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屿棠心里却没那么多顾虑,对她这个来自现代的灵魂来说,眼下能不能活下去都是问题。
即便是在现实世界里,她连阿猫阿狗都不敢养,生怕自己照顾不好,更别提生养孩子了。
她也明白,在古代人的眼里,“孩子”是女子的半条命,是在夫家站稳脚跟的根本。
可既然她俩都要和离,有没有孩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姜玉怀看着她沉默的样子,以为她是伤心,便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带着几分笨拙的安慰:“没事小妹,就算他......就算他那样,也不是你的错,你可不能自责。”
他心里早已认定,是程兰舟“不行”,才让小妹受了两年的委屈,想起自己曾经对程兰舟的敬仰,只觉得荒唐又气愤。
自己不行还冷落别人家的女儿,或许你就对人家好,把人捧到天上啊,若是这番他还多少敬佩程兰舟几分。
姜肃闵更是直接,皱着眉提议:“依我看,必须和离!等我们到了儋州,立马就跟程家提和离,我们姜家的姑娘,没必要在他程家受这委屈!”
姜九泽也点头附和:“四弟说得对,确实该和离。没圆房、没孩子,这婚本就名存实亡,再耗下去,只会耽误小妹。”
云氏拉着女儿的手,心疼得眼圈发红,叹了口气:“可怜我的女儿,嫁过去两年,竟受了这么多委屈......哎,不说了,都过去了,往后我们好好的就行。”
姜盛安站在一旁,只是不住地叹气,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愧疚。
姜屿棠看着家人为自己担忧、心疼的模样,心里又暖又无奈。
她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任由他们沉浸在对自己的心疼里,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众人各自散去休息,姜屿棠刚铺好竹席,姜怀玉便凑了过来,轻轻搓了搓她的肩膀,压低声音问:“小妹,你跟哥说实话,是不是因为程兰舟那事,你才跟之前那个状元郎走得近?”
姜屿棠挑起眉,诧异地看向他,眼神像在看一个爱八卦的同事,无奈地摇了摇头:“三哥,你别瞎猜。”
“哎。”姜怀玉叹了口气,又凑近了些,问出一个既不该问又忍不住好奇的问题。
“那......你跟那状元郎,有没有......”
“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姜屿棠没等他说完,就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又气又笑地瞪了他一眼。
“赶紧睡觉,明天还要赶路呢!”
看着对方讪讪离开的背影,姜屿棠躺回竹席上,心里却也跟着慌了起来。
原主跟那状元郎,应该......没有吧?
两家怀着各自的心思躺下,营地终于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风吹过的声音和偶尔传来的病患呻吟。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众人就强撑着起身准备出发。
可刚收拾好东西,就有人发现,瘦衙役躺在自己的草席上,早已没了气息。
他竟在深夜众人熟睡时,悄无声息地没了命。
姜屿棠得知消息,忍不住感慨:果然还是身上胖点的人,抵抗力强些,能多撑几天。
胖衙役虽然也染了病,却比瘦衙役能多撑两天,此刻还能勉强走路。
没人有心思处理瘦衙役的尸体,只能任由他躺在原地。
所有人都抱着最后的希望,拼尽全力赶路,像是回光返照一般,连那些虚弱的流民,都使出了最后的力气,只想能在今日抵达县镇,找到活下去的机会。
终于,在夕阳西下时,远处的城镇轮廓出现在视野里。
“是县镇!我们到了!”有人激动地大喊,所有人都忍不住加快了脚步,仿佛看到了希望。
可这份喜悦没持续多久,就被一盆冷水浇得透心凉。
当他们走到城门口时,守城门的衙役看到他们这支队伍,立刻举起长矛拦住,大声喝道:“站住!不准进城!”
“为什么不让我们进?我们里面有很多人染了霍乱,需要找郎中医治!”
说话的流民被矮衙役一脚踹到在地上,低声咒骂:“蠢蛋!”
胖衙役急忙上前,强撑着笑脸哀求,“官爷,求求你们行个方便,再不让我们进去,就要死人了!”
“霍乱?”
城门官脸色一变,往后退了两步,语气更加坚决:“那更不能让你们进来!万一把病传到城里,谁担得起责任?赶紧走!再不走,我们就动手了!”
“我们可以不进城!”胖衙役急得满头大汗,说出了极其自私的话,“流民不让进去就算了,就只让我们三个衙役进去治疗就行!他们本来就是流放的罪犯,在路上染病死了也无妨!”
这话像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流民们的怒火。
在生命受到威胁时,没人再顾及什么权位与阶级。
“你说什么?我们是罪犯就该去死?”一个年轻的流民冲了上去,一把揪住胖衙役的衣领,“要不是你们当初抢井水,我们会染病吗?现在想自己逃进去,没门!”
紧接着,更多流民涌了上来,与拦路的城门衙役扭打在一起。
有人一边打一边嘶吼:“杀了这些混蛋!不让我们活,你们也别想好过!”
还有人趁着混乱,想从城门的缝隙里挤进去,却被城门官用长矛拦住。
拦路的城门衙役也慌了,他们怕被传染,更怕这么多流民冲进来,只能连连后退,最后干脆举起刀,对着人群威胁。
“都别过来!再往前一步,我们就杀人了!”
刀光在夕阳下闪着冷光,将流民们的希望彻底击碎,没人敢再走上前。
姜屿棠站在人群后面,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心里一片冰凉。
他们拼尽全力赶到这里,以为看到了希望,却没想到,连城门都进不去。
眼看冲突一触即发,流民们的绝望几乎要化为疯狂,程兰舟忽然上前一步,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你们这般拦着,耽误的是所有人的性命,若是此事传到京城,百姓只会说这县城的官员草菅人命,置流民生死于不顾,到时候上面怪罪下来,你们几个守城门的衙役,能顶得住这罪责吗?”
这话像一盆冷水,陷入对峙的城门衙役他们面面相觑,脸上露出两难之色。
一边是“传染霍乱”的风险,一边是“京城追责”的压力,无论怎么选,似乎都讨不到好。
姜屿棠见状,立刻上前,没有继续施压,反而站在衙役的角度轻声说道:“几位官爷的顾虑我们都懂,坚守城门、保护县城百姓的安危,本就是你们的职责,这份以身作则的态度,我们都看在眼里,也十分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