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凌然急切的语气中,透着巨大的震惊!
谢骋没有天眼,感知妖气的能力,亦不比卫凌然,他下意识的望向天坑,除了那些可怖的,正在拼命挣扎的妖尸外,他看不见其它。
他随即问道:“是这些东西有问题?”
卫凌然点头,继而又摇头,面色异常严肃,“它们是有问题,已经被妖毒侵蚀,完全妖化了,但最大的问题是,它们聚起的妖气,又幻化成了树妖,虽然都是小妖,但是数量很多,就盘旋在天坑上空!”
闻言,谢骋眼中的震惊之色,久久不褪,他循着卫凌然的视线,在天坑上空四处搜寻,“树妖在哪儿?我要怎样才能看得见树妖?”
卫凌然蹙了蹙眉,“你非修道的玄门中人,又无超出血肉凡胎的妖力或神力,是不可能看见的。”
谢骋沉默了下来,他并非普通人,亦有法器可除妖,但缺乏辨别妖物的目力,否则秘术师用妖雾裹着踪迹遁入人间,他不可能追查了一百年,仍未得报大仇。
见状,卫凌然拍了拍谢骋的肩膀,安慰道:“谢兄,你甭灰心,甭难过,虽然你看不见树妖,但你比我聪明,你帮我分析一下。”
“怎么,你不紧张了,不担心对付不了树妖了?”谢骋回了神儿,看到卫凌然神色从容了许多。
卫凌然努了努下颔,指着虚空里躁动不止的小树妖,颇为不屑,“这些小东西,才初初化妖,妖灵弱小,我的血符足以让它们灰飞烟灭。”
谢骋原本也未将妖物放在眼里,他的邺火莲灯,无世间不可烧之物,连秘术师都忌惮不已,何况树妖的本体是树,火是它的克星。
“不过,我的判断是对的,莫说李知府挖不走这些妖尸,恐怕见到这个惊悚的场景,他们一群人直接会被吓死,当场变成尸体。”
卫凌然想到极有可能出现的结果,不禁心有余悸。
谢骋颔首,表示认同,“凌然,你做得很好。”
他既看不见虚空的树妖,便将注意力又放在了天坑里的妖尸上,“你让我分析什么?你不打算灭了它们吗?”
卫凌然落在谢骋身上的眼神,狐疑又钦佩,“谢兄,你一个寻常人,怎恁地胆大?你不怕吗?遽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三十多具尸体,天坑只有三尺见方,尸体是堆叠了好几层的,眼下这些妖尸争着抢着往出爬,自是挤破了脑袋,上来的被拖下去,跌下去的又挣扎着往上爬,一来二去,断裂的肢体与躯干越来越多,尸首分离的头颅也滚落了好几颗。
哪怕是青天白见,任谁见到,都会当场吓晕,乃至吓死。
可谢骋的表情,就像看着路边的草、河里的水、地里的大白菜一样,平静的毫无波澜。
“我胆大。”
谢骋只用简单的三个字,就打发了卫凌然。
不知为何,这一趟出来,卫凌然总感觉谢骋很神秘,他身上有种叫人说不出来的沧桑,好似从尸山血海里滚过几回似的。
正出神间,忽又听得谢骋说道:“李景州此人,还不算太蠢,血月之后,立刻将遇害百姓集中焚烧,避免了化成妖尸的后果。”
然,他话音一落,脑中倏然浮起一个念头,所以祝宁,为何不效仿李景州的做法呢?若真是为了祝家的声誉,私下里将这些尸体一把火烧个干净,岂不是死无对证,更为安全?
可她不仅没烧,还将尸体埋了,且用镇妖符箓,将妖尸进行了镇压!
谢骋思绪翻飞,缓缓的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所以,祝宁从一开始,就知道会发生尸变,会化为妖尸!”
这一刻,他完全确定了,祝宁是有意为之,是将计就计,把这些妖尸主动送到了他的面前!
而卫凌然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谢兄,我想不通,仅凭这些残留的妖毒,如何炼化成树妖?”
“你是因此,才迟迟未出手?”谢骋问。
卫凌然点头,“嗯,这些妖尸,不值一提,盘桓的小树妖,未成气候,亦是手到擒来。但我觉得,小树妖的出现不是偶然,这处埋尸地,兴许还有其它古怪!所以,我想等一等,看看这些妖尸和树妖,能不能招来其它的东西。”
谢骋听进耳中,四下环顾,浓眉愈发深蹙,“你说过,这座镜墟山是有名的妖山,从理论上来说,既是盛产妖怪的地方,必有让妖怪滋长、修炼的妖穴或养分,对不对?”
“是。”卫凌然认同这个观点。
谢骋眯了眯眸,“那你觉得,祝宁为何要把埋尸地选在镜墟山?”
“谢兄的意思是,小树妖是祝宁有意炼化出来的?”卫凌然吃了一惊,随即摇头,满眼不可思议,“不,不会的,她好端端的,为何要炼妖?她可是名动天下的祝家纸坊的家主,富可敌国……”
“你莫要激动。”谢骋往下压了压手,安抚道:“这一切,尚算我们的推测,缺乏实证,还不能为祝宁定罪,而其中又隐藏着怎样的内情,我们亦不可知。你不是在等结果吗?兴许我们追查的妖祸案真相,已经近在眼前了!”
真相呼之欲出,可卫凌然的内心,却复杂无比。
天坑里,一颗颗头颅像黑头鱼一样翻滚跳跃,断肢残臂和骨头时不时的相撞,刺耳的咯吱声,不停歇的折磨着耳朵。
胃里的食物已经吐干净了,但仍然止不住的干呕,呕得卫凌然眼角不断的涌出泪液,有生理性的,也有他难以言说的悲痛。
人与人的缘分,从来不在相识深浅,若是那个明媚欢脱的少女,当真是炼妖屠人的幕后真凶,卫凌然不知道他能生出多大的失望。
化妖池顶的山峰上,祝宁目光灼灼,她听不清他二人的谈话,但将他们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看到妖尸出世,树妖成功炼化,且并未伤到那二人,她的担忧松懈了少许,但接下来,他们能否窥探出化妖池,才是重中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