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家姐妹齐齐望着她。
今时今日,永安侯这个老子都要看着儿子的心思行事,奉平长公主也不敢与之正面抗争。
侯府说是郁攸迟只手遮天也不为过。
昨夜,世子将这个女子从暴室救出,亲自抱回平芜院的消息,她们都有耳闻。
是以,郁家姐妹将最后的希望放在了她身上。
“我如何能左右得了世子的心思,你们请回吧。”宋承漪不为所动。
郁青鸾失望地垂下肩膀,连日的打击令她连哭都哭不出,夫婿惨死,母亲被休弃归家,她已能预见自己后半辈子的凄惨无依。
见二姐颓唐,郁缇莺咬咬牙道:“我们只能来找你了,算我求你了,之前的事,我给你道歉。”
宋承漪道:“我并不想要你的道歉,二夫人的事情,我不能管,也管不了。”
“你这人怎么......”
“缇莺,别说了。”郁青鸾有气无力地道:“是我们先见死不救在先。”
宋承漪忽然弓起腰,用手捂着小腹,皱了皱眉。
“露兰,我们回去。”
郁青鸾没想到这女子真的会不管她们。
接触过两三回,自己能看出她的心肠柔软,不然她也不会冒着大不韪在出嫁之日提醒自己。
宋承漪越走越快,像是怕她们追赶一般,竟真的回了屋中。
“二姐姐,这可怎么办?”
郁青鸾仰起头望着天,道:“以后,在这侯府中,只有我姐妹二人可以互相依靠了。”说完,她便大步朝着院门走去。
郁缇莺直觉,二姐姐有什么东西变了,但又说不出。
宋承漪进屋后,便直奔净室而去。
“小姐,你怎么了?”
“露兰,找一条月事带给我。”宋承漪的声音从里头传来。
她头午刚吃了一大碗冰元子,下晌便突然来了月事,岂能好受。
宋承漪脸色虚弱,在厚厚的棉被中蜷缩着。
露兰将一碗红糖姜茶搁在床头木柜边,责备道:“小姐,你知道小日子要临近了,还吃那么多凉食。”
全然忘记了,这冰元子是她备下的,还特意加了量。
宋承漪一脸为难地道:“露兰,我真喝不下了,肚子也涨涨的。”
露兰好气又好笑,转头灌了汤婆子,塞进被子里。
过了会儿,宋承漪好受了些,问道:“二姑娘她们走了?”
露兰将红糖水滚了滚,又放到她手边,叹气道:“您问起她们做什么,早就走了,依奴婢看,您不沾身是对的,二夫人也是自作自受。”
崔氏作风狠辣,二爷这封迟来的休书,也是为了之前两个枉死的妾室。
宋承漪撩起眼皮,轻声道:“我不是关心她们两个。”
“三姑娘看不上我,就算低头道歉心中也不服气,二姑娘......”宋承漪继续道:“她心中对我也有不满,只是没有表露出来罢了。”
“我岂会傻到因为两个不相干的人,就不顾自己。”
她抱着汤婆子,翻了个身,闭上眼嘟囔着,“我只是忧心......”
崔氏是崔老太爷最小的女儿,若是被赶回家,郁攸迟定会被崔家记恨。
得罪东离第一大世家,这是连文睿帝都不敢做的事。
*
崔家。
崔氏坐在堂中哭哭啼啼,像是要哭晕过去,一帮嫂子们在安慰着她。
堂中坐在上首的崔老太爷脸色铁青。
崔氏大嫂不解地问:“曼文,你在侯府掌家,一向极有脸面,怎会被子侄赶回家?”
这等事,在世家大族简直闻所未闻,说出去都无人敢信。
崔氏用帕子擦眼泪,道:“大嫂没听过永安侯世子的威名吗,他在侯府简直无法无天。”
崔氏大嫂又问:“难道永安侯和长公主都不管吗?”
崔氏哭道:“哪里管得了,世子将他们都不放在眼中。”她顿了顿道:“倒是有一个人。”
一直未发话的崔老太爷沉声:“是谁?”
“就是......”
崔氏欲言又止,没有当众说出来。
崔氏大嫂道:“父亲,曼文无大错,却被侄子赶回了家,满城都在看崔家笑话,您得想想办法。”
崔老太爷道:“老夫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曼文留下。”
屋中的人退下,下人将门合上后,崔氏上前几步,委屈地道:“父亲,您得为我做主。”
“郁家那小子欺人太甚,老夫不愿与他这肖小斗,他却屡次犯到老夫的头上,你不说,我也要动手处置他了。”
今早严御史递来秘信,崔老太爷本就打算明日早朝联合朝中众臣,要参郁攸迟重重一本。
崔老太爷眯了眯眼,问道:“你刚才说的能牵制住他的人是谁?”
崔氏道:“就是娘娘安插在他身边的细作。”
老太爷浑浊的眼里射出一道精光,“可之前,不是说这是枚弃子,并没什么大用?”
崔氏也纳闷地道:“是啊,世子连正眼瞧都没瞧过,直接把人扔到了侯府最荒芜的院子,不闻不问两年多了,谁知如今又转了性,又对她另眼相待起来了。”
还因此,损了曹嬷嬷这个奶娘,崔氏眼神带着愤恨,“那女子若是死了,定能叫他再痛上一痛!”
“叫他痛有什么厉害的。”
崔老太爷表情不再紧绷,道:“放心,改日我进宫一趟,将话递给娘娘,她听见这个消息,一定会高兴,她会知道该如何做的。”
门口小厮轻敲门。
“老爷,有人求见。”
崔老太爷:“何人?”
“是郁世子。”小厮的声音带着丝怕。
一听这名字,崔氏捂着心口,脸色不好,转头看着老太爷,“父亲......”
刚在说他的坏话,怎么人就出现,还追到家中来了。
崔老太爷道:“你在屋中待着,我去会会他。”
到了正厅,一道长身玉立的身影,正在端详挂在东墙的字画。
“崔老大人这画妙极。”
没成想能从他的口中得到夸赞,崔老太爷缓步走到椅边,男子的侧颜清俊,仪表堂堂。
他想起,郁攸迟刚及弱冠之龄,就在书画一道上极为有造诣,他也曾欣赏郁攸迟的笔墨,造险与破险手法他尤不及。
崔老太爷问:“妙在何处?”
郁攸迟转身,唇角勾着一抹笑。
“妙在,这画要升值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崔老太爷以为他是来求和,“你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