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一时间只剩下卫志尚和江宁宁。
卫志尚看着江宁宁低头认真准备换药用具的侧脸,眼珠一转,又起了逗弄的心思,不过这次对象换了一个。
都是兄弟,卫志尚觉得要是没个人帮帮陆临锋,怕是两人这辈子都得背道而驰了。
他笑嘻嘻地开口:“江医生,你别介意啊,老陆他就那德行,脸皮薄,跟个大姑娘似的,其实心眼不坏。”
江宁宁手上的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这反应太平静了,卫志尚觉得没达到效果,又加把火。
“他啊,就是嘴硬!刚才那些话,你千万别往心里去。什么顺手帮忙、革命友谊,那都是扯淡!我认识他这么久,就没见他对哪个女同志这么上心过。”
“你是没看见,他下午从卫生所回来那模样,魂儿都没了一半,我问他药呢,好家伙,压根不记得这回事了。”
卫志尚没说什么喜不喜欢的,这层窗户纸,得由当事人捅破,而不是他这个毫不相干的外人。
只是该说的话,他还是得说。
江宁宁依旧垂着眼眸,用镊子夹起沾了消毒药的棉球,开始给卫志尚清理伤口,动作轻柔又专业。
她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只是淡声说:“卫同志,你抬一下腿,小心伤口。陆同志他可能就是一时忘了。”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刚才在门口听到的那些讨论,都与她无关。
卫志尚看着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心里替陆临锋着急,这姑娘也太沉得住气了。
他咂咂嘴,决定再下一剂猛药:“江医生,我跟你说,老陆这人吧,看着冷,其实心里肯定很多想法。”
“有的人不就这样嘛,面冷心热。”
“卫同志。”
江宁宁终于抬起头,打断了他的话,脸上带着礼貌而疏离的微笑。
“换好药了,伤口恢复得不错,继续保持干燥,不要沾水。如果有什么不舒服,及时来卫生所。”
她利落地收拾好器械,端起搪瓷盘,站起身:“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说完,她微微颔首,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
也完全没有接卫志尚关于陆临锋的话茬。
卫志尚看着她窈窕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张了张嘴,最后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得,一个比一个能憋,我看你俩能憋到什么时候去!”
江宁宁走出知青点的院子,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槐树下的陆临锋。
他背对着这边,身形挺拔,显然是在等她。
这是出知青点的必经之路。
听到脚步声,陆临锋转过身,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但一对上江宁宁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所有准备好的解释和说辞瞬间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该怎么说?说他那些话都是无心的?说他不是那个意思?还是直接承认……
那种陌生的、不受控制的情愫让他感到慌乱和不安。
就连他都不知道那些情绪属于什么。
两人之间隔着几步的距离,空气仿佛凝滞了。
最终,还是江宁宁先开了口,语气依旧平淡客气。
“陆同志,还有事吗?钥匙已经送到了,卫同志的药也换好了。”
“我……”
陆临锋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干涩:“刚才……在屋里,卫志尚他……”
他想说他是胡说八道的,想说你别放在心上。
可看着江宁宁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清澈眼眸,这些苍白的否认怎么也说不出口。
江宁宁静静地等了他几秒,见他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便微微点了点头。
“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卫生所了,还有工作。”
说完,她不再停留,抱着搪瓷盘,径直朝着卫生所的方向走去,步伐平稳,没有回头。
陆临锋站在原地,看着她越走越远的背影,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他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么,却只抓到了一把傍晚微凉的空气。
他眼睁睁看着那道纤细的身影消失在暮色里。
最终,所有翻腾的情绪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消散在风里。
他……好像把事情搞砸了。
江宁宁走出老远,才呼出一口气。
说不生气那是假的。
只是反应过来后,她又觉得,自己生气做什么?
她跟陆临锋,顶多算是有秘密的医患关系。
再多的,也没了。
陆临锋是救过她,帮过她,可那并不能跟喜欢挂钩。
她干嘛失落,干嘛不开心?
想通这一点后,江宁宁深吸一口气,拎着医药箱离开。
后面几天,陆临锋没来卫生所,江宁宁也没再见到他。
听知青点其他的知青说,陆临锋最近有点儿事去了隔壁村子帮忙。
江宁宁想,陆临锋应该是去隔壁村子找人了。
毕竟他这个人,神秘的很。
张大花那边从大医院回来,说什么也不再回二牛家。
她回了娘家,跟自己爹妈说了二牛娘做的事情。
还说自己一条命差点儿搭在二牛家。
二牛爹娘再怎么狠心,张大花也是两人的亲生孩子。
就算之前嫌弃她丢人,现在听着张大花声泪俱下的哭诉,心里也是难受。
红星村最近最热闹的一件事,就是张大花跟二牛要离婚的事儿。
二牛死活不愿意,天天吵着闹着要见张大花。
张大花连家门都不出,任凭二牛在家门口哭闹。
为了跟二牛离婚,张大花的爹甚至都要归还之前收到的东西。
就这,二牛娘都不松口离婚。
苏慧晚上在餐桌上说起这件事,林明辉还说都是张大花自作自受。
毕竟之前她是因为要害江宁宁,这才跟二牛牵扯上的。
林家兄弟倒是没多说什么。
他们是男人,这种事情,本就跟他们没关系,他们也不爱去八卦。
江宁宁默不作声的吃饭,瞧着倒是有点儿走神儿。
她不知为何,又想到了陆临锋。
“宁宁,怎么光吃饭,不吃菜?”
林岳最先发现江宁宁的不对劲,他微微皱眉看向江宁宁。
江宁宁这才回过神,低下头去:“没什么,在想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