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了苏怀昳,赵老夫人眼神躲闪,“我并非此意。”
“那就好……”
苏靥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像是松了口气,抿着唇笑,“祖母不嫌弃便好。”
说着,她端起茶盏,上好的紫笋茶飘着竹香,轻抿一口,唇齿生津,回味甘甜。
“这茶好香呀!”
赵老夫人挑着眉梢,“那是自然,这是大郎近日才送来的新茶。”
苏靥捧着茶盏,“难怪,原是新茶,我在大房都没喝过这样口感清醇的茶。”
说着,她将已空空如也的茶盏递给侍婢,“再添一盏吧。”
她状似天真,“我以为世间的茶都是清苦的,未曾想还有这种回味甘甜的。”
赵老夫人双手叠在膝上,慢悠悠端起茶盏,茶香四溢,“这品茗啊,也是一门学问,你母亲不是为你寻了位先生吗?这么多天了,怎连茶香茶味都未识全,你是怎么上的课?”
苏靥叹了口气,“先生自然是教了的,只是先生所带的茶都不如我在祖母这里吃到的好……”
赵老夫人酷爱品茗,苏家上下尽人皆知。
果不其然,赵老夫人闻言傲然地扬起了头,“这天下的名茶,临安苑皆有所藏,回头我让庆妈妈给你包上一些送到主宅,免得日后和人家谈论品茗只知皮毛,丢了苏家的面子。”
她激动地起身行礼,“那就多谢祖母了。”
赵老夫人难得好心情地点了点头。
话音刚落,有侍婢前来通禀:“老夫人,苏先生过来了。”
赵老夫人很看重身体康健,苏先生会定期来临安苑为其请脉。
春眠小声嘀咕了两句。
赵老夫人瞥了她一眼,“说什么呢?窃窃私语不成体统。”
春眠忙跪下回话,“六娘子身体未痊愈,每日都在吃药调养,刚好今日汤药吃完,要去请苏先生前来诊脉,未曾想在老夫人这里碰上了,不用专门去跑一趟,奴这才没忍住……”
赵老夫人抬了抬手,“罢了,既如此,便叫苏先生进来吧,一同诊脉,也免得他上了年纪两处跑。”
此事刚好顺了赵老夫人的心,先前陶氏总在她耳边唠叨说苏六的病是装的,实则身子康健力气也大,可赵老夫人无论怎么瞧苏靥都觉得不像她所说,刚好今日碰上苏先生,一问便知。
苏靥笑着,“多谢祖母。”
苏先生被请了进来。
先为赵老夫人诊了脉,夸了几句精神矍铄,续上了先前吃的滋补丸药。
赵老夫人很是满意,指着苏靥道:“去给她也瞧瞧,免得苏先生再跑。”
苏先生背着药箱上前,将薄纱覆在苏靥的手腕上,一手诊脉,一手抚着长须,眉头渐渐皱起。
“我所开汤药,六娘子可有按时服用?”
苏靥轻轻点头,“每日都在服用,不敢漏服。”
苏先生有些不解,长叹了口气,“真是稀奇了……”
赵老夫人忙问:“如何?可是真的有病?”
说完,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出了心里话,又连忙找补,“我的意思是,六娘的病症可有好转?”
苏先生摇了摇头,“卫气不固,气血两虚,还是同我上次所诊结果一样,尤其是这眼睛,怎还有恶化之势?”
她羞赧道:“近日母亲为我启蒙寻了先生,我先前从未接触过八雅,初次学习难免有些吃力,只好日日下课苦练,经常到子时还在练习,故……”
“六娘子怎能如此?”
苏先生急道:“如此煎熬耗神伤眼,怎能养好身体,治好病症?”
苏靥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赵老夫人一眼望过去,便能看见她那葱白的手指不停绞着帕子。
苏先生还在喋喋不休地叮嘱。
赵老夫人遂道:“你眼睛怎么了?”
苏靥声若蚊啼,“没怎么,就是总想揉而已……”
苏先生皱眉,“六娘子,你为何不说实话?”
赵老夫人登时便冷下了脸,“到底怎么回事?苏先生,你说。”
“见光易恍惚,见风易落泪,时常泛涩干痒,起血丝,需好好调理。”
听苏先生这气口不像是假话,赵老夫人的肩膀这才松了几分,随口道:“既如此,便好好听苏先生的话。”
“是。”
苏靥乖乖应下,她放下挽起的锦袖,关切道:“许久不见三叔母了,不知四兄的身子如何了?”
提起苏怀才,赵老夫人来了几分精神,“是啊苏先生,四郎的身子如何了?可有好些了?”
苏先生面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他连四郎君的面都没见到,又如何得知具体情况?
苏靥蹙起黛眉,“听闻那晚四兄落了水,春夜寒凉,若是染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三房受宠,苏怀才又是三房唯一的嫡子,赵老夫人对他也是格外关怀些,“是啊,那晚天格外的凉,若是风寒还不怕,就怕那凉气伤了五脏六腑。”
苏先生默默收好药箱不说话。
“先生怎不说话,难道……”
苏靥捂着心口,满脸的惊慌,这话意有所指。
“乌鸦嘴!”
赵老夫人怒斥苏靥,可心也跟着提了起来,“苏先生,四郎的身子……究竟如何了?”
苏先生叹了口气,语气颇为无奈,“不瞒老夫人说,自老夫人那日吩咐我去医治四郎君至今,我都未见四郎君一面,每每过去都吃了闭门羹,且四郎君还威胁我不让将此事告诉老夫人。”
“什么!”
赵老夫人急得眉皱四瓣,“这四郎也太过任性妄为,竟如此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苏靥捂唇惊讶,“三叔母也不管吗?”
苏先生叹了口气,依旧摇头。
庆姑姑见老夫人面色有些难看,忙让侍婢添茶。
苏先生却道:“老夫人不必忧心,三房不是还有位曹先生吗?不让我诊治,未必不让他诊治啊。”
苏靥轻声道:“可我记得,那位曹先生……他连三叔母烂脸是因水土不伏都诊不出来,四兄的病若是交给他来治……”
她捂着唇惊呼:“天啊!后果不堪设想呐!”
赵老夫人半起身,指着门怒声道:“来人!来人将陶氏给我带过来,我要问问她有没有把四郎的性命当回事!”