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寝宫,虽只是偏殿,但也极为奢华。
朝着内殿还有一段路,宋承漪心中慌乱。
夫妻间的事。
这未免也太突然了。
没多久,宋承漪的身子陷入柔软锦褥,高大身形遮住面前光亮,在她脸上投下浓浓暗影。
她的心也跟着下陷。
宋承漪的脑中在想一件事,在郁攸迟眼中,她是谁?
相处这么久,他认出了她的身份?还是只将她当做替身?
若是仍旧将她看成替身,为何又会三番五次的救她于水火?曹嬷嬷、二夫人还有崔连城,这些曾欺辱过她的人都受了难。
她的唇动了动,很想将这些疑惑问出口。
但皇宫中眼线众多,殿门外就有一个,此时并不适合。
床帐坠着金叶和金珠,帐顶用金线绣着锦云盘龙,床榻躺下六七个人绰绰有余。
郁攸迟将她放到床上后,便解开双层床帐,纱帘一层一层缓缓滑落。
宋承漪撑起身,蹙眉道:“夫君,这是皇上的寝宫,而且外头还是白日。”
“皇宫又如何,白日又有何不行。”郁攸迟上榻,嘴角噙着玩世不恭的笑。
这样佻薄的神色,刺痛了宋承漪的眼。
如若他将自己看做阿漪,就不会露出将她视作玩物的神情。
宋承漪的手抓紧了锦褥,定了定心,找了一个危险的借口。
“可是,皇后还等着我去复命。”
此话一出,郁攸迟身形微僵,目光也变得凌厉,“皇后为何要等你?”
宋承漪与他相视,努力做到眼神和语气都平静。
“这背后原因,难道世子不知么?我以为世子一直心知肚明。”
她不再唤他为夫君,反而称他世子,郁攸迟收起唇边笑意。
宋承漪又抬手圈住他的后颈,大胆地凑近,刻意露出柔媚的笑容。
“如果世子非要在此时与我做些什么,我也会配合。”
她忍着羞赧,做出要献上红唇的暧昧姿态,在他唇边轻声低喃。
在宋承漪以为要被他嫌恶地推开时,与她预想的极为不同。
郁攸迟用长指绕了一缕她散落在胸前的发丝,在她微微松散的领口处漫不经心地摆动。
头发丝划过肌肤,带起一股痒意。
宋承漪身子止不住发软,若不是手臂挂在他身上,人就要倒了下去。
她忍住退后的冲动,耳根发红,紧盯着他的薄唇,等他的回答。
郁攸迟垂眸望着这段细腻如玉的脖颈,眸色由暗转清。
“原因我自然知晓,可你既要到皇后处复命,不应先将皇后之令完成?”
任务都没做,复什么命。
这点纰漏被他抓了个正着,宋承漪面上有几分热。
郁攸迟继续道:“如我所料不错,你若能劝阻我成功,才会令皇后满意。”
宋承漪听懂了他话中之意。
郁攸迟仍将她看做替身,那她便可继续扮演这角色。可又不能太过分,惹火了郁攸迟,将她一命呜呼了。
宋承漪笑容有点干,“世子行事我怎么能干涉,就算不成事,皇后也不会怪罪的。”
“毕竟这么多年......”她小心地试探着,“我也没做成什么事。”
结合众人的反应,宋承漪推测,这细作入侯府后就被扔在平芜院,应没有干扰到他的正事,所以才能苟活到现在。
郁攸迟忽而抬眸,“说得怪可怜的,刚才也哭得我见犹怜,不如我助你成事一回。”
宋承漪怔了怔。
事情朝着她没法估量的方向发展了。
她气恼也不是,高兴也不是。
宋承漪可不愿意顶着替身的名头与他“成事”,光是想想都觉得难以接受。
她火速撤回手,往床榻里头挪,不想再跟他有半分肢体上的碰触。
“就不劳烦世子了,之前是我糊涂,如今人已经彻底清醒,我以后会安分守己,不在世子面前乱晃。”
看她几乎逃似的缩到了床角,还垂下脑袋,郁攸迟慢条斯理地道:“可我今日,竟对你添了丝怜惜之意。”
怜惜什么怜惜,赶紧放她离开才是正理。
宋承漪起身想要蹿下床,就感觉手腕被人攥住,她轻斥。
“还请世子自重!”
指尖却一凉。
她抬眼一看,郁攸迟不知打哪儿变出来一个白瓷小瓶,瓶身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郁攸迟垂首,神情认真,取来棉布沾了点药膏,涂在她有一道小口子的指腹上。
宋承漪跪坐在床边,安静了下来。
这小伤口是刚进门她摸索路时,无意碰到了他的剑锋划伤的,只是浅浅一条。
郁攸迟连这都注意到了?
若是之前,宋承漪定会欣喜,可如今于她来说,觉得格外别扭。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在涂药时,郁攸迟的指腹总会滑过她的手心,而且这么一丁点儿的小伤口,上药的时间也过于长了。
宋承漪难耐地想抽回手,却被他牢牢攥住。
她不满地道:“不用涂了,若是明早再上药,估计伤口都长好了。”
郁攸迟眼底有了笑意,道:“你是在怨我伤了你,还为你上药上晚了?”
宋承漪哪是这个意思,她扭过身子,唇瓣不自觉地撅起。
郁攸迟收回了攥住她手腕的手,用棉布将指尖残余的药膏擦去。
“你在殿中多待一刻,皇后便会看重你一分。”
他慢悠悠地道:“你既愿意为我考虑,我当然也可以为你做点儿事。”
宋承漪诧异回身,就见男子眼底浮动着脉脉华光,没有半分轻佻之态。
好似她想要做的事,他都懂得。
宋承漪眸光闪烁。
他留她,是想帮她在崔皇后之处更得信任。
宋承漪心中松快了些,问:“那......到床上来做什么?”
郁攸迟忽而俯下身子,将她压得后仰。
宋承漪后脑靠在枕头上,用手撑着他的肩膀,眼眸惊慌地乱晃。
他抬手,袖子擦着她的耳垂而过,长指一按,一个匣子从紫檀雕如意花的床头弹出。
眼看男子手中的小瓷瓶归了位,宋承漪这颗心终于落了下去,她唇瓣微张,小口喘气。
郁攸迟唇角带着不遮掩的笑意,揶揄道:“你说,我想要做什么?”
“原来是取药。”
男子声音沉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