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镜海市,三线并行。
安全屋“静思”包厢内,苏轻墨彻底化身为一只盘踞在数据蛛网中心的电子幽灵。
“无聊,太无聊了!”她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双手在键盘上敲出一片残影,“这帮走私犯是山顶洞人吗?除了用加密频道聊了聊晚上夜宵吃什么口味的烧烤,就没有任何异常通讯!连个小电影的种子链接都没有!差评!”
尽管嘴上抱怨着,但她面前的六块屏幕上,无数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刷新,码头周边所有的基站信号、网络波动、加密通讯特征码都被她牢牢监控着,没有一丝一毫的异常。
另一边,城西码头附近最热闹的一家老字号茶馆里。
林殊揣着手,眯着眼,看起来就像个再普通不过的退休老大爷。他面前摆着一壶廉价的菊花茶,耳朵却像雷达一样,捕捉着周围牌桌上、茶桌旁所有的闲言碎语。
“听说了吗?顾老大今天心情又不顺,下午巡场的时候,把阿四骂得狗血淋头。”一个穿着海魂衫的装卸工压低声音说。
“还不是因为后天那批‘海鲜’?听说金贵得很,上面催得紧,能不烦嘛。”另一个嘬着牙花子回答。
林...殊慢悠悠地端起茶杯,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见的笑意。
到手了。顾野,后天晚上,会亲自到仓库验货。暴躁,紧张。这些都与他们的预判完全一致。
下午,城西码头附近的一片僻静海滩。
“来来来,帅哥们,今天下午茶是顶级野生大虾仁配特调鱼子酱哦!”陈暖暖蹲在沙滩上,面前铺开一张野餐布,上面摆着几个精致的餐盘,简直像在拍什么美食节目。
一群海鸥“嘎嘎”叫着,争先恐后地落下,毫不客气地享用着大餐。几只在礁石上晒太阳的海豹,也被这股香味吸引,懒洋洋地探出了脑袋。
“吃饱了就要工作哦,各位。”陈暖暖一边投喂,一边集中精神,将一个清晰的意念传递过去,“看到那边那个有很多铁皮房子的地方了吗?帮我盯着,特别是那个手臂上有纹身、看起来很凶的坏人。谁看到他做了什么特别的事情,回来告诉我的话,明天双倍大虾仁!”
海鸥们吃得不亦乐乎,发出的心声全是“好吃!”“我的!”“再来一个!”,仿佛一群没心没肺的干饭鸟。
陈暖暖有点没辙,感觉自己像个对着一群熊孩子许诺糖果的幼儿园老师。
她只能寄希望于量变引起质变。
黄昏时分,陈暖暖回到了“静思”包厢。
海鸥们陆陆续续地通过“精神广播”发回了它们的“工作报告”。
“报告铲屎官!我看到那个坏蛋在骂人!口水喷得好远!”一只海鸥说。
“我看到他踢飞了一块石头!石头好可怜!”另一只补充道。
大部分情报都鸡零狗碎,但完美印证了林殊的结论——顾野今天情绪极差,高度紧张。
“我就说嘛,靠这群只认吃的笨鸟……”苏轻墨的吐槽还没结束,陈暖暖的表情突然一变。
“等等!”
一个微弱但极其清晰的画面,从一只刚刚吃饱返航的海鸥那里传来。那是一幅高空俯瞰的动态图景。
画面里,那个手臂有纹身的男人(顾野),正指着两个仓库之间的通道,对着手下大声说着什么。随后,原本在A路线巡逻的一队人,被调去了b路线。更关键的是,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抱着一个长条形的包裹,爬上了他们目标仓库正上方的集装箱顶部,然后潜伏了下来!
一个新增的、隐藏的、拥有制高点视野的暗哨!
“出事了!”陈暖暖猛地站起来,脸色发白,“顾野临时换了巡逻路线,还在我们原定突入路线的正上方,加了一个狙击手!”
“什么?!”
包厢里瞬间安静下来,轻松的气氛荡然无存。
言彻“噌”地一下站到战术板前,脸色铁青。苏轻墨的棒棒糖“啪”地掉在地上。
如果不是陈暖暖这匪夷所思的“空中之眼”,他们引以为傲的突袭计划,几个小时后就会一头撞进敌人精心布置的陷阱里。后果不堪设想!
“妈的,这个老狐狸!”钟亦然一拳砸在桌上,“他怎么会突然这么警觉?”
“现在不是追究原因的时候!”言彻的声音冷静得可怕,他拿起红色的马克笔,在战术板上飞快地画着,“苏轻墨,根据新暗哨的位置,重新计算监控死角!”
“收到!给我三十秒!”苏轻墨立刻坐回电脑前,手指重新化为风暴。
“林叔,这条备用路线,从三号仓库的消防梯上去,再从连接管道过去,可行吗?”
“可行!但对行动人员的攀爬能力要求很高,而且必须绝对安静。”
整个团队像一台被瞬间激活的精密机器,高速运转起来。紧张的讨论、飞速敲击的键盘声和马克笔划过白板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几分钟后,一个全新的、更加刁钻、也更加凶险的突袭方案,在行动开始前的最后几个小时,被硬生生定了下来。
所有人都感到了后怕,但也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信心。他们不再是各自为战的专家,而是一个能应对任何突发状况的整体。
夜幕,终于降临。
码头万籁俱寂,只有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着堤岸。
言彻看了一眼手表,在加密通讯频道里,用沉稳到听不出一丝波澜的声音,下达了指令。
“一组,二组,行动开始。”
黑暗中,数辆没有亮灯的警车,如同无声的猛兽,悄无声息地滑向了那片被黑暗笼罩的钢铁丛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