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迟的出现像一块巨石砸进水面。
他甚至没看顾明辉第二眼，直接脱下风衣披在姜茶肩上，揽着她转身就走。
整个宴会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对峙惊得屏住呼吸。
直到坐进车里，顾砚迟才松开紧握的拳头，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寒意：“他碰你哪了？”
姜茶把风衣裹紧，上面还带着他身上的雪松香：“就握了个手，还没野猪的爪子有威胁。”
顾砚迟皱眉：“以后他的场合不准单独去。”
“谁单独了？”
姜茶晃了晃一直握在手里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持续通话的界面，“不是一直通着电话吗？顾老师，现场收音效果怎么样？”
前座的特助默默按下按钮，升起了隔板。
顾砚迟看着她狡黠灵动的眼睛，周身的寒意终于消散些许。
他揉了揉眉心：“录音不能作为直接证据。”
“谁要证据了？”
姜茶打开随身携带的平板，调出一份加密文件，“看看这个。”
顾砚迟接过平板，越看眼神越沉。
文件里详细记录了顾明辉子公司近三个月异常的资金流动，数额巨大，流向可疑，明显是在洗钱。
更致命的是，还有他助理在境外开设的多个匿名账户，与几个有黑社会背景的空壳公司有频繁资金往来。
“这些资料……你从哪里得到的？”
“《极限挑战》的赞助商里，有他子公司的竞争对手。”
姜茶轻描淡写地敲着平板，“昨晚庆功宴，我们‘顺便’交流了点信息。”
顾砚迟深深地看着她。
他想起第一次在红毯上见到她时，那个摔进他怀里慌慌张张、连高跟鞋都踩不稳的小明星。
如今却已经能面不改色地布下这样的局，将商业对手玩弄于股掌之间。
“下次提前告诉我。”他最终只说。
姜茶笑眯眯地凑近，几乎要贴到他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颈侧：“告诉你的话，顾老师会帮我作弊吗？”
顾砚迟喉结微动，别开脸，声音硬邦邦的：“不会。”
【会。】他心底的声音斩钉截铁。
姜茶听到这截然相反的答案，笑得像只成功偷到腥的猫，心满意足地坐了回去。
三天后，顾氏集团顶层会议室。
顾明辉正站在巨大的电子屏前，意气风发地讲解着城东地块的开发方案。
这是他费尽心思争取来的项目，意在老爷子面前好好表现。
“综上所述，这个项目预计能为集团带来超过二十亿的……”
“等等。”主位上的顾老爷子突然抬手打断，苍老却锐利的目光扫过来，“你子公司上个月为什么突然抽调八千万资金？用到哪里去了？”
顾明辉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后背沁出一层冷汗。
这件事他做得极其隐秘，资金通过好几个海外账户周转，老爷子怎么会知道？
还没等他编好说辞，老爷子又将一叠照片重重摔在红木会议桌上。
照片拍得十分清晰，是他最得力的助理在澳门赌场VIp包厢里豪赌的场景。
“还有，你的助理在澳门赌场三天输掉三千万，用的谁的钱？！”老爷子的声音带着雷霆之怒。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几位资深股东交换着眼神，再看向顾明辉时，目光里已充满了审视与不信任。
顾明辉脸色煞白，猛地扭头看向坐在长桌另一端，始终沉默不语的顾砚迟。
顾砚迟慢条斯理地翻看着手中的项目书，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但顾明辉知道，一定是他！
只有他这个好大哥，才有能力、且会如此不留情面地捅出这些事！
当晚，姜茶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你会后悔的。】
她删除短信，继续看《时空之沙》的后期特效片段。
贝尔纳导演发来的新版本里，阿依努尔在沙漠中奔跑的镜头美得惊心动魄。
手机又震，这次是顾砚迟：
【他查到你头上了。】
姜茶回复：【猜到了。让他查。】
她就是要让顾明辉知道，这些证据是她找的。既然躲不过，不如正面迎战。
第二天《Vogue》的拍摄现场，化妆师正在给姜茶试服装造型，外面突然传来喧哗声。
“好像是顾家二少爷来了，”助理小声说，“说要见你...”
姜茶对着镜子涂好口红，起身：“让他等。”
她慢条斯理地试完两组服装，才施施然走向会客室。顾明辉果然等得脸色发青。
“姜小姐好大的架子。”
“比不上顾总，”姜茶微笑，“赌场输掉三千万还能这么气定神闲。”
顾明辉猛地站起来：“你信不信我让你在娱乐圈混不下去？”
“信啊，”姜茶点头，“就像你信我能让你在顾家混不下去一样。”
顾明辉瞳孔骤缩。
她站起身，一步步走近顾明辉，抬起头，声音轻得像耳语：
“你猜，如果顾老爷子知道，你不只在澳门赌，还在瑞士信贷开了私人账户，里面存着……两个亿，他会怎么想？”
顾明辉瞳孔骤缩。
姜茶看着他瞬间变色的神情，轻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转身走向门口。
在手触碰到门把手的瞬间，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侧过半张脸：
“对了，忘了告诉你。你费尽心机安排进我团队的那个财务助理，上周就因为涉嫌偷税漏税和商业间谍罪，被经侦带走了。”
“下次再想往我身边派卧底，记得……找个手脚干净点的。”
说完，她拉开门，毫不留恋地走了出去。
门在身后缓缓关上，隔绝了顾明辉如影随形的阴冷目光。
当晚，姜茶家门口被泼了红漆。
她拍照发给顾砚迟：【顾总，令弟的审美真是一如既往的俗气。】
对方秒回：【明天换门。】
【他名下那家娱乐公司，明天会破产。】
姜茶看着回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浓浓的顾式霸总味道，隔着屏幕都溢出来了。
她想起刚才顾明辉离开时，眼里那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狠戾，笑意收敛。
这不是结束。
这只是暴风雨前，最后的风平浪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