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是村里人相互拜年的日子。
但是从初二开始，则是走亲戚的日子了。
这一天，一般出嫁的闺女要回娘家。
王小芸因为在县城的时候，天天跟张翠花待在一起。腊月二十九的时候，也去送过年礼。
所以大年初二，她也提前说好了，就不回娘家了，而是选则和婆婆一起去她娘家。
也就是，一家人要去柳文升的外祖母家。
这也是王小芸嫁给柳文升之后，正儿八经地和他一起走亲戚了。
*
一家人是步行来到柳母的娘家的。
没办法，古代就是走路全靠腿。
王小芸很想翻白眼。总不能再让王大海赶牛车送过来吧。这关系，有点扯了，不太合适。
柳家一家四口刚到了刘家村，就见一个脸孔瘦削的妇人在村头张望，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的男子。
柳母眼尖，赶紧两步上前，招呼道：“嫂子，怎么在村口吹着冷风了？”
男子则冲几人喊道：“小姑，表哥，表妹。这位是？”
男子指了指王小芸，说不出来该怎么称呼。
柳文升则上前，也打过招呼：“舅母，表弟。”
柳母便将王小芸和这对母子做了一番介绍。
舅母李香兰指着儿子说道：“刘召，还不帮你表妹提着东西？你表妹身子弱，又走了一路，肯定累坏了。”
刘召则赶紧上前，接过了小雪手里小包袱。“表妹，我替你拿。”
小雪感觉手里一轻，连忙道：“有劳表哥了。”
李香兰看着儿子，眨巴了几下眼睛，赶紧领着几人回家去了。
柳母进了屋，见亲娘正在灶房忙着。“娘，我带孩子们来看你了。”
柳文升赶紧拉着王小丫和小雪，上前喊道：“姥娘，我们来了。”
刘老太太昏花着双眼，有些哽咽道：“好孩子，好孩子，来看姥娘了。快坐下，姥娘正要给你们准备饭呢。真是有出息了。”
柳母要上前帮忙，可是被李香兰阻止了。“妹子别忙了，我去做饭，你带着孩子们，和娘多说会话。”
李香兰说什么就是什么，很快就把老太太给替换了下来，让几人跟刘老太太说说体己话。
“嫂子今天怎么了？”柳母偷偷问亲娘。
刘老太太往厨房看了眼，说道：
“怕是有所求。等会不管她跟你们说什么要什么，你只要觉得为难，直接拒了就是。
别想着娘这边，就不好意思拒她了。”
柳母知道，这李香兰平日里可不是这样子的。
为人自私刻薄，平日里对婆婆也并不孝顺。当日柳文升病重，她也来娘家，跟哥哥借过银子。
她当时，都有些走投无路了，可是哥哥最终也没有借给她一个铜板。
哥哥人老实，可是嫂子小心眼多，硬是把银子抠在手里没往外拿。
当时，还是亲娘刘老太太，把自己手里那仅有的几十文给了她。
她当时也没忍心，把老太太省吃俭用省下的这几十文钱带走，而是选则回家卖地去了。
她怎么忍心要老太太的铜板呢？
可是现在，李香兰看起来这么热情，竟然让柳母有些不知所措了。
果然，到了吃饭时，李香兰就再也憋不住了。“妹子，小雪现在长大了，可真是越来越俊俏了。不知道有人给说婆家没？”
柳母看看小雪，摇了摇头，“还没呢，年前去了县城，还没来得及说。怕是这几天，就得有人提这事了。”
她心里清楚，如今的小雪，可是被好几个人惦记上了。
李香兰拍手大笑道：“这事还让别人提什么呀？都说表哥表妹，天生一对。我家刘召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可我呀，就相中咱们家小雪了。妹子觉得如何？”
这是自己给自己儿子提亲了。
小雪听见此话，忍不住心里一颤。
柳母看了看刘召，说道：“孩子们都小，还不急。刘召这马上就要考童生试了，还是先放放这事吧。省得误了学业。”
