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念笑了笑,没有说话,范淑晗语气里的酸味几乎要溢出来,她正想开口回应,却见沈吟秋从后面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念慈啊,真是巧,没想到在这儿能遇见你。”沈吟秋的目光落在程念手中的淡紫色布料上,她知道这料子价格不菲,看来沈家虽没了大哥,家底却依旧厚实。
若是能借着沈念慈搭上陆昀,甚至通过陆昀接触到更高层的权贵,范家翻身就指日可待了。
她走上前,亲昵地拍了拍程念的手,“念慈啊,你这眼光确实好。不过这淡紫色虽雅致,却少了几分亮色,宫宴上贵人多,太素净的颜色容易被忽略。”
她旋即扭头张望着,指着架子上一件正红色的蹙金绣袄裙,语气带着几分“为你着想”的意味,“你看那身,正红色衬得人精神,又符合宫宴的喜庆氛围,陆公子见了定也喜欢。”
程念顺着她的手指看去,那身正红色袄裙绣满了金线牡丹,华丽得有些刺眼,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今天来的路上埃隆提醒过她,宫宴上不宜太过招摇,免得引人注目,而且她总觉得,沈吟秋推荐这身衣服,并非真心为她着想,反而像是在故意让她出风头,引人非议。
“多谢姑母好意,”程念礼貌地拒绝,“念慈素来喜静,太过鲜艳的颜色怕是驾驭不来,还是这淡紫色更合我心意。”
她拿起布料,对伙计说道,“麻烦帮我把这块料子包起来,再配上一匹月白色的里布。”
范淑晗见程念不接母亲的话茬,心中有些不快,却又不好发作,只能强笑道,“妹妹倒是随性,不像我,总怕选不好衣服,给家里丢脸。”她这话看似自谦,实则是在暗讽程念不顾及沈家颜面,选了件“不起眼”的衣服。
程念没接话,只是安静地等着伙计打包布料。
沈吟秋见程念态度坚决,也不再多劝,只是笑着说道,“既然念慈有主意,那我跟你姐姐便去再挑挑适合她的。”她说着,拉了拉范淑晗的胳膊,示意她该走了。
范淑晗临走前,又深深看了程念一眼,那眼神里的不甘与嫉妒,让程念心中警铃大作。
待两人走后,一旁的晚晴才低声说道:“小姐,那姑奶奶和表小姐看着就不对劲,您方才怎么还跟她们说话?”
程念接过伙计递来的布料包,指尖冰凉:“无碍,不打声招呼怕是回去祖母该知道了,对了,你让巧云先回去,我想在街上再逛逛。”
她提着布料包走出锦绣阁,秋风迎面吹来,带着几分凉意。
刚走出没多远,一个小厮模样的男子便出现在了她面前,“姑娘,我家大人有请。”
玉山阁
面前的男人一袭水蓝色服饰,姿态端庄,面容精致,端起茶时,动作利落,她下意识皱眉,此人她根本不认识,以防万一她没有率先开口。
男人放下杯盏,抬眸看向她,眼底含笑,“许久未见,你还是这样!”
赵云禾站了起来,绕过茶桌走到程念面前,“近来可一切安好?”他直愣愣地盯着程念的眼睛,眼底的幽深好似要把她吃了下去。
程念的脚底没由来地升起一股寒气,此人怕是……
赵云禾见程念一直不说话,便皱了皱眉头,有些担心地看向她,“你可是哪里不舒服?”
程念攥紧了手中的布料包,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阁下是?”她强压下心底的寒意,声音尽量保持平稳。
埃隆的提醒在脑海中浮现:第三世记忆已被屏蔽,任何自称“故人”的人,都可能藏着未知的风险。
她不能暴露自己失忆的事实,只能先假装疑惑,试探对方的底细。
赵云禾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像是没料到她会问出这话,他往前走了半步,身上淡淡的墨香混着茶香飘过来,压迫感愈发强烈,“念慈,你忘了?前年灵州水患,我随父亲去赈灾,咱们在太守府的梅园里见过,你还说我画的梅花,比你绣的好看。”
程念的心猛地一跳。灵州、太守府、梅园……这些都是原主沈念慈的过往,但书中从来没有提过….也有可能是她忽视了。
她只能顺着对方的话茬,露出几分“恍然”的神色,“原来是赵公子,抱歉,近来琐事多,竟一时没认出你,还望海涵。”
她垂下眼帘,避开对方探究的目光,指尖悄悄摩挲着布料包的边缘,暗中祈祷埃隆能给出提示。
“琐事多?”赵云禾轻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试探,“是为宫宴,还是为陆昀?”
他绕回茶桌旁,重新坐下,却没再端起茶杯,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程念,“我听说,陛下为你和陆昀指了婚,下个月就要完婚了?”
这话像一根刺,扎进程念心里,她的任务是刺杀顾裴,与陆昀的婚约本就是阻碍,如今被人当众提起,更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
“陛下的旨意,不敢不从,”她淡淡回应,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不知赵公子今日找我,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