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们沿着水路和陆路往北一路追去,赵四果然骗过了追兵,于是他们便将船靠岸,等候婉儿等人。
婉儿他们离开山洞后,沿运河果然找到了赵四,众人再次乘船前行。
船到金陵时已是第三日黄昏。
码头上人来人往,比淮安府还要热闹几分。
众人正在街上寻客栈时,突然从人群中迎上一个人,向婉儿拱手道:“这位小姐可是周神医?”
婉儿感到诧异,警惕地反问道:“你是何人?我不认识你。”
“在下姓孙,是漕帮在金陵的管事。”那人客气地自报家门。
婉儿一听,猛然想起赵帮主曾向她提起过此人,便向他微微一福道:“请孙管事恕婉儿眼拙,竟没能认出你来。”
那孙管事谦恭地笑道:“呵呵,神医不要自责,帮主命我在城里备了一处大宅子,请周神医移步过去。”
婉儿却摇了摇头:“请孙管事替我多谢赵帮主的美意,只是我们人太多,不好去叨扰管事。”
孙管事还要再劝,婉儿已经拿定了主意:“我们在城里租个院子就好,不必再麻烦贵帮。”
武断插言道:“不如请孙管事帮我们寻个清净些的住处,我们住着也自在些。”
孙管事见他们态度坚决,只好答应道:“既然周神医执意如此,小可这就去办。”
至掌灯之时,他果然在城南找到一处院落,虽不豪华,但干净整洁。
见到这处院落,正合婉儿心意。
安顿下来后,婉儿把众人叫到跟前。
“金陵不比别处,这里达官显贵多,是非也多,诸位行事处处都要谨慎。”她看着众人嘱咐道。
陈明远点头:“小姐说得是,咱们初来乍到,大家还是低调些好。”
“小姐,我们在此要呆多久,什么时候回京城?”阿苦问道。
“游历半年多,我也想了许多,如今白玉堂在京城的名望日盛,各地往白玉堂求医的人十分不便,不如我们在京城之外再开设一个分号,你们觉得怎样?”婉儿看向众人。
“小姐不会是看上金陵这地界了吧?”陈明远忽然问道。
婉儿朝他伸出了大拇指:“陈前辈果然料事如神,我就是看上金陵了。”
众人被惊得面面相觑,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这倒是个好事,如今咱们人这么多,不开个新号赚钱怎么养得起啊?”
“小姐说的对,京城以外的人到白玉堂求医属实不方便。”
“我看这事准行,这一路上小姐的医术众人有目共睹,哪个不服气?”
一阵低语后,众人突然爆发出来:“小姐,干吧!怎么干你吩咐便是,我们都听你的。”
“好!那就这么决定了。”婉儿一拍桌子,算是一锤定音。
武断立即道:“我明日就去寻铺面。”
寺儿兴奋地问:“小姐,咱们的医馆还免费施药吗?”
“那要看情况咯,你不怕被人当冤大头啊?”婉儿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道:“不过要是遇到真正穷苦的人,咱们还是要免费的。”
第二天,武断就在离住处两条街的地方,找到个合适的铺面。
这里不算繁华,但四周都是民居,正好方便百姓看病。
铺面虽没有京城白玉堂大,但可分为前厅和后院,后院很大,房舍也多。
婉儿亲自谋划,将前厅改造为诊病的地方,后院的房舍用来住人、制药绰绰有余。
看了这个铺面后,她满意地笑道:“就这里吧!咱们尽快收拾收拾,过几日就开张。”
众人忙着打扫布置,婉儿亲自题写了“金陵白玉堂”的牌匾。
医馆开张那天,没有鞭炮,也没有宴请,仿佛横空出世一般出现在金陵城。
那些街坊邻里们都觉得好奇,心说这医馆不声不响就开了,而且还是个女大夫坐诊。
头几天,来看病的都得的是些头疼脑热的小毛病,似乎在试探婉儿的医术深浅。
婉儿并不介意,只是细心诊治,童叟无欺。
渐渐地,金陵白玉堂的口碑就传开了。
“那位周大夫的医术可真好!比我之前看的大夫强。”
“可不是,我娘的老寒腿,扎了几针就好多了。”
“他们家的药也便宜,从不乱要价。”
来看病的人越来越多,婉儿带来的人整天忙忙碌碌的。
武断在门口维持秩序,阿苦帮着抓药,寺儿跑前跑后地帮忙,赵四和弟兄们则在后院制药、晒药,陈明远能写会算,自然成了账房先生。
婉儿每天从早忙到晚,虽然累,但她心里却踏实。
然而,好景不长。
这天清晨,医馆刚开门,就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为首的是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人,身穿绸缎长衫,身后跟着几个伙计模样的人。
“哪位是这里的掌柜?”山羊胡斜着眼睛,四下里打量着医馆。
婉儿站起身:“我就是,不知阁下是……”
“鄙人姓赵,是这条街上济世堂的掌柜。”山羊胡拱了拱手,态度却很是傲慢,“也是金陵药行的会首。”
婉儿不动声色:“原来是赵会首,不知有何指教?”
赵会首皮笑肉不笑地说:“周大夫来金陵行医,怎么也不先知会一声?这金陵城里的医馆药铺可都是药行统管的。”
“小女子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还请赵会首海涵。”婉儿语气平和。
“既然不懂规矩,那就按规矩来。”赵会首从袖中掏出一张纸,“入我药行,你需缴纳五百两银子的会费,方可正式行医。”
“五百两?”阿苦忍不住惊呼,“这也太多了吧!”
武断的脸色沉了下来,手按在刀柄上。
婉儿却依然平静:“赵会首,我这医馆乃是小本经营,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银子,能不能少交一些?”
赵会首冷笑一声:“规矩就是规矩,拿不出银子,你这医馆就别想开下去!”
他身后的伙计也跟着起哄:“对!快滚出金陵!”
“金陵的医药行当,容不下你们这些外乡人!”
正在看病的百姓们都敢怒不敢言,纷纷离开了医馆。
婉儿看着赵会首,忽然笑了:“赵会首,我且问你,药行的规矩能大过王法吗?”
赵会首一愣:“你什么意思?”
“按大悦律令,只要有官府颁发的行医文书,便可合法行医。”婉儿取出自己的文书,“我这文书是御前颁发的,赵会首若是有异议,不妨去官府理论?”
赵会首的脸色变了变。
或许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大夫,竟有御前颁发的文书。
“你……你少拿官府压人!”他强自镇定,“在金陵这一亩三分地,不管是谁都得按药行的规矩来!”
“既然如此,”婉儿收起文书,语气转冷,“那就请赵会首拿出朝廷的律法条文,证明药行的规矩大过王法,若是拿不出,就请回吧!”
赵会首被噎得说不出话,脸色铁青。
“好!好你个周婉儿!”他咬牙切齿,“咱们走着瞧!”
说着,他便带着伙计气冲冲地走了。
陈明远忧心忡忡道:“小姐,这赵会首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婉儿望着门外,轻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行得正坐得直,不怕他耍手段。”
……
待送走了最后一位病人,医馆正准备打烊,忽见寺儿从门外慌里慌张地跑进来。
他一进前厅便叫道:“小姐不好了!那个赵会首又带着官差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