李香兰看小姑子似乎不太乐意的样子，她也不急，只解释道：
“知道孩子们不大，我也不是让他们现在就马上定亲成亲。
就是想要妹子一句话，让我也安安心不是？
妹子不会是看不上我们家刘召吧。这可是你唯一的亲侄子了。”
柳母沉默不语，只默默夹着菜。
李香兰不想冷场，便又对着王小芸和小雪，夸赞道：
“小雪这孩子，是我看着长起来的。她打小我就喜欢她。
还有这个外甥媳妇，真是怎么看怎么喜庆，有福气。
妹子呀，可真是有福气的人。”
王小芸心道，坏了，难道是自己长胖了？
一般村里人夸人没得夸的时候，就会说长的喜庆有福气。当然，前提是，这个人要“胖”。对着一个瘦子，很少有人会说长得有福气的。
王小芸偷偷地捏了捏自己的脸颊，还好，是比刚来时，圆润了些，但是并没有胖。
眼见李香兰说起来没完，柳母也不好明言直接拒绝，这气氛一时就有些尴尬。
柳文升便出口道：“表弟之前，不是自己找了个相好的吗？怎么，没成吗？”
这话一出，气氛明显比之前更尴尬了。
尤其是李香兰和刘召，尴尬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说了句“吃菜，吃菜”，便再也不提这茬。
柳文升又关心问了几句刘召的学问，这次县试有没有把握等，才终于把话题拉回了正规。
李香兰一边尴尬，一边也不想逼人逼的太紧，毕竟过几个月，刘召就要考童生试，还需要柳文升给作保呢。
她可不想现在就把人得罪了。
李香兰这么势力的人，自然是看到柳文升出息了，还在县城里开了铺子，这才想两家联姻的。
而且，柳文升中举，以他的能力来说，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不过小姑子一家，好像都不太同意，李香兰又不想撕破脸面。这事就暂时搁浅，谁也不提了。
柳母离开的时候，又偷偷塞给了亲娘二两银子，都没让亲娘拒绝。
“娘，我嫂子现在对你怎么样？要是还是老样子，你就去我那里待着。反正年后孩子们就要去县城，我自己在家，你去跟我做个伴也好。”
刘老太太却摇头拒绝了，“我不去了，这里再不好，也是娘的根。你现在过得好，娘也放心了。老婆子我现在还能动弹，照顾的了自己，就不去麻烦你了。”
柳母也只得作罢。
回去的路上，王小芸拉着柳文升，走在婆婆和小雪的后面。
她悄声问柳文升道：“刚才你说那刘召有相好的了，你舅母就不说话了。这里面有什么事没？”
柳文升看着这么爱八卦的王小芸，无奈地摇头笑道：“没什么，只是他在书院不好好读书，小小年纪勾搭上了一个三十来岁有钱的的寡妇。被舅母抓到了，当时还闹得沸沸扬扬的。”
岂止是沸沸扬扬的，真是脸面都快丢光了。
王小芸心道，怪不得呢。这样的人竟然还要说给小雪？真是连给小雪提鞋都不配。
不过，王小芸还是跟柳文升调侃道：
“其实挺好的啊。女大三抱金砖，女大三十送江山，女大三百送仙丹。
你舅母真是想不开，直接让你表弟把人家娶了，都可以少奋斗二十年了。
反正考试都考不上，还不如考虑走个捷径。”
柳文升看了看王小芸，不说话了。
王小芸在他面前扇了扇风：“怎么不说话了，相公？”
柳文升状若思考，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说的有道理。我在想，要是把你休了，我再去找个多大年龄的才好。”
“你敢！柳文升，你是真想找个奶奶！”
王小芸说着，就跟柳文升追逐了起来。
小雪看着哥哥嫂嫂，觉得这样的感情，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