迟雍的目光死死锁定着魏玄,那笑容扭曲而狰狞:“能成为新世界的第一块基石!能为我这伟大的事业献出她卑微的生命!那是她魏思思至高无上的荣耀!是我!是我尉迟雍,赐予你们兄妹的无上恩典!你应该跪下来感谢我!”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铁锤,狠狠地、狠狠地砸在魏玄的灵魂上。
恩典?
荣耀?
他一生为之卖命、不惜双手沾满血腥也要报答的“救命之恩”,此刻被证明,只是一个包裹着最极致恶意的谎言。
他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妹妹魏思思坐在病床上,天真地问他“哥哥,尉迟叔叔真的能治好我吗”的笑脸。
闪过尉迟雍曾经温和地拍着他的肩膀,许诺“放心,有我在,思思一定会好起来”的场景。
温和的笑脸,狰狞的狂吼。
天真的期盼,残酷的真相。
所有的画面与声音,在这一刻,尽数碎裂,化为一片巨大的、荒诞的、足以吞噬一切的讽刺。
他眼中最后的那点光,彻底熄灭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的、燃烧着滔天仇恨的灰烬。
“哦?看看你的眼神。”尉迟雍敏锐地捕捉到了这致命的变化,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被背叛的暴怒,“你这条我亲手养大的狗,也想咬主人了?”
他知道,他彻底失去了这条最忠诚的狗。
既然如此,那就毁掉。
尉迟雍不再抱有任何幻想,他举起手,对着周围所有因这番变故而不知所措的安保人员,下达了最后的、不加掩饰的格杀令:
“他也被那个女人污染了!他也是叛徒!给我杀了他们!杀了所有反抗的人!”
命令如山。
一名离陈暖暖最近的、尉迟雍的死忠安保,眼中闪过一丝上位的狂热。他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中的高压电击枪,枪口闪烁着致命的蓝色电弧,对准陈暖-暖的头颅,狠狠扣动了扳机!
“小心!”钟亦然失声尖叫。
然而,有人比声音更快。
就在那道致命的电弧即将射出的瞬间,魏玄动了。
他没有去攻击任何人,也没有试图躲闪。
他以一种决绝的、赴死般的姿态,猛地转身,张开双臂,像一堵沉默而悲壮的墙,用自己宽阔的后背,严严实实地护在了陈暖暖的身前。
滋啦——!
致命的电弧重重地击打在他的背心上,焦臭的烟气瞬间升腾而起。
“唔……”
魏玄发出一声被强行压抑在喉咙深处的闷哼,整个身体如同被巨锤砸中,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再也无法站稳,膝盖一软,向前扑倒。
最终,他重重地跪倒在陈暖暖的脚边。
用自己最后的力气,为这个刚刚摧毁了他整个世界的女人,构筑了一道血肉之躯的屏障。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惨烈无比的背叛,惊得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